宋文君究竟还是个闺阁中的千金小姐,给人这样一怼,即刻又气又恼,话全都讲不出来了。那句“宋太太”更是要她恨不的钻到地底下去。
胡春姐轻轻一笑,她亦不是把人逼到绝道的主。对付嘴欠的小娘子亦是好办,要她们感受一下给嘴欠的滋味就可以了。
曾玉美深抽一口气儿,面上终是没了开席前的笑颜,她勉将露着笑颜,招呼着丫环上菜。
几个脾性温平的小娘子心头也是有一些不忍,竭力说笑,宴席上的气氛可算作是又好啦二分。
一边儿赏着花,一边儿吃着酸酸甜甜的果儿露,曾玉美心情也平复了二分。她晓得自己身为主家,更要抑制好情绪,宽慰好在场的全部人。
她站起来,手掌中举起果儿露,扬起小梨涡,笑颜甜甜的:“今日承蒙诸位大姐小妹赏脸,大家吃好玩好,有啥招待不周的地点,还请诸位大姐小妹谅解则个。”
曾玉美本想带头一饮而尽,想一下起先肖姑姑的耳提面命,犹疑了下,把大口改成了小口,轻轻一抿。
亭子中其她闺秀,甭管心头抱着个啥想法的,还是给了主人这脸面,齐齐端起瓷杯子中的果儿露——有的便是端起来作个模样,有的顾忌着仪姿,轻轻抿了一小口,还是有的便比较豪爽了,咕噜咕噜一瓷杯径直吃光了。
曾玉美忍俊不禁,特特吩咐提子再去给那少女斟一瓷杯。
那少女便很有一些受宠若惊的又端起那瓷杯来一饮而尽。
提子瞧的心头咂咂感叹,手掌上又给那少女倒了一瓷杯。
谁承想少女居然又是一仰头又干了。
曾玉美哭笑不的的开了口:“佩佩,虽这果儿露吃不醉人,可你吃的这样急,对身子亦是不好的。”
少女讷讷的掬着瓷杯子不清楚说啥好。
曾玉美心头叹了口气儿。
她年纪渐长,逐渐明白了男女之情,自然晓得脸前这少女对她哥哥的心思——自然,她也晓得,自己老哥心头,仅有胡春姐一人。
她出自本能的瞧了眼胡春姐。
这几年眉宇渐开的胡春姐虽还带着二分稚气,可影影绰绰间已可以瞧出二分美貌无双的苗头。
虽晓得这般非常不礼貌,曾玉美还是禁不住在内心深处把宫若云跟胡春姐对比了下。
论样貌,宫若云虽说也可称为隽秀佳人,可始终比不过胡春姐。
论脾性,胡春姐处事儿自然大方,索性果决,宫若云大约因是家里头庶女,虽也可称的上不失纯真可爱,可总有二分畏首畏尾小家小气……
论亲疏,那便更不要提了,虽说同宫若云亦是认识多时了,可曾玉美自认是觉的胡春姐更亲一些。
唯有一条,胡春姐不及宫若云。
出身……
胡春姐出身农户,宫若云虽是庶女,却是出个身门大户,亦是县城中数的着的千金小姐。
只是,曾玉美晓得,自家哥哥并不重视这……
正出着神,却是听着宫若云语带羞怯的问:“……曾大姐,曾家大哥出去好些日子了罢?”
曾玉美楞了楞,便连一边的胡春姐也轻轻顿了一下,往这边儿讯问一般瞧来。
宫若云脸红了大半,接连摆手,话全都打磕巴了:“不是,我,上回曾家大哥救了我,我,我还没有来的及向他道谢。”
宫若云边儿上跟随着侍奉的贴身丫环轻声嘟嚷道:“小姐,你全都令曾公子抱过了——分明是你吃了亏呀。”
宫若云颇带了二分羞恼的仓促瞠了那丫环一眼:“不要胡说……”
曾玉美虽不清楚发生了啥,可听这对主仆的话音儿,也大约猜出,她不禁黯黯抚额,自家这老哥,真真是样样全都好,乐于助人那全都是经常的,可便是不清楚避嫌呀,要人误解了咋办……不禁的瞧了眼胡春姐,盼望她别误解就行。
胡春姐正夹了一片削的薄如蝉翼的火腿,刚放入口中,便见曾玉美瞧过来的目光不大对劲儿。
她含着筷尖,心头一边儿感叹着这火腿作的真真是肥而不腻,棍极了,“……唔,玉美,咋啦?”胡春姐把木筷搁下,关切的问曾玉美。
……曾玉美不禁的心头挫败。
她这好友,在其它的事儿上,全都透彻异常,唯独在感情上,好像少生了那般一根筋。
“无事儿。”曾玉美摇了一下头,又看向有一些无措的宫若云,轻咳一下,道:“佩佩,我哥救人仅求问心无愧,你不必惦念着谢他,没事儿的……”
宫若云轻声应了下,眼中的光却是黯淡了非常多。
不管私里有多黯潮凶猛,宴席可算作是无风无浪的过去了。用过宴后,几名小姐约了下回再聚后,便纷纷告辞了。
宋文君似是对曾玉美诸多怨气,走的时候,冷着个脸,半丝笑颜全都不曾有。
“……往后我可是不敢再请那几名小祖宗了。”曾玉美捶着腰,半倚在阁间软塌上,跟胡春姐抱怨着。胡春姐忍俊不禁,向前为曾玉美推拿着腰,“那曾彩玉同齐丽容应是瞧不过我,我不在的话,你邀请她们倒是也无碍。仅是那宋文君,你还是少同她来往的好一些。她走时那白眼儿,全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曾玉美给胡春姐推拿的又疼又爽,禁不住抽气:“嘶,好疼,疼的好爽……我亦是不想请那宋文君,还是不是我娘亲,说好赖同她们家亦是缘分一场……嘶,便是那儿,春姐再帮我摁几下……”
胡春姐自曾家出来,脑袋上多了顶帷帽,边儿上垂下层层薄纱,遮住了大好容颜,却是又不至于过于憋气。
她信步往县城中最为大的染墨堂行去。
从去年起,小弟胡滨城便入了隔门村汪老生员办的学塾启蒙,因着早早的在家教了他认字儿,再加之小滨城自身天资非常好,甫一入学便在学馆里展露头角,使的汪老生员起了爱才的心思,对胡滨城多有照拂。
胡春姐从来全都是旁人对她好一分,她便要还十足的人。
汪老生员的孙儿汪苏臣今年要去县上学馆念书了,她寻思着去染墨堂里寻些好的笔墨送过去作贺仪。
谁承想,在这县上最为大的染墨堂中,她居然碰上了大堂兄胡海城。
因着胡春姐戴了帷帽,胡海城反而是没认出她来。他手掌上正拿着一方砚台,在一楼橱柜前细细把玩儿。
这大堂兄,3年前下场考过一回秀才,那时人人全都觉得他势在必的,谁知放了榜才发觉,落第了,没考上。
彼时候胡春姐还没搬家,时时而的便可以听到小姜氏在胡家正院儿中指桑骂槐的骂天骂地,骂胡家次房全都是扫把星,骂胡禄宗咋不去死,骂胡娇娘自甘下贱……大约在她心头,这一些统统全都影响了她儿子发挥。
从那往后,好像胡海城便搬到了县上,非常少回胡家了。
小姜氏还觉的此是儿子一心向学的表现,逢人便大夸一通,说儿子下一场肯定可以考中。
后来胡春姐便搬家了,对胡家的事儿亦是不甚了解,也是没兴趣去啦解。
这回在染墨堂里碰见了,胡春姐并不想上去打招呼,她压了下帷帽,正想上二楼包间里细细挑拣一下笔墨,却是给楼上径直冲下来的一个豆蔻少女撞了个趔趄。
胡春姐摁着脑袋上的帷帽,稳了稳身形。
亦是巧了,跟前这不是起先在赏花宴上刚见着过的“西施”娘子曾彩玉,又是谁?
她的俩丫环跟在背后,慌张的抚住曾彩玉:“小姐,你没事儿罢?”
曾彩玉恼羞的一甩手,瞠着胡春姐:“你是否是眼瞎呀!”
胡春姐清绫绫的声响自帷帽下传出:“曾小姐,你这撞了人还是要先问罪旁人,颠倒黑白四字料来你是深谙其味呀。”
曾彩玉听着脸前这带帷帽的少女的声响耳熟异常,再端详一下对方所穿的衣裳,两相一印证,人名几近便呼之欲出了:
“胡春姐!”
这仨字曾彩玉真真是磨着牙念出来的。
第94章 所谓富人之妾
胡春姐笑狭狭道:“在呢,曾小姐不必念的这样情深义重。”
“春姐?”
还没待曾彩玉说啥,胡海城已是留意到了这边儿的响动,拿着适才挑拣的那方砚台,蹙着眉走啦过来。
胡春姐帷帽下的脸抽了下,她还没有曾讲话,便见的边儿上的曾彩玉满面羞红的瞟着胡海城,声响柔的可以滴出水来:“胡郎,我们又见面了。”
啥?!
这俩人是认识的?
胡海城好像才看见曾彩玉一般,风度翩翩的冲曾彩玉轻轻一笑:“原来是曾小姐,你也是来买笔墨?怨不得看曾小姐气质高洁,原来亦是才女,方某失敬了。”
曾彩玉的脸更红了,她羞答答的还了一礼:“胡郎谬赞了,你上回作的那首诗才真称的上一个‘才’字……”
胡春姐看二人你来我往,觉的她这单身狗在人家交流感情的现场着实是过于维跟,她清咳了下喉咙,对着胡海城道:“大堂兄,你们谈,我有事儿先上楼了……”
胡海城轻轻蹙了蹙眉,瞧了一眼曾彩玉,却是没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