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姜氏啐道:“成日不着家,便晓得伸掌要钱。”
胡禄宗嬉笑道:“娘亲呀,儿有正事儿呢。”
“有正事儿?啥正事儿?前几日不刚给了你一两银钱么?”胡姜氏不满道,“家里头的银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哪儿经的起你这般大掌大脚。你莫非又去赌了罢?”
胡姜氏问着问着便竖起了眉角。
“诶呀,娘亲,哪可以呀。我这不是跟,跟人作生意么?这叫本钱,投的少了人家咋跟我合作呀?”胡禄宗赖着向前,给胡姜氏捏着肩头,“娘亲我可全都听慧姐讲了呀,小妹寻了个好汉子,即刻便要嫁去大户人家吃香的吃辣的了。可娘亲想一下,小妹她婆家再有钱,那亦是人家里头的呀,亦是不可以给咱多少呀?哪儿比的上咱自家手掌中有钱来的潇撒?娘亲,我这回可是要好生跟人作生意的,过个把月便可以回本,余下的全都是挣的。届时我给娘亲买几个婢子,也要娘亲过一把使奴唤婢的老太婆的生活。娘亲你想,届时你一出门儿,前前后后全都绕着几个年青小娘子侍奉你,嚯,这走出去,多有脸面!”
胡禄宗甜言蜜语哄的胡姜氏眉开眼笑,一想儿子描述的场景,胡姜氏笑的嘴全都合不上。
想一下亦是,女婿家再有钱,哪儿比的上自己家有钱来的着实!
还是儿子倚靠的住!
胡姜氏历来觉的自己这幺子是极有能耐的,对他讲的话深信不疑,因此摸摸挲索从收着钱的橱子中取出了个小布包,里边儿包着几块碎银钱,她数出四块碎银钱,碎碎念叨着:“……这春耕的种子也买好了,家里头没啥用钱的地点。你小妹出阁,我寻摸着好赖你小妹肚儿中有他们龙家的大孙儿,理该把你妹子儿的嫁妆也是给全包了,倒是也用不着咱费啥钱。留下一丁点够日常嚼用的就可以……这几块碎银钱约莫也是有二两了,你全拿去吧。要好生跟人作生意晓得么?…”
胡禄宗一见着银钱,眼全都放起了光,听胡姜氏念叨听的有一些不耐心烦,一把夺过,口吻难掩兴奋:“娘亲我还是要急着去忙,先走了。”撞着竹帘便出去了。
这一出来,便恰好碰着刚进正院儿,正往胡娇娘阁间走的胡春姐跟汪梨花。
胡禄宗自打上回给胡春姐发癫般拿着铁锨揍了他一顿后,便莫明对胡春姐心头有一些发憷。他扯了下唇角,亨了下,出自本能的绕开胡春姐,仓促出了院儿。
胡春姐倒是也是没多想,引着汪梨花去胡娇娘的房屋,进起先还敲了下门儿。
屋中传来胡娇娘有一些不耐心烦的声响:“慧姐么?讲了今日小姑妈非常忙,你不要来烦我。诶,进来吧。”
胡春姐带着汪梨花掀帘进去。
胡娇娘恰在窗沿前揽镜自照,面上还涂了许多腮红,身穿满身簇新的衣裳,可见是精心收拾打扮过了。她眼尾一撇,见是胡春姐带着村中那黑黑的汪梨花进来,即刻便竖了眉峰,嗙的把手掌中的梳子往桌面上一拍:“胡春姐?你来干啥?还带那黑梨过来!”
胡娇娘自然而然是认识汪梨花的。
村落中的娘子们多半肌肤发黄,而汪梨花这更是其间翘楚,肤色近黑了。惹的村落里许多娘子全都在背后偷摸摸笑话她,叫她“黑梨”。
胡娇娘对这汪梨花历来是有一些瞧不起的,径直不给脸面的对着她翻了个白眼儿:“你来干啥?”
汪梨花很有二分无措的看向胡春姐,嚅嚅了半日也是没讲出一个字儿,脑袋上乃至有了二分密密的细汗。
胡娇娘更是不耐:“有话快说,我片刻还是要出门呢。”
胡春姐见胡娇娘这般精心收拾打扮,心头大约有了数此是要出去会情哥哥呢?
胡春姐一把拉过汪梨花,“小姑妈起先不是还为我那块帕子儿的事儿跟我大闹了一通么?”
胡娇娘困惑的蹙起眉角,瞧瞧汪梨花,又瞧瞧胡春姐。
看汪梨花那样,指望她把事儿讲清是不大可能了,胡春姐叹了口气儿,抗起了解讲的大旗,“那块帕子……”她顿了一下,瞧向桌面上那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小姑妈你还是先把药吃了再谈。”
“装神弄鬼妖言惑众。”胡娇娘冷着脸,可着实也是到了应当吃安胎药的光景,她端起安胎药,拧着眉角,憋住气一饮而尽,紧忙又往口中塞了一块糖,至此才压住了满嘴的苦涩。
胡娇娘把碗往桌面上重重的一放:“讲完。”
胡春姐点了下头,至此才言简意赅的继续道:“那块帕子,原先我是借给了梨花姐。梨花姐又把它给了个汉子。”
在咋样的状况下,一个花季少女才会把随身的帕子儿送给一个汉子?
答案是,谈情说爱的状况下。
胡娇娘非常快寻思到了这一些,心头不屑,这黑梨这般样子,居然亦是个私下里跟汉子私相授受的……然却她不屑的唇角尚未弯下,一道雷电自心头劈过,她霎时面如白纸!
送给了男人?……那块帕子儿又在博哥哥怀中?……
不!不可能!
胡娇娘的唇瓣儿抖索起来,她非常快又为她的博哥哥寻思到了开脱之词,脱口而出:“兴许是那男人给了博哥哥呢?”
汪梨花一听,博哥哥?正困惑着,听的胡春姐无可奈何的喟叹一下,对着她道:“梨花姐,你跟我小姑妈说一下,你心头人叫啥名儿?”
汪梨花面上浮起两坨红晕,她有一些不好意思的瞧了一眼胡春姐,没好意思去看同龄人胡娇娘,垂下头讷讷道:“他叫龙玉博……我叫他龙哥哥……”
犹若晴天霹雳,把胡娇娘劈了个透彻。
龙,龙玉博……胡娇娘再也没法欺骗自己说俩人的心头人是同名同姓。
博哥哥,博哥哥骗了她!他居然还跟这黑梨有纠葛!
她仅觉的天旋地转,居然是一时站不稳,往后趔趄几步,胡春姐见状紧忙一个抢步向前抚住胡娇娘。
孕产妇可跌不的呀。
胡娇娘面如死灰,她动了下唇瓣儿,现出一个比哭还难瞧的笑来:“博哥哥,博哥哥他骗了我……”她甩开胡春姐的手掌,自己抚住桌子的边儿沿。
居然是黑梨!
居然,是黑梨!
那黑梨!
胡娇娘骤然抬起头,死死看着汪梨花的脸,好像要从她面上瞧出些啥。
汪梨花给她那骇人的目光瞧的有一些怕了,倒退几步,有一些磕巴道:“香,娇娘,你讲的博哥哥,是,是龙哥哥么?”
胡娇娘尖叫道:“不准你这样叫他!你这勾惹男人的骚狐狸!”胡娇娘扑上去便要挠花汪梨花的脸,给胡春姐紧狠拉住。
胡春姐仅轻声的提醒了一句:“肚儿!”
胡娇娘如遭雷轰,僵滞在原处,想起自己已怀了博哥哥的孩儿。
可是,博哥哥他分明说,分明说仅爱她一个的……
咋能……咋能……
汪梨花咽了口口水,她便是再笨,也猜到了胡娇娘口中的“博哥哥”跟她的“龙哥哥”是同一人。她心头虽也是有二分不舒坦,可长期受男尊女卑思想影响的她,却是叹了口气儿,反劝起胡娇娘来:“……娇娘,龙哥哥那般优良的一人,必定是不可能仅有一个妇人的。我,我,”她想起胡娇娘同她一般,全都中意那汉子,鼓起了二分勇气,磕巴道,“我,可以跟你一块,一块侍奉龙哥哥。”
胡娇娘深觉自己遭到了侮辱,她骤然抬起头,扯着喉咙吼:“你滚!谁要跟你一块!”她寻思到了啥,面上一白,仓促问道,“你们,你们睡过了么!”
轰的一下,汪梨花脸全都炸的有一些红。
她磕磕巴巴的讷讷道:“我,我咋可能这样,这样不要脸……”
“不要脸”仨字讲的胡娇娘心头不舒坦极了,然却汪梨花跟博哥哥没发生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这事儿又要胡娇娘怒色稍缓。
他肯定仅是骗骗这又丑又蠢的黑梨,耍着她玩的。胡娇娘难受的寻思着,他仅跟我作过那档子事儿,他讲过会好生痛我一生的……
胡娇娘抚着桌子边儿沿,没讲话。
“娇娘你咋啦?”胡姜氏仓促忙忙掀了竹帘冲进来,她在正房听着这边儿有一些不寻常的响动,趿上鞋便往这边儿冲,一道冲着进了屋,才发觉屋中里还矗着俩人。
一个是她厌憎至极的胡春姐,另一个她倒是也认识,是村中马大驴家的汪梨花。
胡姜氏怒视胡春姐,恨不的扑上去揍死她,“你这小贱皮子,又来气你小姑妈?!倘若是你小姑妈……”她好赖顾虑着汪梨花也是在,没敢把胡娇娘有孕这事儿讲出口,口中含糊去,“我定饶不了你!”
比之起充耳不闻的胡春姐,汪梨花却是显而易见慌张的多,在家里头她历来全都是给打骂的那,这回换她看胡春姐给骂,反而不习惯起来。
“娘亲……”胡娇娘失魂落魄的叫了下,吓的胡姜氏心头一嘎登,紧忙过去抚住她,心肝儿宝贝般的搀着她坐下,仓促道,“你这是咋啦?哪儿不舒坦?要不要去县城中医堂瞧瞧?你父亲跟你长兄去谷场拌种子去了,我这便令慧姐去叫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