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试探着开口:“木兰行宫后山地势险峻,多有猛兽,他这样一去,只有送死……”
为首的士兵只是拱手,态度恭敬:“属下奉命行事,不敢不从!”
晏宁眸光微动,轻轻颔首:“既然这样,那你便带走吧!”
等几个士兵把人带出行宫,晏宁这才收回视线,走了一截路,晏绥在一旁皱眉问她:“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你怎么替他求情?”
“我于心不忍吧……”晏宁露出笑容,拉着晏绥的手还未来得及说别的,忽见远处雪地里一列浩浩荡荡的队伍。
明黄色的华盖下,皇帝的八抬肩舆缓缓而来,含元帝萧乾和殷贵妃腻歪在一起,旁若无人的调笑着。
晏宁心头一震,猛地清醒过来,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惊涛骇浪的情绪。
萧乾怎么会出现这里?
上一世,她也来木兰行宫参加大宴,但那时候她被几个世家小姐拉着说话,没有注意到奴隶场上那个少年,也没有注意到萧乾投来的怪异的眼神,更没有在后来遇见他和殷贵妃。
也是,如果当初她有所知,也不会被萧乾虎视眈眈的盯上而无能为力,最后强行下了封后的圣旨嫁给他。
方才宴席上隔得远,没有近距离的去打量萧乾。此刻长长的队伍从面前路过,她微微抬眸,就可以看清肩舆上和妃子卿卿我我的男人,能看清他傲慢放肆的笑容,以及眼角细细的纹路。
陌生又熟悉。
仇恨的种子在心间生根发芽,晏宁咬着下唇,脸色苍白,晏绥看出她的异常,悄悄拉了一把,福身行礼。
晏宁这才如梦初醒,竭力控制住面上的表情,恭恭敬敬的屈膝福了福。
没想到萧乾没有直接略过她们,反而兴致勃勃的停了下来,他依旧坐在肩舆上,殷贵妃柔若无骨的倚在他怀里,瞥着晏宁眼神意味不明。
萧乾一身龙袍,披着黑黄相间龙纹大氅,居高临下的看着晏宁姐妹俩:“你们是晏太傅家的千金?”
晏宁心里嗤笑,明知故问,姑姑进宫后,她们先后几次去探望过,也和萧乾遇见了几回,只是近两年年岁长了,不便再多进宫去,才没和萧乾打过照面,他没道理不认得她们。
晏绥动了动正要说话,晏宁已经先她一步开口:“回皇上,正是。”
萧乾探究的目光落到晏宁身上,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她许久,才开口问:“你是晏宁?”
晏宁垂首,恭敬道:“是。”
萧乾一笑,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白皙如玉的面庞:“有两年没见你,出落成大姑娘了。”
按理说,晏宁姑姑进了宫,成了皇帝的女人,名义上她还该称呼萧乾一声姑父。
倘若他以长辈的名义,说这句话还没什么,但晏宁知道他的心思,听他开口就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重活一回,晏宁知道该如何隐藏情绪了,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垂首道:“多谢皇上夸奖。”
萧乾不说话了,手指撑着下巴摩挲,眼中有暗光流转,一瞬不瞬的盯着晏宁看,半晌忽得勾唇一笑:“很好!”
晏宁心头一凛,脊背蓦然发凉。
第3章 救人
萧乾说完这两个字就起驾离开了,抬轿的侍卫们脚踩过一寸厚的积雪,留下整齐的脚印,长长的队列走出老远,都还能听见女子的娇嗔和皇帝得意放肆的笑声。
晏宁一颗心落回原处,紧绷的弦轰然崩塌,脚下突然一软,晏绥一惊,赶忙扶住她:“怎么了,阿宁?”
晏绥摸着晏宁的手,才感觉她手心汗津津的濡湿一片,连脸色都有些苍白。
晏宁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身子:“我没事,就是突然见到皇上吓了一跳。”
晏绥恍然,这才笑了起来,晏宁有快两年没见过皇帝了,被萧乾问话,一时害怕也是正常。
“那你方才就不该说话,我来出面。”
“我这不是来不及多想吗,怕皇上怪罪。”晏宁实际想的是不让晏绥在萧乾面前出头,免得被昏庸好色的皇帝看上。
她应该和谢昀在一起,举案齐眉,长长久久,而不是在拘于深宫琼楼中,勾心斗角,苟延残喘,姑姑走过的老路,她们都不应该再重复了。
方才萧乾那句‘很好’让晏宁的心莫名慌乱起来,重生几个月来,她尽量避免进宫,不与萧乾相遇。但今天这样的大宴,是晏太傅强行安排的,她不得不从。
原以为小心躲着,就不会和萧乾碰面,没想到还是遇上了,还用那种令人畏惧胆寒的眼神看她。
晏绥道:“我看你精神不大好,要不我们先回家去吧?”
晏宁回过神来,柔柔一笑:“大姐,方才薛家小姐邀我去看她新得的珊瑚,你先回吧,我晚些时候自己回去!”
晏绥不爱这样的热闹,想了想点头:“那你小心,天色晚了,早些回家。”
晏绥一走,马车消失在面前,晏宁脸上的笑容悄然隐没,纤细的影子被阴冷的日光拉的老长。
晏宁在冷风中站了许久,直到浑身都冰凉起来,才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
婢女杜若迟疑了半晌,才上前来问:“小姐,要让阿松赶马车来吗?”
“先不用。”晏宁摇头,四下看了看,大宴过后,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等半个时辰我们再走!”
杜若不解:“为什么?您不是要去薛家吗?”
晏宁面色沉静,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和这冬日的阳光一样清冷:“过会儿你便知道了。”
冬日的天色很快暗下来,酉时一过晏宁就让阿松赶了马车过来,一上马车就道:“去后山!”
“后山?”杜若和阿松齐齐色变,杜若满脸惊讶:“小姐,去后山做什么?”
晏宁让阿松赶紧走,低声吐出两个字:“救人!”
杜若作为贴身婢女,今日一直跟在晏宁身边,很快就明白她要救的是什么人,顿时变了脸色:“小姐,那可是……”
晏宁打断她,冷声吩咐:“今日之事,你们不许对外说!”
外面天空微暗,影影绰绰的树枝划过马车,地面崎岖不平,马车上下颠簸着,隐隐有轻微的响动从树丛中传出来。
杜若吓得脸都白了,不自觉的靠近了晏宁一些:“小姐……您、您不害怕吗?”
晏宁目光冷凝,风雨不动,她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些?
更何况,这世上,人心比鬼怪、猛兽,还要可怕!
“有我在,别怕。”晏宁低声安慰,拍拍杜若的手,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
隔着车帘,阿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前面没路了。”
晏宁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然后跳下车,环视四周。
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山路,天色变暗,连山间树林都染了深深的墨色,山腰上还有未化的积雪,一抹晚霞悬挂在山巅,在寒冷的冬日中更显萧索阴森。
“小、小姐……我们回去吧?这里怪吓人的!”杜若声音颤抖着,却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晏宁,阿松在前面开路,静谧的草丛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杜若顿时面如菜色,双腿发软,都快哭出来了:“小姐……”
她家小姐是多大的胆子,怎么敢在傍晚独自上后山来?
万一有什么毒虫猛兽怎么办?
晏宁放轻了脚步,嗅了嗅鼻子,似是猜到了杜若心中所想,淡淡道:“天还没黑透,野兽不敢出来。”
晏宁跟着脚下浅浅的脚印,很快找到了前面凌乱的草丛里躺着的人。
晏宁心头一松:“阿松,快!扶他起来!”
接着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有呼吸。
还活着!
晏宁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会救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子,或许是从对视的那一眼,从他眼里看到了不屈服的倔强,还有一种近乎荒唐的熟悉感。
晏宁没有去细想,让阿松把人扶上马车。
马车不大,晏宁和杜若两个人正好,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就显得狭小拥挤了。
杜若掀开车帘,和阿松一起坐到外面。
男子半躺着,随着颠簸不止马车左右晃动着,晏宁向来胆大,又是死过一回的人,没有在意那些规矩体统,伸手拨开了他挡在脸上乱糟糟的头发。
方才阿松简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此刻少了脏污,露出一张很年轻的脸。
看模样和她年纪差不多,只是十分单薄,脸上有浅浅的伤痕,下颌削瘦的明显,衬得眉眼有些凌厉,他双目紧闭,乌黑的眼睫投下些微光影。
即便是在昏迷中,他也依旧不安的蹙着眉。
晏宁看他如此年轻,心中也不禁讶然,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会有这样的遭遇。若是梳洗打扮一下,没了那些疤痕,必然是个翩翩少年郎。
他究竟是何人,犯了什么事,会跟那些奴隶关在一起,沦落到此般境地?
晏宁暗自猜测他的身份,像他这样的奴隶,多是敌国俘虏,或是家族犯事,重臣余孽,定了死罪。
按当今天子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大可能让战俘厮杀死的这么痛快。眼下边疆还算安定,即便有战俘也不会特意送到京城来,萧乾直接就让人把俘虏悬挂城门示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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