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忍冬来禀:“小姐,那黄建忠的消息打听到了,他根本不是从江南来的,也没有住在江南会馆,他就是离京三十里外黄家村人,如今在品雅书铺抄书谋生,今年秋闱他落第了。”
晏萩的人打听到了这消息,晏芗的人亦打听到了,得知黄建忠真得不是吴郡人氏,就是京中近郊的人,晏芗愤怒将手中的茶盏砸在了地上,咒骂道:“可恶的混蛋。”
虽然知道黄建忠骗了她,可晏芗仍然让人盯着他,前世过得那般艰苦,始作俑者就是黄建忠,即便已经隔世,晏芗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地放过黄建忠。于是晏芗的人盯着黄建忠,晏萩的人盯着晏芗,颇有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十月十一,立冬。天子率三公九卿大夫,于北郊迎冬。迎冬仪式结束后,圣上照旧赏死事、恤孤寡,但是没有封赏边关诸将;晏太傅揣测,圣上怕是想等太子登基后,再由太子封赏。
晏太傅回来跟晏老夫人提了一句,“圣上开始放权了,希望一切顺利,而楚王也能悬崖勒马。”虽然对小女儿有怨,但做父亲的,还是希望她的日子好过,不要沦为阶下囚,或者性命不保。
晏老夫人沉默不语,庶女的死活,她一点都不在意,只希望野心勃勃的楚王和小晏氏不要连累到她的儿孙。
立冬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冷,更北的地方已经下起了雪,下元节过后,屋里就通了地龙;可即便屋内温暖如春,室外还是寒意渗人,
体弱之人那里抵挡得住这寒意的侵袭。
晏萩病了,蔫蔫地依偎地南平郡主的怀里,小脸泛着病态的红晕。婢女把熬好的药端了进来,晏四爷端过白瓷小碗,呼呼地吹了几下,“潇潇乖,来把药喝了。”
晏萩的小眉头虽蹙得紧紧的,可还是伸手去接过碗,先试了下药温,然后一饮而尽;南平郡主赶忙塞了枚冰糖在她的嘴里,女儿不吵不闹地把药喝了,这样的懂事,让人心疼。
这天下午,平国公世子夫人傅氏带着小儿子闵自常过府来探望,闵自常跑得飞快,把跟在后面的丫鬟吓得够呛,“四少爷,你慢点,你慢点。”
闵自常扶着门框,迈过门槛,然后动作利索地爬上了晏萩坐着的那张罗汉床上,凑到她面前,关切地问道:“潇潇,听婶母说,你又生病了,是不是很难受?”
“叫表姐。”晏萩垂首轻咳了两声,“我喝了药,好多了,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
“我娘亲带了许多补药来,潇潇要多吃,把身体养好,以后就不会生病了。”闵自常认真地道。他小小的人儿,鼓着包子脸,没有什么威严,透着几分稚气可爱。
“叫表姐。”晏萩再次纠正他。
这时,婢女送葱姜瘦肉糯米粥进来,晏萩让她舀了碗给闵自常,“你冒寒过来看我,喝一碗粥,免得生病。”
闵自常接过碗,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两人正吃着呢,唐祉来了,人还没进屋,就嚷道:“你们在吃什么?我也要吃。”
“杏仁,给他也舀一碗。”晏萩对这个贪吃的小胖子,也很是无语,还有没有点探病的意识呀?
唐祉边往罗汉床上爬,边道:“潇潇,我跟你说,我娘要给我生妹妹了。”太子妃又再次有孕了,已满三个月,这才对外公布喜讯。
“好啊,有小妹妹可以玩了。”晏萩高兴地道。
“我娘给妹妹取了个小名儿,叫娇娇。”唐祉说完这句,就埋头喝粥了。
“娇娇这个名字,没有潇潇好听。”闵自常似模似样地点评道。
“有点见识。”晏萩满意地对闵自常点头表示赞许。
“我……我……”唐祉把嘴里的粥咽下去,“我也觉得潇潇这名好听。”
晏萩笑,“喝粥吧。”
“这粥的味道很好,我还要一碗。”唐祉飞快地吃完了,举着空碗道。
杏仁表情一僵,“三公子,没有粥了。”小姐身子弱,虽然看起来吃很香甜,其实每一次吃得并不多,而且郡主要求小姐吃的东西必须新鲜,剩下的不是赏给小丫头,就是倒掉,绝对不可能温热后,再给小姐吃,是以每次煮的粥都不是太多。
“这么好喝的粥,怎么就没了?快,再去熬一锅。”唐祉一点都不客气地吩咐道。
“这是袪寒的粥,喝那么多做啥?我让她们拿糕点来给你吃。”晏萩斜睨他一眼,这小子该不会早饭没吃就跑来了吧?
杏仁收拾了碗,端着托盘飞快地下去,赶紧让小婢女送糕点和红枣茶进来。
唐祉吃完了一碟玫瑰饼、半碟芝麻酥、半碟槽子糕、一壶红豆茶,才在小内侍的催促下,告辞回家,临走还跟晏萩道:“潇潇,我明天还来看你。”
晏萩回答他两个字:“呵呵。”
闵自常把手里的槽子糕全塞进嘴里,含糊地道:“潇潇,我明天也来看你。”
晏萩以手支额,不想理会他,她是不是该庆幸合宜那个吃货没有来?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体质,身边的吃货为什么就这么多呢?
唐祉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潇潇,潇潇,过几天是我的生辰,你能来东宫吗?”
晏萩摇摇头,“不能,我还病着呢。”垂首轻咳了两声,“我会让人送礼物过去给你。”
唐祉摇头,“潇潇,我不是要你的礼物,我是想你过去一起吃好吃的。你要多吃点东西,长得壮壮的,才不会生病。”
“我晓得了,你快回去吧。”晏萩摆摆手道。
第40章 邀约
次日清晨,还在病中的晏萩,没有去春晖院,关心孙女的晏老夫人问南平郡主,“潇潇怎么样了?”
“吃过两剂药,已经好多了,昨儿已经开始用食。”南平郡主笑道。
“那就好,你们做父母的要好好照顾,切不可再让潇潇受寒了。”晏老夫人就夭折过孩子,对体弱多病的小孙女,担心得不得了,就怕一不小心会失去这个孩子。
“这两日,我和四爷都守在床边呢。”南平郡主正颜道。
“嗯,好。”晏老夫人点了点头,“一会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潇潇。”几天不见,她怪想小孙女儿的。
吃过早饭,晏老夫人就坐着软轿,就看望小孙女儿。晏萩正在喝药,见晏老夫人进来,娇声喊道:“祖母。”
晏老夫人走上前去,摸着她的小脸,道:“这才刚养胖点。”这一生病,又瘦了回去,巴掌大的小脸上,就只看见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我会按时喝药,让病快些好,也会多吃饭,把肉肉长回来。”晏萩乖巧地道。
“祖母知道潇潇最乖了。”晏老夫人笑道。
晏萩这场病,养了七八天,痊愈了,可是她仍然继续做宅女,被南平郡主严禁出门;还好,唐祉、闵自常等人会时常过来陪她玩,晏荭也会带着晏同丰过来,日子到也不难熬。
十一月中旬,京中下起了雪,天气愈发的寒冷,郁芳菲也撑不住,病倒了,和晏萩一样,到冬天几乎困在屋里,不能出门的韩氏也病到了。
大雪纷飞,京城内外银装素裹。晏同亮特意去园子里摘了数枝蜡梅,让婢女送去春晖堂和四房正院,他亲自送花去给晏萩,“小妹,你不能出门,六哥哥我把花摘来送到你面前给你赏,六哥哥是不是最好?”
“六哥哥是最好的。”晏萩笑盈盈地道。
讨得妹妹的喜欢,晏同亮高兴地裂开嘴傻笑,陪着妹妹说了一会子话,婢女过来提醒他,“六少爷,该回房去写大字了。”
“小妹,六哥哥明天再来看你。”晏同亮虽还是不是喜欢读书,但那天和晏同烛谈过话后,就有所改变了。
“六哥哥慢走,下雪路滑,要好好走路哟。”晏萩叮嘱道。
“外面冷,你不要出来。”晏同亮边往外走边道。
晏萩眨眨眼,她好像坐着没动呀。
晏同亮走后没多久,合宜郡主就来了,她带着新鲜糕点和温泉庄子里送来的反季节甜瓜来探病。
“潇潇,你尝尝,这瓜可甜了。”合宜郡主边啃瓜,边大力向晏萩推荐。
“我不爱吃这瓜。”晏萩可不是合宜郡主和唐祉那样的吃货什么东西都吃,她其实还是挑食的,只是挑得不那么明显罢了。
合宜郡主顿了一下,“你不吃瓜,那就吃糕点吧。”
“糕点已经被你吃完了。”晏萩朝空碟子呶呶嘴,某人说是带东西来给她吃,可实际某人吃得更多。
合宜郡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好吃了,一时没忍住。”
晏萩默默地提壶为自己倒了杯红枣茶,捧在手里,小口地抿着。
“哦,对了,我今天主要是来跟你说,我皇祖母赏给我一个小的温泉庄子,里面有三个泉眼呢,想请你和我一起去泡温泉。”合宜郡主邀请她道。
“好呀。”晏萩觉得她的身体比去年好些了,应该可以出门。
“那我生辰那天,十二月二十日去。”合宜郡主立刻敲定时间。
“不好,玩不了两天,就要回来准备过小年了。”晏萩否定她的提议。
“那哪天去?”合宜郡主问道。
晏萩想了想,道:“十六日去,二十二日回,我们可以在庄子上玩六七天。”她要花几天时间说服父母,还有晏蓉应该也快要生了,总得要看过大外甥了,才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