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就没想过,洪倚月能从晏萩手中把傅知行抢走。晏萩表面看着像只无害的小白兔,其实是一只狐狸精;再者,傅知行的脑子既没坏掉,眼睛也没有瞎。
洪倚月冲着她的背影,嚷嚷道:“你就等着看好了。”
郁芳菲听而未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洪福长被问罪后,如何保全自己和两个儿子,以及嫁妆。郁芳菲边走,边感叹自己遇人不淑,楚王世子造反失败而亡,洪福长贪污受贿就要被抓了。
与此同时,洪倚月用她那核桃大的脑子想出一个接近傅知行的法子,给傅知行送晚餐。不是不想送午餐,而是已经午时正了,来不及了。
只是洪倚月设想的非常美好,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她根本连傅知行办差的府衙都进不去。傅知行还特意打发韩飞出来说了这么一番话,“令尊享受着朝廷的高官厚禄,却不为朝尽忠,不为民作主,贪赃枉法,有负圣上所托。而今钦差大人奉圣上之命,前来江城,拨乱反正,还江城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小姐若是明事理,就该劝令尊坦白罪行,而不来行贿,意图蒙混过关。”
“我不是来行贿的,我爱慕世子,我是来给世子送晚饭的。”洪倚月一脸娇羞地道。
洪倚月的大胆和不要脸的程度,出乎韩飞的意料之外,他也只能随机应变,“闭嘴,你这女子实在可恶,为达目的,居然败坏大人清誉,来人,将她关进大牢,以儆效尤。”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我是洪二小姐。你们这些下等人,不要碰我。放开我,我要见世子。”洪倚月乱喊乱叫,却也阻止不了衙役将她抓进大牢。
跟着她一起来的婢女眼见不妙,机灵的溜了,回府报信。洪福长和郁芳菲听后,都傻眼了。
半晌,洪福长问道:“她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事也怪不得倚月,我那表妹夫长得实在太英俊,倚月涉世不深,自然就被迷惑了。”郁芳菲不可能告诉洪福长是她撺掇洪倚月的。
洪福长捋着胡子,洋洋得意地道:“此事利用的好,本官不仅能过关,还能更进一步。”
“这样能行吗?”郁芳菲问道。
“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洪福长嘿嘿笑。推己及人,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送上门,不吃掉怎么可能?关进大牢,只是遮人耳目罢了。
郁芳菲虽然觉得洪福长不会成功,但她知道洪福长一向刚愎自用,她的话,他是不会听的,也就没多言。
洪福长准备明天一早就去府衙,跟傅知行谈谈女儿进傅家的事,做不成正妻,做良妾是绰绰有余的。
与此同时,傅知行已回到了渔隐园,陪晏萩吃晚饭。
第二天,洪福长去府衙时,傅知行还没到,见他的是裴东域,“洪大人今天这么早过来,可是来坦白罪行的?”
洪福长表情一僵,“我是来见钦差大人的。”不会玩到现在还没起来吧?
“钦差大人还没来,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裴东域淡然道。
洪福长心往下沉,“钦差大人昨晚没有留宿府衙?”
裴东域目光不善地盯着洪福长,“洪大人,你打听钦差大人的行踪,想要做什么?”
“我不是要打听钦差大人的行踪,是因为昨晚,我的次女来给钦差大人送晚饭,一夜未归,所以才会有此一问。”洪福长笑道。
“钦差大人每日必回渔隐园陪伴夫人,至于令爱,现在女牢里关着。”裴东域隐约猜到洪福长打得是什么主意,勾唇冷笑,龌龊之人,行事也是这般的龌龊。
洪福长想哭,这世上还真有不偷腥的猫。洪倚月也没犯罪,关了一夜给了她足够的教训,裴东域就没有为难她,让洪福长把她带走了。
第298章 一笔交易
洪福长把洪倚月带回家后,郁芳菲就知道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洪家这条船即将沉没,她必须做出选择。第二天,郁芳菲以探望晏萩,帮洪福长求情为由,再次来到了渔隐园。
晏萩听到郁芳菲再次到访,愣了愣,“她还来做什么?”
“奴婢去把她撵走。”麦雀挽衣袖。
“不用,闲着也是闲着,就听听她说什么混账话。”晏萩把话本子往桌上一丢,换了身衣裳,就去前面的花厅见客。
这次比上次等得久,可是郁芳菲没有一点不耐烦。晏萩进来,在主位上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洪夫人再次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我想用一样东西换取我和我两个儿子不受洪福长的牵连。”郁芳菲也很直接,“这事你应该做不了主,还是去请傅大人回来吧。”
晏萩沉吟片刻,“刺玫,让人去府衙请世子回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少夫人。”刺玫退出去安排人去府衙。
“前儿天傍晚,我那个继女去府衙给傅世子送晚饭,被傅世子关进了大牢。”郁芳菲幽幽地道。
晏萩一怔,“这事我不知道。”
郁芳菲撇嘴道:“被那种蠢人觊觎,不是什么光彩事,傅大人自然不会告诉你。”能被男人如此庇护,是件很幸福的事。
“把她教的那么蠢,应该是你一手造成的吧。”晏萩讥笑道。
郁芳菲咯咯地笑了几声,“聪明人就是聪明人。”
“这并不难猜。”晏萩对她的称赞不以为然。
“杨家挑中我做洪福长的继室,却不想我生出孩子,若不是我机敏,我就被杨家灌了断嗣汤。我怎么对她,都是杨家作的孽。”郁芳菲这满腔愤恨无人说,压在心里其实很难受的。
晏萩沉默片刻,“你该报复的人是那个灌你断嗣汤的人。”
“洪倚月酷似杨氏,报复在她身上,才会让那个老太婆痛彻心肺,才能让我出这口恶气。”郁芳菲嫁给洪福长是心不甘,情不愿,而后还要在原配的牌位前行妾礼,让她觉得十分屈辱。
断人子嗣和杀人父母,是一样的深仇大恨,郁芳菲的作法,晏萩不可能去赞同,但批判也没必要,还是换话题吧,“令郎的学业如何?”
“挺好的,请了……”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大半个时辰后,傅知行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潇潇,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你别着急。”晏萩掏出帕子,踮脚帮傅知行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是洪夫人有一笔交易要和你谈。”
“交易?”傅知行疑惑地看向郁芳菲。
“事关重大,还请大人屏退下人。”郁芳菲欠身道。
傅知行抬了抬手,麦雀等人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他们三人。郁芳菲没有吞吞吐吐,直接道:“我知道大人收集了很多洪福长的罪证,但是有一项罪证,我相信大人没有收集,或者这么说吧,大人恐怕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傅知行在椅子上坐下,“愿闻其详。”
“在说这事之前,我希望傅大人答应我,洪福长的罪行,不要牵扯到我和我儿子。”郁芳菲提出条件。
“那就要看你说的这事,是否能让你和令郎全身而退了。”傅知行端过晏萩喝过的杯子,连喝了两口。
郁芳菲吐了两个字,“银矿。”
傅知行眸色微凛,“什么银矿?”
郁芳菲笑了笑,“洪福长和九江王世子私下开采银矿。”
“有何证据?”傅知行沉声问道。
“傅大人还没答应我的条件。”郁芳菲笑道。
“如果属实,如你所愿。”傅知行淡然道。
郁芳菲拿出了账册,“这个银矿就在宜陵附近的磨石山,据我所知,那里的管事是九江王世子的心腹。”
“好,待查实后,将洪福长问罪,你可自主决定去留。”傅知行之所以一直想让洪福长主动招供,就是觉察到还有事没有查出来,现在郁芳菲帮了大忙,他们就不用束手束脚了。
“那就谢谢傅大人手下留情了。”郁芳菲起身离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直保持沉默的晏萩蹙眉道:“这叫什么?最毒妇人心,还是识时务为俊杰?”
傅知行翻看着账册,“她若是男子,必为枭雄。”够狠,够果断。
“你去办你的正事吧,我回房看话本子,还是做小女人好。”晏萩笑盈盈地走了。
傅知行笑,拿着账册去府衙找裴东域。看到账册,裴东域惊愕不已,“洪福长胆大包天。”朝廷是不准人私下开采矿产的,那怕是宗室王府。此事一经查实,那就诛三族的大罪。
“贪心不足蛇吞象。”傅知行嗤笑道。
两人安排了人前往宜陵查银矿一事,并擒拿那个管事。
接下来几天,傅知行没有再忙公务,而是陪着晏萩过悠闲的家居生活;傍晚下了场下小雨,减了几分暑气,添了些许凉意。次日,仍是晴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傅知行和晏萩在园中漫步,走到一座凉亭边,看到了秋千架。晏萩忽有了几分玩闹的兴致,走过去,坐在秋千上,展开双臂,足尖点地,荡起秋千,裙摆随之飞扬,插在髻上的响铃簪,亦发出清脆的铃声。
黄叶飘落,微风徐徐,晏萩觉得自己就像画中人,如是笑道:“夫君,来画一幅美人秋千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