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母亲不必在意的。”晏芝平和地道。
有人高中,有人落榜,这都是正常的,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次的解元名叫傅知行。
“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南平郡主问晏四爷,晏萩眼巴巴坐在旁边看着父亲,她也想知道。
傅知行是勋贵之后,有爵位要继承,无须科举。
晏四爷笑道:“不是同名同姓,就是我们认识的无咎。我想他参加秋闱,也是为了想知道自己的学识如何吧。”
“这孩子难得有淘气的时候。”南平郡主笑道。
“虽然如此,可毕竟无咎考中了解元,你准备一份贺礼去恭喜恭喜。”晏四爷本就是个随心所欲的风流人物,向往自由云游,虽因家族所累,入仕为官,但这骨子里还是透着不羁,傅知行率性而为,让他十分欣赏。
“好的。”南平郡主笑应了。
“我也要去,娘带潇潇一起去。”晏萩扑进南平郡主的怀里,撒娇道。
“娘可没说过要亲自过去。”南平郡主促狭地笑道。
晏萩眼睛贼兮兮地转了转,道:“这么大的喜事,当然要亲自去道贺,才有诚意嘛,娘,要去,要去的。”
“我想想啊。”南平郡主故作思索状。
晏萩趴在她怀里,眼带恳求地看着她,过了半晌,南平郡主正颜道:“去可以,不过贺礼得从你的私库里出。”
“行。”晏萩飞快地从榻上溜下去,穿上绣花布鞋,就往外跑,去她的小库房找东西。
“今天这小气丫头怎么这么大方?”晏四爷讶然问道。
南平郡主笑,“无咎待潇潇素来很好,潇潇那千里眼,你以为哪儿来的?那是无咎送给她的。”
晏四爷皱起了眉头,“无咎是独子。”晏萩的身子弱,有可能无法孕育子嗣,傅知行有爵位要承继,膝下不能无子。
“潇潇才五岁。”南平郡主提醒他,不要关心则乱。
晏四爷面上忧色稍减,摸着下巴,想想道:“他如今真心相待,我们就还他以真心,日后……”顿了顿,“不过是亲戚间来往。”
南平郡主颔首,女儿还小呢,她不着急,女儿和傅知行是兄妹之情,嗯……赤诚的兄妹之情。
晏萩对父母的心思一点不知,正在小库房里翻找东西,踮着脚尖儿站比她还要高许多的红木箱子前面,艰难地从里面摸出一柄翡翠玉如意来,累得气喘吁吁的。
甘草上前道:“小姐,你要什么?奴婢帮你拿。”
“我记得祖父送给我的梅香墨锭是放在这箱子里的啊,怎么不见了?”晏萩蹙眉道。
甘草嘴角微微抽搐,那里是老太爷送的,明明是小姐硬抢回来的,为免小姐恼羞成怒,不能拆穿,笑着提醒她道:“小姐,你忘了,上次收拾时,你说文房的东西,全放在六号红木箱子里了。”
“哦,是的,你去把那匣梅香墨锭找出来,还有那块松花石的砚台。”晏萩吩咐道。
“小姐要把墨锭和砚台送人吗?”甘草边开箱子边问道。
“要送去给傅表哥,傅表哥秋闱高中解元了。”晏萩笑嘻嘻地道。
南平郡主说是说要晏萩出全部的贺礼,但实际上没有让晏萩大出血,仅要了墨锭和砚台,其他的东西,让她放回库房里去了。
次日,南平郡主禀明晏老夫人,带着晏同明和晏萩往安国公府去。可惜傅知行被太子叫去东宫了,并不在府里,没能见着正主,晏萩乖乖地趴在韩氏怀里,啃糕点;澄阳大长公主半是炫耀半是冷嘲地道:“说勋贵子弟不读书的人,这下没话好说了吧。我孙儿考了个解元,秋闱第一名,比那些读书人可强多了。”而且傅知行只有十四岁,可称得上是少年成名。
“表哥是状元之才。”晏萩晃着脑袋道。
韩氏笑,屈指刮了下她的小鼻子,道:“秋闱,你表哥去应试也就罢了,这春闱还去,圣上会降罪的。”开科是为了取士,傅知行是勋贵子弟,可直接入仕,就不要去抢占名额了。
“无咎想去就能去,圣上那儿,自有本宫。”澄阳大长公主露出几分霸道公主的作风。
韩氏笑了笑,没说忤逆的话惹婆母不快,反正她打算私下劝儿子不去参加春闱。三人闲聊了一会,南平郡主婉拒了两人留饭的好意,带着儿女回家了。
母子三人刚在春晖堂坐下,和晏老夫人还没说上几句话,晏大爷和晏大太太带着晏同书和王氏进来了,四人都穿着一身素服。晏老夫人蹙眉问道:“谁家出事了?”
“承恩公府。”晏大太太答道。
“我记得这已是第三代了吧?”晏老夫人迟疑地问道。
“母亲没有记错,是第三代了。”晏大爷答道。
承恩公的爵位,是因王太后而来,三代而终,太后已故去多年,圣上是否会开恩让延一代承爵,尚无从得知。晏府和承恩公府来往不多,不过王氏娘家和承恩公府是同宗同源,虽然血脉已疏远稀薄,发生的这等大事,还是要过去的,再者晏太傅与承恩公同朝为官,到底还有几分香火情。将事情禀明,晏大爷他们匆匆出府,前往承恩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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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傅知行愁眉,被岳父岳母嫌弃怎么办?
第30章 院名
承恩公尚未入土为安,承恩公府的牌匾还悬挂在大门之上。因还有瑞宁公主在,来承恩公府吊唁的人还挺多的。
晏大爷走到王建面前,道了声,“王大人,节哀顺便。”
王建拱手,“多谢晏大人前来送家父最后一程。”如今王家官级最高的就是王建这位驸马,太常寺正四品少卿。
晏家人没有在承恩公府逗留太久,出门时与正要进门的内侍孙灿迎面遇上,晏大爷拱手道:“孙公公。”
“晏大人。”孙灿笑着颔首为礼。
打了声招呼,彼此擦肩而过,上了马车,晏大爷淡淡笑道:“圣上施恩了。”
圣上顾念生母之恩,下旨延一代,王建成为了新一任的承恩公;他和瑞宁公主所生之子,可依仗母亲受封,有没有承恩公这个爵位,影响不大;太后虽然不在了,却依旧庇佑着王家后辈,王家也因此至少还能再显赫几十年。若是子孙争气,科举入仕,不用靠女人,王家也能一跃成为世家。若子孙不争气,败落也是迟早的事。
承恩公府的事,与晏萩没有关系,对她的日常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对她有影响的下个月她的六岁生辰;依照晏家规矩,孩子不论男女年满六岁就不能跟父母同居一个院落。
“潇潇住这间院子可好?”晏老夫人为晏萩挑了间离春晖堂不远的两进院落,方便孙女来春晖堂。
晏家是燕京的老牌世家,加上晏家后辈还算争气,又严格遵守晏家祖训,忠于当朝皇帝,支持正统,纵然朝代更迭也未见衰败过,还频频受皇恩赏赐。因而整个晏宅占地面积极广,这条锣鼓街的东面大半被晏家所占据。宅子的左侧是晏家的祠堂,后面是客居院,每五年大祭时,外地晏家族人会回来,到时就会安顿在此。宅子的右侧则是闺学和晏家私塾,被拱在中间的晏家老宅,呈现双“喜”字形,共分为八个大院,每个大院里又内套十几二十个小院,院中都有花园庭院。
“好。”晏萩没有意见,反正都是自己家里。
“现在让人收拾好,等过了年,天气暖和了你再搬进去。”晏老夫人考虑到小孙女的身子,没有急着让她过了生辰就搬家。
“都听祖母的。”晏萩乖巧地道。
“十二妹妹,你这院子,打算取个什么名字?”晏芮问道。
“我还没想好。”晏萩笑道。
“要不要我帮你?”晏芮雀跃地问道。
看着突然变得兴奋的十堂姐,晏萩一脸不解;晏老夫人笑道:“院名,你们祖父已经取好了。”
“祖父取的院名,一定很好听。”晏萩笑道。
“怡年院。”晏老夫人目光扫过几个年长的孙女,“你们可知这院名出自何处?”晏家女自幼熟读诗书,不是为了搏名,只是为了明事理,出嫁后,能夫妻琴瑟和谐。
“祖母,这院名可是出自曹孟德所写的《龟虽寿》中,‘养怡之福,可得永年。’这句?”晏芝一向谦和,纵知道答案,却仍以问代答。
晏老夫人含笑颔首,“不错,这院名正是取自这一句。”人寿命长短,不只是由上天决定;调养好身心,就定可以益寿延年。这是一个祖父对孙女的一种祝福和疼爱,没有人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到晏太傅为晏萩取了这么个院名,晏芪等人还好,晏芗心中暗恨,若晏萩还如前世一般,聪慧过人,有着惊世绝伦的才华,得到家里人看重,她还能理解,可现在,晏萩仅是个病秧子,瞧着却比前世更得宠。唯一能让晏芗感到安慰的就是,郁芳菲和晏萩的关系,没有前世那么好。
“十二妹妹,你懂这话的意思吗?若不是懂,可以向博学的郁表妹请教。”晏芗恶意满满地道。
晏萩和郁芳菲对她的挑拨听而不闻,没有理会她。
虽然晏萩还没有搬过去,但晏老夫人已经打发人去收拾院子,还特意开了私库,“潇潇呀,你想在房子里摆什么,就去库房里挑,拣自己喜欢的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