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可是读书了?”傅知行笑问道,要不然不能这么出口成章。
“母亲说,恐日后言之无物,在外面行走,惹人笑话,让九哥哥每日念书给我听。”晏萩扭着小身子道。
“郡主这话虽有道理,可是你还小,不用学那些,只管快活的过日子。”傅知行又夹了片粥水茉莉花鱼片给她吃。
晏萩咽下嘴里的鱼片,道:“没有不快活。”每日看父亲拷问九哥哥学问,听九哥哥曲解那些典籍,让人笑得肚子痛。
傅知行见她笑得开心,知她是真不觉得读书辛苦,也就放心了,继续夹菜给她吃。傅知行专心致志地喂晏萩,另外几个人在闲聊,闵自白和晏同烛是太孙的侍读,唐江和唐泽亦在宫中读书,闵自彰、闵自轲则在茂竹书院读书,晏同亮在稼轩书院读书,晏同明在族学。
“听闻圣上已准赵王入工部了。”闵自白道。
唐江随意地道:“赵王儿子都有两岁了,是该入朝当差了。”
晏同烛笑道:“圣上要给齐王指婚了。”
“这个与咱们没关系。”闵自白笑道。闵家嫡长房这一辈四个小子,旁支虽有年龄合适的姑娘,但身份不足以做正妃,闵家姑娘不做妾,即使是王爷的妾也一样。
晏家的情况与之相同,至于荣王府,那是宗室。事不关己,晏萩没有理会,努力地嚼着嘴里的芙蓉鸡片。
“下个月十七日的蹴鞠大赛,我报名了。”晏同亮对闵自轲道。
“我也报名了,到时候我们遇上,我不会脚下留情的。”闵自轲挑眉道。
晏同亮轻蔑地哼笑两声,“到时候场上见真章。”
桌上十道菜,傅知行通通喂晏萩一遍后,又端起杯子,“这是桂花蜜水,喝一口,润润喉。”
“傅表哥也吃。”晏萩是个好姑娘,不会饿着伺候自己的人。
傅知行喂她喝了几口蜜水,这才开始吃菜,填饱自己的肚子,他不是重口欲的人,不过家世太好,吃食自然精致,能入他口的东西,必然色香味俱佳。而且他还有小洁癖,因而见他没有换筷子,就直接用晏萩吃过的筷子夹菜吃,唐江、闵自白和晏同烛都呆怔了一下。
“潇潇,喜欢吃那道菜?”傅知行对唐江三人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仍旧殷勤地照顾怀中的小人儿。
“酥炸玉兰花。”晏萩脆声声地答道。
傅知行就夹了一片玉兰花,喂进晏萩红润润的小嘴中,又夹了片放进自己的嘴里,嚼了嚼,面对晏萩期盼的目光,赞道:“果然美味。”
“可惜只能吃这一回。”晏萩遗憾地道,她一个小姑娘家家,不方便常出门。
“只要你喜欢吃,必然就能吃到。”傅知行笑道。
“这一桌菜这般新奇,价格肯定很贵,还是不吃了。”晏萩心疼银子。
“不必如此俭省。”傅知行已默默地做了决定,让伙计隔一天就送几道菜和点心去晏府了。
快吃完时,闵自轲问道:“一会我们是去看杂耍,还是去看斗鸡?”
“潇潇想看什么?”傅知行柔声问道。
“不看了,回家。”晏萩自知年幼,跟着去,大家要照顾她,玩得不尽兴,她吃了这顿带着香气儿的鲜花宴,已然心满意足。
“潇潇是不是累了?”晏同烛探头过来,看妹妹的脸色。
晏萩摇摇头,“答应母亲吃过饭,就回府的,在外久了,祖母会担忧的。”
“那四哥陪你回去。”晏同烛虽有点遗憾不能随表兄弟一起玩耍,可妹妹要紧。
“府中还有事,就不与你们同去了,我顺路送潇潇。”傅知行插嘴道。
“这……”晏同烛虽然是四房的长子,比较稳重,但毕竟年少,还是有些贪玩的。
“有劳傅表哥。”晏萩虽知傅知行的话不可信,但他既撒了这个谎,她就承他的情,傅知行愿对她很好,护着她,她感念他这份情。
第14章 回府
“我是你表哥,为你辛劳,原本就是应该的。”傅知行笑道。
应该么?
不过是姻亲而成的表哥,照顾她,并不是应当应分的;晏萩并非真的五岁幼童,自是明白傅知行待她不同,更何况傅知行在她襁褓中,就救过她两回。救命之恩,理当以身相许啊。
可是……虽然上回也雄心壮志的说要当女英雄,但这九岁的年龄差距,宛若天渊,他肯等她长大吗?他待她应该是兄妹之情吧?晏萩脸上带着些许的忧愁,抱着她往外走的傅知行瞧见了,“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小小年纪,思忖过多,对身体不利,万事有我,不必烦忧。”他既认定了她,自会心无旁骛的等她长大。
晏萩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梅香,那抹愁绪没了,她现在还小呢,不着急,一切等日后她长大了再说吧,若那时他愿娶她,她就嫁给他。
傅知行抱着晏萩上了马车,见她打了个呵欠,道:“想睡就睡,不必强撑着。”
“表哥会无聊。”晏萩眼眸半眯地道。
“不会,有你身边就不会。”傅知行伸出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晏萩就在他怀里,安心地睡了过去。
晏萩醒过来时,她已身在自己的卧房之中,帐幔低垂,四下无声。晏萩揉着眼睛坐起,“甘草。”
守在门外的甘草听到喊声,忙走了进来,“小姐,你醒了。”
“什么时辰了?”晏萩问道。
甘草边挽帐幔,边道:“快酉时了。”
晏萩起床梳洗了一番,去正院找爹娘,还没进门,就叫婢女给拦下了,“小姐,四爷和太太还在歇着,小姐去老夫人那儿玩吧。”
酉时还在歇觉!晏萩贼兮兮地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地转身往外走,去春晖堂寻她祖母去了。晏老夫人拿着本佛经在看,她不是虔诚的信徒,只是这个年纪了,已没有风花雪月的闲情去翻诗集和词集,孙儿孙女常常过来,她也不好看那些市井的话本子,无奈只能看佛经消磨时光,老太太深觉人生寂寞如雪。
“祖母。”晏萩乐呵呵地进来了。
晏老夫人一见她就喜欢,笑容满面,把佛经放旁边一搁,“潇潇啊。”
晏萩爬上榻,滚进晏老夫人怀里。晏老夫人搂着她问道:“在外面玩得可开心?”
“开心,傅表哥请我吃了好多好吃的。”晏萩掰着手指头说菜名,垂涎三尺的小模样,娇憨可爱,“改日,我请祖母去吃。”
“那祖母可就等着了哟。”晏老夫人笑道。
端午节过后,晏大太太就专心操持起晏芪的婚事,制造机会让她与那个名叫方三郎的男子见了一面,随后,晏老夫人询问晏芪的意见,晏芪羞涩地道:“一切由祖母作主。”
这就是答应了,晏大爷费心四处打听,又让晏同书去寻他喝了几回茶,确定是个不错的男儿,如是这门亲事就定了下来。
见晏芪已有了人家,晏三太太越发的心急如焚,芝芝的亲事还没着落呢。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英国公府和宁国公府要联姻了,英国公夫人请了官媒去宁国公府提亲,宁国公府允了,开始过六礼。晏三太太想将女儿嫁进英国公府的希望是彻底落空,心里盘算来盘算去,京中勋贵适龄的男儿,她知道的并不多,常来家中走动的,年龄合适的,除了张维德,就没有其他人了。
晏三太太思虑过多,身子就不怎么舒坦了,头上包了块头巾,躺在床上,长吁短叹,晏三爷回来瞧见了,道:“你身子不舒服,就请大夫进来瞧瞧,别小病拖成大病。”
“我没病,我就是想着芝芝的婚事,头痛。”晏三太太哀声叹气地道。及笄礼办过之后,以为会有人来提亲,可是一个都没有,晏三太太不免心急。
晏三爷在圆墩上坐下,道:“我只是个五品官,你不要好高骛远,寻个家世门第相当的就行了,家世太好,门第太高,不般配,芝芝嫁过去,会吃苦头的。”
“我再想想。”晏三太太心有不甘,晏芝是她的长女,她又没能生出个儿子来,虽抱着了妾室所生之子,可隔层肚皮隔层山,总盼着女儿们能结门贵亲,这样,三房才能立得起来。
晏三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就不再多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一向老实本分,也没多少主见,这么多年唯一作主的事,就是娶了蒋氏过门。
晏三太太的纠结,晏萩无从知晓,她每日里过得都很充实很开心,领着小堂妹和小堂弟,在府中招猫逗狗、横行霸道。又有傅知行让珍膳馆送来的美食供养着,眼瞧着这气色愈发的好了。
仲夏五月,天气炎热,可惜晏萩的身体不适合用冰,虽然春晖堂比别的院落都凉爽,但晏萩仍然热得满头大汗,“祖母,你看,你看,我热得冒烟了。”
晏老夫人拿帕子帮她擦去汗水,抬头看着窗外的太阳,“今年怎么这么热呀?”比往年都要热。
晏大太太提议道:“母亲,山上凉快,不如让人把清泉庄收拾一下,您带几个丫头去住几天?”
晏老夫人想了想,道:“也好,那就去住上几天吧。”
得到了晏老夫人同意,晏大太太立刻派人去清泉庄,让庄头收拾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