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会吧……这样就翻倍了呀!”薛筱筱很不满意。
她不满意,裴无咎就满意了,黑眸中闪过一丝得意的浅笑,“筱筱现在都练习很多天了,又不像刚开始那样握笔吃力,这样熟练早就该翻倍了。”
他揉了揉小王妃的脑袋:“这是为了你好。”
薛筱筱白了他一眼,认命地没有再争论。
方知月在宁王生辰宴上被人陷害,当众跌下台阶,听说膝盖都摔得破皮了。
太子知道后,伤心抑郁,终于“病了”。
建昭帝对外虽然宣称“太子病倒东宫”,但连太医都没派,没想到太子自己病了。
自古皇帝和太子都会有矛盾,毕竟皇帝是早晚要被太子取代。建昭帝也一直防备着太子做大,太子稍微和朝臣走得近一些,他就要疑心太子是不是要架空自己,或者逼着自己早早退位,做个没有实权的太上皇。
故而,他一直很注意控制太子的势力,扶持着宁王和他分权,这是帝王常用的制衡之术,建昭帝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现在太子禁足、生病、太子妃被人当众欺负,而三皇子封王、开府、庆生辰宾客盈门,建昭帝又开始担心宁王做大起了不臣之心。
刚刚下令了要禁足太子,建昭帝不好朝令夕改,派了太医去东宫。
等太医出来又传召到龙极宫,询问太子情况。建昭帝本疑心太子有可能是装病,没想到太医说郁结气滞伤及五内,似乎是真的病了。
宁王听说,想要去探望,奈何皇上不许,只好送了支百年灵芝。
心里恨不得把绊倒太子妃的人撕碎,也恨不得太子真的病倒,脸上却不得不挂着担忧,很像是一个担心兄长生病的好弟弟,在建昭帝面前给太子说好话,“父皇缘何不让儿臣去看望太子?难道是怪责太子做错了什么吗?父皇,那彭筹一案并不关太子的事,太子并不知情啊。”
他这么一说,建昭帝又想起了皇后太子派杀手的事,彭筹泄露考题不关太子的事,但那杀手却实实在在是皇后的人。
建昭帝刚刚升起的一点怜悯之心又消散了。
本来打算亲自去东宫看望,也就此作罢。还驳回了皇后想要去探望儿子的请求。
没想到过了几天,太子竟然病重,连起身都不能了。
建昭帝半信半疑,干脆去了趟东宫,没让人通报,直接进了太子的寝殿。
太子裴琰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躺在床上竟是一副奄奄一息之相。
建昭帝大惊,怒斥了一众太医,责令他们必须把太子医好。
太子拉着建昭帝的手,泪流满面,直说愧对父皇,自己不配为储君,请父皇废储。
建昭帝一共就两个皇子,虽然对太子有戒备之心,但自小到大,也唯恐他出个意外,看管得很是严密。
眼见太子病重如此,不由得开始后悔,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严格了。
那彭筹一事是小妾偷看了考题,太子再英明,还能管到别人府里的小妾去?
那些黑衣人乃是皇后母家偷偷为皇后豢养,太子也未必知情。
建昭帝握着太子的手,宽慰道:“你且安心养病,养好了好为朕分忧解难,大雍朝将来还要靠你呢,万不可再说什么废储,谁敢提废储,朕先废了他!”
太子一病,建昭帝很是心疼。再加上这病是由他下令禁足而起,更多了几分愧疚。
过来几日,见太子病情稍缓,但还是不能起身,建昭帝为了安太子的心,悄悄拟了道遗诏。
将遗诏拿给太子看,建昭帝语重心长,“等朕大行之后,你要好好管理大雍,朕也不求你文定武襄做一个千载难逢的明君圣主,但总要励精图治,勤勉笃行,做个好皇帝。”
遗诏只是写来安太子的心,建昭帝并没有打算就此昭告天下,事实上除了拿给太子看,皇后、魏贵妃、宁王都不知道有这么一道遗诏。
太子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前面还算正常,待看到“安王勇武过人,朕甚喜之,不愿永离”之时,太子一颗心陡然提了起来,要不是他做了多年储君还算有点定力,恐怕要忘了自己在装病,当场从床上跳起来了。
“父、父皇!”太子声音都颤抖了,“无咎他自幼就在您身边长大,您待他犹如亲子,儿臣视他犹如兄弟,您、您怎么忍心……”
一瞬间,太子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他曾经听说过一个荒唐的传言,说裴无咎是父皇的私生子。
他一度以为这个传言是真的,毕竟裴无咎的生母号称是大雍第一美人,而父皇素来喜爱美人。而且,裴无咎自幼就在宫里长大,与其说是康郡王世子,不如说更像一个皇子。
但后来他觉得传言不真。
因为他和三皇子、裴无咎一起读书之时,父皇常常夸奖裴无咎,说他和老三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学,都不及无咎。
那时他和三皇子年幼,难免为此生气,做了很多为难裴无咎的事。
懂事了之后太子颇有些后悔,而且再回头去看,夸奖一个陪读,明说太子和三皇子不及他,分明是把裴无咎放在火上烤。
后来种种,让太子渐渐明白,裴无咎更像是一块磨刀石,用来磨砺他和老三的锋芒。
但他绝对没有想到,父皇竟然打算在大行之时,带走这块磨刀石,让裴无咎殉葬。
殉葬古来有之,但大都是妃嫔,也有贴身的奴仆,最多是身边倚重的侍卫。
就算父皇让后宫所有妃嫔殉葬,或者带走龙极宫大总管冯德及所有内侍,太子也不会吃惊。
但偏偏是裴无咎。
“父皇,”太子努力压下心中的震惊,“安王是堂堂亲王……”
建昭帝眼眸低垂,遮住了眼底的神色,“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更何况,你忍心让朕孤零零一个人走吗,朕总不能带走你或者老三。”
“可、可是,让堂堂亲王殉葬,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太子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褥,要不是正在装病,他真要跪下来苦求父皇改变主意。
建昭帝神色渐冷,“他可以恩泽后辈,亲王爵位世袭罔替。”
太子心中发苦,就算亲王的爵位可以不降等,一辈一辈往下传,可这样对裴无咎还是太过分了。
建昭帝早就料到他的反应,之所以把这件事写在遗诏里现在就让太子知道,也是担心自己真的大行之后,太子不愿意让裴无咎殉葬,从中斡旋让裴无咎脱身。
“你知道朕为何要这么做?”建昭帝冷笑一声。
他这样问,显然不打算继续用什么“舍不得”来做借口,似乎要揭开温情的面纱,说出什么真相。
太子裴琰心中警惕,暗暗警告自己不要忤逆父皇,低头道:“儿臣不知。”
建昭帝目光悠远,似乎想到了什么。
外面阳光正烈,寝殿中的大冰釜吐出丝丝凉气,不知是不是为了装病而故意将身子弄得极度虚弱,太子竟然有些发冷。
良久,建昭帝叹了口气,道:“无咎生下来时,朕请得道高僧给他批过命,他的八字乃是天元一气,杀气极重,乃是注定要统率三军的……帝王之命。”
作者有话要说: 无咎殿下:呵,老子注定是要做皇上的!你们都给我起开!
第040章
帝王之命!
太子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用建昭帝再多言, 他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说宁王有帝王之命,太子觉得可能自己将来病了、残了、夺嫡失败了, 但毕竟是正常的。
可裴无咎要想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除非是父皇、他和宁王全都死了。
只有他们这一支嫡系全部死光,才有可能轮到裴氏宗族的其他人。
有可能他们父子三个都出了意外并且没来得及留下后代。
更有可能的是……
裴无咎……反了。
太子反反复复想了又想, 总觉得裴无咎不是那种翻脸无情的人。
毕竟他们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要说裴无咎提剑把父皇、他和老三全杀了,似乎很难想象。
“父皇, ”太子斟酌着用词:“命格这种东西也未必能全信。”
建昭帝早就料到他心慈手软可能对裴无咎下不了手,所以才这么早就告诉他,也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闻言冷哼一声,“给他批命的可是得道高僧。”
建昭帝走后, 太子一个人在寝殿坐了很久。
直到天都黑透了, 他才慢慢躺下。
喃喃道:“兴许,还有别的办法。”
安王府
裴无咎指点薛筱筱怎么临写,他很有耐心, 等薛筱筱描红一个字, 再看着她临写一个字。
薛筱筱描红的时候还没事, 临写总是不自觉把小楷写成宋体。
裴无咎轻笑一声, 探身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地书写。
薛筱筱抿着唇,一颗小梨涡淘气地出现在唇边。
她能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微凉,指腹的薄茧擦在她的手上, 有点痒。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笼住,仿佛大雪簌簌而下,雪松傲然挺立,清冽幽淡的香气似有似无。
薛筱筱忍不住侧过头,他的脸挨得极近,近到她能数清那一根一根乌黑的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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