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世宗和靖仁宗纷纷附和,一个说“父皇言之有理”,一个说“皇爷爷圣明”,总算说得何元菱没那么生气了。
靖神宗神发言:“要朕说,谁打朕,朕就加倍打回去。”
靖仁宗听不下去了:“@靖神宗 简直胡闹。听说你在位时,大靖遭外敌强犯,被打得鼻青脸肿,你打回去没?”
靖神宗:“……”
靖圣祖自动屏蔽不良发言,专注群主,道:“@何元菱 考虑到奶奶伤情严重,后续医治费用不可尽数,保长商议协调极易留下后患,朕以为,报官为好。”
靖世宗:“朕也觉得,报官为好。行凶者理该受到惩处。”
靖神宗虽然刚刚的发言不太靠谱,但在诸多祖宗先帝面前,也是觉得有些丢脸,要想找补回来。
便道:“朕记得余山镇划归阳湖县已久,阳湖县是出了名的人口大县。群主家里这事,在群主说,是大事,报到县衙
,却是不起眼的纠纷,只怕光候审便要排期很久。”
靖世宗一听,这个也有道理,顿时有点动摇:“也是,报官必去县衙,群主家离县衙远不远?”
何元菱想了想,集市已经每日要走半个时辰了,这还只是镇上,去阳湖县衙肯定更远啊。再说自己还要挣钱呢,挣不来钱,奶奶的病怎么办?
便道:“的确远。”
靖神宗:“那别直接报官了,去找族长申诉。但你家不姓顾,是跟着奶奶回的村子,倒要防止族长偏袒顾家人,可要求族长与保长会同处理,行凶者是笞是杖,他们自会有公断。据大靖律法,你亦可要求在族长与保长的公证之下,命对方立下字据,赔偿老人家后续一应医治费用。”
一听依的是大靖律法,何元菱放心了。
靖仁宗看了聊天,也觉得靖神宗这法子挺靠谱:“@靖神宗 虽然不上朝,律法倒是熟知。”
靖神宗:“朕讨厌那些文官,不想看到他们的老脸。”
好吧,包吃住还可以不上班,也只有皇帝了。
靖显宗说话没顾忌:“不想看也得看哪,咱大靖的皇帝,哪个不是得看文官们的老脸。此事还得怪@靖太祖 对吧?”
可惜太祖皇帝被禁言了,没法反驳,气得又在棺材里翻了个身。
靖圣祖一声长叹:“君臣有义,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委实不易。此间种种不顺遂之处,也只有帝王之间,才能心领神会。”
先帝们说得真诚,何元菱也感念他们九五之尊,也当真给自己出主意,特意延长了不少时间,让先帝们在群里好生聊了一番,这才各自道别,沉沉睡去。
第二日,何元菱依先帝所说,找了族长和保长申诉。
也不过十几日前,何元菱刚打破过顾三狗的头,葛保长还有印象,听说何家一直在认认真真赔钱,葛保长便觉得何元菱倒是个诚实守信的好孩子。
至于族长,一见保长来了,便是心里有些偏袒顾家人的念头,也不好太明显。再怎么说,何奶奶也曾经是顾家人,不过是官员犯了事,何家被牵连,才落到带着孙儿孙女回乡讨生活的地步。
二人一会议,果然如靖神宗说所,给顾家女佬判了杖刑。
同为伤人,何元菱打破顾三
狗的脑袋,只是破了皮,按大靖律判了赔偿,加上罚金,共处一吊钱。但顾家女佬这伤人,后果很严重,加上本就是顾家偷鸡在先,是无理方,无理方还要伤人,直接罪加一等。
一听被判了杖刑,顾家女佬一声尖嚎,直接瘫倒在地。
倒也省了事,行杖的将她拖到长凳上,五板子下去,皮开肉绽,尖嚎都嚎不出声音,晕了过去。
顾三狗坐在地上大哭:“哇——你家就欺负我爹不在家,你家就会欺负人。”
还是关婶婶脾气好,过去将顾三狗拉起来,一边重重地拍他身上的泥土,一边骂:“没出息的,不跟人学点好,人家小菱小葵都会挣钱了,你还只会偷鸡,还有脸哭!还不快把你娘抬回去,丢这儿是想晒肉干?”
顾三狗一边哭着,一边和几个村民将顾家女佬往家里抬。
这顾家女佬吓瘫了出门,打瘫了回家。顾三狗偷六只鸡,瘫下了两个人,在村上被人指着脊梁骨暗骂了好久。
这边,何元菱将顾家的保证书收起来时,族长一张威严的脸,第一次有了些动静。
“何家丫头,似乎懂些大靖律法?”
葛保长望一眼族长,笑道:“不是说这丫头识字么?”
族长道:“大概是跟她爹也见识了些。”一双冷眼又望向何元菱,“以前看你不声响,是个老实的,女孩子不用懂这么多,以后也别像你爹,空有一身学识,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咦,这话说得真不客气。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腐朽的东西,在大靖朝还真是很有市场。
那话怎么讲,一个社会的女性地位,可以看出这个社会的文明程度。大靖朝一点儿也不文明,何元菱看出来了。
第18章 这是惊动了谁
何元菱懒得去怼族长。
反正顾家的保证书拿到手,不怕他们赖账,乐得继续保持一个“老实孩子”的形象。
葛保长见她低眉顺眼,也甚讨喜的样子,倒是有些惋惜。
“倒是个办事利落的聪明孩子,就是被爹爹拖累了,一直没相人家吧?”
嗯,何元菱的小心脏顿时拎了起来。
说实话她不晓得哎。十五岁,好像也的确应该相看了,前村的顾大妮也是十五,刚定了亲,过不多久就要嫁到镇上去了。
难道自己因为是犯官之后,所以才没人相看?
果然,族长给了答案。
“倒也有过几个,图她生得好看,不在意出身的。她奶奶眼高,不是嫌人家年纪大,便是嫌人家行事俗,都给回了。”
保长一声叹息,同情地望着何元菱。
哪需要同情,何元菱心中简直乐翻了好吗?感谢奶奶,这不是眼高,这是奶奶疼她,奶奶懂得宁愿单着,也不要胡乱嫁人的道理。
这些人嘴里说着不在意出身,其实哪个不在意?
不过是因为自己好看,让他们暂时抛开了出身而已。等白月光变成了煮饭婆,这些短板都会变成被嫌弃的理由。
如此一想,更要好好地对奶奶,更要好好地振兴何家,洗掉父亲加诸予何家身上的印迹。
拿了保证书回家给奶奶看了,又告诉奶奶,顾家女佬也是被抬回家的。
“活该!”奶奶望着露着瓦片的屋顶,咬牙吐了两字。
半晌又幽幽道:“回头雨季一来,家里又要漏个不停。我还想着再存些钱,就可以把屋顶修一修,怎么就躺着了呢?”
“不着急,我会想法子赚钱修屋顶。奶奶你好好养病,让弟弟在家照顾你。”
“不行!”何奶奶拒绝得斩钉截铁,“你去集市是抛头露面,外头坏人多得很,有小葵跟着,多少也能保护你。你要孤身一人,定会被人欺负。”
何元菱笑了,就像“妈妈觉得你冷”一样,这是“奶奶觉得你不安全”。
虽说大靖经济一塌糊涂,税重到老百姓简直要活不下去,但治安目前看着还好。
当然,也可能是江南素来富庶,还能撑撑。
“没事的,那些听书的人对我好得很,若真有人闹事,他们也会帮着我。”何元菱劝奶奶,“我和小葵都走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你要喝水啊,要解手啊,谁来照顾你。”
“怕什么。不过一下午,还能憋死了?你要不带小葵一起去,我就真憋死给你看!”
奶奶虽然病着,脾气却还是那么倔。
何元菱哭笑不得,知道拗不过她,便去找金婶婶,拜托她下午常去何家照应照应,何元菱每日贴十文钱给她。
金婶婶嘴上说着“不要不要,都是邻里邻舍的,怎么可以谈钱”,心里到底还是喜滋滋的。
十文钱。一只母鸡憋红了脸下蛋,都得连下十天呢。值当。
这边好不容易把事了了,姐弟二人立刻出发,到余山镇上,也比平时晚了。
何元菱说书的椅子旁,今天又多了个小案几。一见何元菱出现,毛大立刻送上来一杯茶水。
“大伙儿等好久了,姐姐今日来得好晚。”
“哎,别提了!我奶奶……”
何元菱一把拉住弟弟,笑着对毛大道:“奶奶拉我们说了会儿话,老人家嘛,难免啰嗦,我们当晚辈的只能耐心听着,出门就晚了。”
说着,她向何元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外头不能多讲家里头的事儿。
何元葵虽不明白阿姐的用意,但阿姐的意思,一定不会错,便也跟着附和:“就是,我奶奶就是这样的人,哈哈。”
毛大点点头,居然万分理解:“我奶奶也是这样的人,没半个时辰讲不完了。”
看来大伙儿都深有同感啊。
虽然来晚了,但围观听众们热情丝毫不减。何元菱想着昨日那个出手阔绰的大叔,低声问弟弟:“昨天那个大叔今日可来了?”
何元葵吊着脖子,一眼望见茶棚里的两个黑衣人,低声道:“便是茶棚左手第三桌,两个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