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皇太极身边已有大福晋安插的人,那太监提了一句——大汗何必担心?当初您虽说不打算将达哲格格嫁给十四贝勒,可您忘了,十四贝勒向来疼惜十五贝勒,叫奴才说,将达哲格格嫁给十五贝勒比嫁给十四贝勒更为合适。
有些人敢违抗您的一次,难道还敢违抗您的意思两次不成?
最近沉溺在温柔乡的皇太极已经丧失了理智,一听这话还是真是这么回事,当机立断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所以说啊,有的时候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一个与你同床共枕多年,早已死心了的女人。
皇太极并未提前与多铎商议这件事,而是强势的对外宣称。
大福晋佯装哭哭啼啼,好歹将婚期往后推了几年。
其实这是多铎的意思,在他看来,他和达哲如今还是半大的孩子,哪里能成亲?
皇太极允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太极却听闻明廷传来消息——明廷皇帝身体不大好。
哪朝哪代皇帝病了都是朝堂大忌,这种事传出去了可是会涉及朝之根本的,如今这消息都已经传到皇太极耳朵里来了,可见明廷皇帝朱由校的病还是挺严重的。
一时间,几位贝勒之间又有了不同的声音,莽古尔泰主张再次出战,将当初丢失的颜面找回来。
阿敏没有说话。
他比莽古尔泰聪明,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皇太极既想要利用他们,又想要铲除他们,所以如今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中了皇太极的圈套,所以他明知道如今不是最合适的出击时机,也不言不语。
有些擅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辈知道皇太极心底的那根刺是什么,知道他们的大汗一直因为去年那场败仗而耿耿于怀,如今自然是捡皇太极喜欢听的说了,说此时明廷大旱,将士连吃的都没有,溃不成军,一打就散了。
这话说的皇太极是蠢蠢欲动,想要再次出击。
多铎与多尔衮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写满了不赞同。
明廷百姓和将士如今缺吃少穿的,难道八旗将士的日子就很好过吗?不过是勉强能够温饱罢了。
多日未曾下雨,天热得很,他们一行跋山涉水去打仗,只怕这一路上就已经够疲惫了。
更何况,那些大臣压根没想过,明廷那些将士本就饥肠辘辘,若这一仗败了,岂不是连命都丢了,这样一来,他们怎么着都得奋力一搏的。
皇太极如今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眼睑下一片青紫,一看便是纵/欲过度的模样,虚浮道:“除了莽古尔泰,还有别人可有不同的见解?”
男人啊都是喜欢吹牛的,特别是在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前吹牛,在海兰珠跟前,他可是许诺过为她打下江山,到时候册封他的海兰珠为皇后的,为了不让心爱的女人失望,他自然是信心满满。
没人接话。
其实吧,代善倒是挺想接话的,不过放眼从前的事情看来,皇太极似乎是胜券在握,他提出不同的见解也没用。
皇太极道:“如此便这样定下,待我们商议好日子之后再出发。”
此事是一锤定音。
第72章
阿敏却是坐不住了, 他知道皇太极想法荒唐简单,却没想到会这般草率, 这不是拿八旗将士的性命去打赌吗?
他虽强势霸道, 可却是很在乎他旗下的那些将士。
阿敏只开口道:“这一年的时间里, 镶蓝旗将士打了好几场仗, 已经是疲惫不堪, 照大汗和莽古尔泰的意思, 如今明廷将士已经是不堪一击, 那还请大汗让我镶蓝旗将士留在盛京休养生息。”
说白了,就是不想去送死呗!
多铎也很想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说一样的话,可他没有阿敏那个实力,也不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皇太极脸色一沉。
这几个大贝勒心里不服他,他是知道的,可如今他的位置已经差不多稳固了, 依旧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当众忤逆他的意思, “阿敏, 你这是什么意思?从前父汗在世的时候,你们镶蓝旗将士跟着父汗四处征战, 永远都是冲在最前面,从未喊过苦从没叫过累, 这都休息大半年了, 如今还要休息?”
说着,他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瞧着似乎不是很高兴, “阿敏,我看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当初与毛文龙那一战,他依旧记恨在心,当初明明对阿敏三令五申不得再有所动作,可阿敏……却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偏偏还立了功,他不好算这笔账,如今却是到了时候。
在军营之中,违抗军令可是大忌讳。
“大汗何出此言?我要是对你不满意,当初我们三个大贝勒也就不会簇拥你坐上这汗位了。”阿敏在笑,可笑容中却是透出几分讥诮来,外人不知道,还以为皇太极真的是能力卓越,可里头到底搀了多少水分,只有他们几个大贝勒才知道。
这话说的莽古尔泰嘴角带着几分笑意,大有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这几个月八旗上下看着是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皇太极放任莽古尔泰与阿济格斗的你死我活,自己则在暗中削弱镶蓝旗的权利,先是将代善的小儿子安排协助与阿敏一起管理镶蓝旗,接着镶蓝旗将士的粮食都成了问题,每每去找皇太极,皇太极总是爱答不理……
将士们连饭都吃不饱,时间一长,镶蓝旗将士自然生出别的心思来,只觉得大汗都不待见他们,他们还能有什么前途?
所以说啊,两人的梁子早就结了下来。
若换成从前,阿敏这样呛上皇太极两句,皇太极就忍了,可如今被海兰珠的彩虹屁吹着,他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根本不允许别人这样说自己,“那阿敏你这样说,岂不是我每日要对着你三拜九叩,才对得起你的恩情?”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手中的茶盅啪的一声扫在地下。
气氛顿时很紧张。
济尔哈朗忙出来打圆场,“大汗,阿敏不是这样的意思,您是知道的,阿敏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济尔哈朗,你不必替他说好话,阿敏的性子,我们都清楚,从前在父汗跟前,他何曾敢这样放肆?”皇太极还是挺爱惜人才的,所以除去几位大贝勒小贝勒,还有一众大臣在一起议事,他这样说,可以说是一点面子都没给阿敏留。
从前吵归吵闹归闹,但都是关着门,如今……只怕是已经撕破脸皮了。
“放肆?”阿敏冷笑一声,“皇太极,你说我放肆?我在前线上阵杀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放肆?当初叔父去世之后,你为了能够坐上这位置,当初是怎么求我的?皇太极,你别忘了自己当初说的那些话,还说什么四大贝勒共同理政,自己说的话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济尔哈朗一个劲儿给阿敏使眼色,可惜,没用,到了最后他就差拿手去捂阿敏的嘴了。
到了最后,阿敏一把甩开济尔哈朗的手,扬声道:“若是你不怕,当初你做的那些事,你说的那些话,我不介意当众陪你理一理。”
皇太极气的脸色都变了,身子都微微发抖,却是没有接话。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多铎直觉得不对劲,按照皇太极的性子是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的,那肯定是他有什么把柄在阿敏手上。
那会是什么把柄了?
能够让皇太极遭受众人唾弃,甚至能够影响到他皇位的秘密?
多铎想不到。
后来还是代善出来打圆场,“我看出征的事情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这件事非同小可,今日天冷,我府上刚得了头鹿,不如众人一起去我府上吃烤鹿肉……”
他笑吟吟说了好些话,这才将话题岔开。
至于烤鹿肉,那是没人去吃的,现在谁都吃不下。
阿敏是被济尔哈朗拽着走的,皇太极一直铁青着脸,多铎与多尔衮见状也下去了。
独留下代善一人。
皇太极喝了盅热茶,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点,低声道:“你说我是不是错了?要是没有当初那件事,我也不会被阿敏牵制……”
最开始的代善并不是个好脾气的,如今年纪大了,性子也渐渐柔和起来,”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大汗再提这些做什么阿敏到底不是个没分寸的,没有当众把这件事说出来。”
皇太极嗤笑一声,“不是我瞧不起阿敏,就他,敢说吗?他难道就没搀和进来?有些话说出来容易,可说出来之后该怎么收场,这不是个简单的问题。”
代善沉默了。
他们今日说的就是阿巴亥殉葬一事,如多铎和多尔衮料想的一样,努尔哈赤去世之前未曾说过要阿巴亥殉葬,这个主意,是代善想出来的。
当年努尔哈赤在世时,曾有风言风语说代善与阿巴亥有一腿,而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那是众说纷纭,实情如何,如今这世上只有代善知道了。
那到底是有没有了?
连代善自己都分不清,阿巴亥一直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当初的努尔哈赤宠爱阿巴亥和如今皇太极宠幸海兰珠比起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古至今能够得到如此宠幸的女子光有美貌那是远远不够的,阿巴亥还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