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情剧学习强国[快穿] 完结+番外 (少年梦话)
罢了,就这样吧。
他自由恋爱过,结局成为他心中的一道隐秘的伤疤。
包办婚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表妹愿意,他很乐意和她牵手共度人生。
他这个年纪,早已不向往轰轰烈烈的爱情,他现在只是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夫妻两人能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也不失幸福。
顾图南合上信纸,怅然若失的缓缓往外吐了口气。
不知呆怔多久,顾图南才回过神,无奈一笑,他今天似乎格外容易出神,
他振作精神,打开了苍哥儿的来信,不知道苍哥儿这次在信里会写了什么。
他现在在青县建了十几所小学,在海外招了两百个老师,在全县举办扫盲班,普及基础教育,声势浩大,在留美同学们中间很有名气,一向是顾图南的骄傲。
然而,在看清信上的文字时,顾图南目光一滞,嘴角难得的轻松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他没想到季淮璋的发难来的这么快,这么猛烈。
他明白苍哥儿的做法是无奈之举,如果放在其他当口,可能还不会引发很大的质疑和骂声。
可是这却在两军战事刚平,正在组织和谈签署“和平条约”的当口,苍哥儿趁此国难之机,联合洋人对朝廷施压发难,已经超过了很多人的底线,肯定会有很多人误解他。
但是苍哥儿却在信里说:“经此一事,我已经有了觉悟,既然已经无法两全,就舍弃身后名,专心做一点实事。”
顾图南满眼热泪,怔愣不语。
苍哥儿似乎是永远那么坚定。
不像他,总是在犹豫,彷徨,迷茫。
他暂时不知道要给如何给苍哥儿回信,就又拆开了其他同学和朋友的信。
只是在看完同学的来信后,顾图南的心情越加低沉,真切的替苍哥儿感到难过。
同学们不约而同都在信里提出了苍哥儿在学校里挂外国国旗的事,他们不约而同的认为这是苍哥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战事刚止,朝廷未败,他竟就迫不及待挂起了法国国旗!”
“这究竟是中国人的学校,还是法国人美国人的学校?中国人办学,为何要挂他国旗帜?!”
“颜泽苍连一点骨气都没有了吗?!”
同学们的种种诘问,化作刀子深深捅进顾图南的心肺,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尚如此痛,苍哥儿只会更痛。
他知道苍哥儿看似温柔和软,其实最是骄傲不过了。
他曾经对顾图南说:“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苍哥儿就是有一身傲骨头。现在却要由他自己打断傲骨,向侵略者低头,只为换来在华夏的土地上办学的机会。
真是……荒谬,可笑,以至于一股冲天的怨气自顾图南胸口升起,直冲他的天灵盖,让他恨不能把那头为老不修、吮吸民脂民膏和无数人血泪长成的脑满肠肥巨兽给碎尸万段。
如果没有季淮璋……没有朝廷……苍哥儿根本不需要背负污名!
他飞快摊开稿纸,奋笔疾书,渴切地替苍哥儿向同学们辩解,他仔仔细细写出苍哥儿的为难和苦楚,好让同学们知道,苍哥儿也是被逼无奈,并不是汉奸走狗。
写完给同学们的信后,顾图南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振作精神,拿起钢笔想给苍哥儿写一封回信,就像苍哥儿之前安慰鼓励他那样,这一次轮到他安慰鼓励苍哥儿了。
……
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家人的,季鹤卿再次明白了这句话。
他身在季家,从小锦衣玉食,不必如贫苦人家的孩子从小务农,为了一口吃的奔波劳碌,都是多亏他投了一个好胎。
所以他实在不能再抱怨什么了。
他实在不应该再抱怨……什么了。
季鹤卿俯下身,趴在桌子上,压着飘洋越海自香港传来的电报,闷闷哭了起来。
这个电报,是驻守在香港的一名兴华会成员在收到国内消息后,拍电报发给他的。
电报寥寥几语,极尽克制,却已经点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因为他的爷爷,苍哥儿不得不要舍去身后名,在此风头上挂上外国国旗,成为不少同学鄙夷的……汉奸。
明明……最大的汉奸和卖国贼正端坐在清廷中不是吗?
爱新觉罗氏……才是最大的卖国贼不是吗?
他的爷爷,他的父亲,他们季家,朝廷诸位大臣,都是为这个卖国贼集团服务的帮凶。
所以他才不敢回国。
季家太庞大了,他怕自己无法违抗自己的家族。他更怕……有朝一日会手刃血亲。
现在,他最亲的亲人,却伤害了他最好的朋友。
虽然他早就知道他们注定要走向敌对之路,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痛苦和愧疚。
……他对不起苍哥儿。
不知哭了多久,季鹤卿慢慢自桌面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轻抚平电报,电报已经被他的眼泪打湿了大半。
他小心把电报叠起来,然后穿上外套出门叫了一辆马车。
苍哥儿既然已经回国,阿姝和伯母就是他的责任,他必须要好好照顾她们。
这次国内传来的消息,他也有义务告诉她们一声。毕竟一切事起……是因为他的家里人,他要跟她们道歉。
他直接去了守夜人的波士顿总部,他知道现在这个时间,颜静姝一定在那里处理公事。
她现在是波士顿总部的经理,日理万机,每天为了集团的未来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想到颜静姝现在的模样,季鹤卿沉郁苦闷的脸庞也闪过一丝笑意。
如果苍哥儿现在看到他妹妹的模样,一定会惊讶的,但是他也一定会高兴的。
下了马车,季鹤卿熟门熟路的走到颜静姝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疲惫沙哑的女声,“请进。”
季鹤卿走进办公室,就见颜静姝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文件。
她前些日子剪了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发梢微卷,应该是烫过,增添了一丝属于成熟女人的妩媚。
她穿着素净的苍青色洋服,胸前别了一枚绿宝石,鲜艳欲滴仿佛雨后的森林,给洋服提亮不少。他记得她一向不喜欢女儿家的首饰,嫌累赘。
“什么事?说。”
颜静姝头也不抬,似乎是把季鹤卿当成汇报工作的下属了。
季鹤卿出言,温声道:“阿姝,是我。”
颜静姝飞快抬头,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前的季鹤卿,唇角绽开一抹惊喜的笑容,“卿卿,原来是你,你怎么来了?快坐,我让人去给你泡茶。”
“都说了不要问我喊卿卿了……算了,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想起他即将要说出的事,季鹤卿心情更加低沉,苦笑着止住了她走出去喊人的动作,“别麻烦了,我说完事就走。”
颜静姝偏头,清亮的杏眼里盈满好奇,笑道:“什么事?你说啊。”
季鹤卿张了张口,几经犹豫,才吞吞吐吐把国内发生的事告诉了颜静姝。
说完后,他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又自责又羞愧地说:“这件事是我爷爷做的不对,我替他向你和伯母道歉。”
在漫长的几秒钟沉默后,打破沉默的是颜静姝噗嗤一声的笑声。
季鹤卿抬起头惊讶看去,就见颜静姝笑的脸都红了,清亮笑眸里不见一丝怨怼,她没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真是个呆子。”
季鹤卿傻了,脸上后知后觉的有点发烫,他慌乱地别开眼,不去看笑的花枝乱颤的女人,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你别笑了,我在和你正经说事,也是正经和你承认错误的。”
“所以才说你是呆子啊!”颜静姝说:“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和我们道的哪门子歉。”
季鹤卿喃喃道:“他毕竟是我爷爷……”
颜静姝抢白道:“你也知道是你爷爷!你爷爷做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而且你爷爷做的也不能说是错事,站在他的立场来看,他的选择无可厚非,你根本不需要道歉。就算是哥哥在这里,也根本不会怪你。”
季鹤卿终于看向颜静姝的方向,表情带上了一丝执拗,认真的盯着她白皙柔美的脸庞,不放过一丝细微的表情,追问道:“你真的不怪我?”
颜静姝诚恳回答:“真的不怪你。”
女人垂眸,睫毛轻颤,嘴角笑容怅然若失,“我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哥在之前已经给我们拍了电报向我们解释过了。我们都知道,这件事不怪你,也不怪你爷爷,不过是立场不同注定为敌。”
她深吸一口气,目露希冀,坚定道:“就算一时被人误会,我相信总有一天,后世会给予我哥哥正确的评价。”
季鹤卿用力点了点头,也同样坚定地说道:“时人多误会英雄,但是历史定能还其荣光。”
是的,苍哥儿的牺牲和付出,一定不会被忽视,被遗忘。百姓是健忘的,但是百姓同时也是长情的,他们会懂得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然后季鹤卿目光在颜静姝胸前的胸针上一扫即离,若无其事问道:“你这个胸针我之前从未见过,是别人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