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七岁以后,叶锦鸿就再没享受过亲娘这般的抚慰,心里感动极了,似乎也不那么疼了,他微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不疼了。”
叶夫人恨不能代他受罪,仔细看了两眼伤口:“这形状大小……瞧着倒像是被火钳给烫着了,你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叶夫人做梦也想不到这是苏婉容故意的,还以为是儿子走路不小心,自己撞上去的。
“是苏婉容!”叶锦鸿满心的委屈无处诉,盼了多少次要告苏婉容的状,总算实现了一回。
“你呀!”叶夫人气得直骂他,“婉容身子不舒服,不能好好伺候你,你院里的丫头难道都是傻的么?拢了火盆也不知道把火钳收好,就这么大喇喇摆在外边,等着别人来撞呢?”
她越说越生气,扭过头吩咐桅子:“传我的话,少爷院里的丫头都去庭院里跪上一个时辰,每人再罚半年月钱!”
叶庭光拿着一盒药膏,从外面大步走进来,闻言便道:“罚这么轻有什么用!买她们回来就是伺候主子的,瞧瞧你儿子,叫她们伺候成什么样了,不重重惩罚,下回指不定还伤到哪里呢。干脆全都卖了,重新买好的进来。”
叶夫人正要应下,忽然想起下人的卖身契都握在苏婉容手里,只好道:“毕竟是伺候儿媳妇的,回头我跟她商量了再说。”
叶庭光从鼻子里哼了两声,没再多说什么,叫人打水来洗手,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叶锦鸿抹药。
第83章
叶锦鸿老早就想告苏婉容的状了, 趁着这次的炮烙之刑, 正好请爹娘给自己做主, 一举掀翻苏婉容,从此,他就能翻身做主人了。
梦想是很美好的,可惜行动力却不足,他不懂得告状的技巧,说话也不说完整,他只在叶夫人面前说了一句“是苏婉容”,少了“做的”两个字,导致叶夫人理解出现偏差, 只当他是自己不小心,所以被火钳给烫着了。
甚至,叶夫人和叶老爷为此还恨上了那群丫头。
他正打算好好解释一下, 非得让爹娘看清苏婉容凶悍的真面目不可,偏偏叶夫人又说了一句“婉容身子不舒服, 不能好好伺候你, 你院里的丫头难道都是傻的么?”
婉容身子不舒服……
一听见这句,叶锦鸿心里的火就莫名其妙地熄灭了。她为什么不舒服?还不是自己昨晚太疯狂了呗!
他回忆起苏婉容刚才追他的样子, 明显是体力不足,每走一步身子都要晃一晃,要是换成以前, 他怎么可能跑得掉!
这么一想, 又觉得不好告状的了, 不然,自己岂不成了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畜生?
叶锦鸿昨晚上才刚刚开荤,正贪恋苏婉容的身体,要是闹到爹娘跟前,那可就不好收场了。苏婉容又机灵,她昨晚吃了一次亏,往后想哄她喝酒想必很难了,难道自己下一次要使用迷药吗?
左思右想,他最后决定了,这个状不告也罢。他是个男人,胸襟一定要宽广,就再原谅苏婉容一回,只要她以后不再炮烙自己就好。
沉思间,丫头送来刚熬好的热腾腾的姜汤,叶夫人赶紧催着儿子连喝两碗。才把碗放下,大夫也进来了。
诊治过后,留下外伤药,大夫叮嘱道:“这些日子切忌不可以碰水,好生养着,如果有起热就赶紧派人来叫我。另外……”
叶庭光看他似乎有些不好开口,便主动询问:“是不是会留疤?”
叶夫人心里一咯噔,眼泪又流出来了。
大夫点了点头,安慰他们:“烫得有些严重,将来就算好了也会留下疤痕。往好的方面想,这幸亏是在腿上呢,一般人看不见的,也不影响叶少爷下场考试。”
“你看看,你看看!”叶庭□□得不行,把一腔怒火都洒向叶夫人,“小院里的丫头该好好惩治了。”
叶老爷、叶夫人、大夫以及满屋子的下人都在心疼叶锦鸿,偏偏他自己没当成一回事。
虽然有点影响美观,但就像大夫所说的,他平时里面穿一条裤子,外面还要穿袍子,只要不脱衣裳,谁瞧得见?
自从进了爹娘这里,他的生命安全就有了保障,这会儿放松下来,满脑子想的都是昨晚在床上做的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叶庭光见儿子一脸傻呼呼的表情,似乎正在回味什么好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恰好小厮在门外禀报:“老爷,刚刚收到一封信。”
叶庭光立刻站起身,对大夫说:“请随我来。”
两人去了前院,大夫留下药方,叶庭光赶紧叫人去配来熬上,然后才有功夫问小厮:“信呢?”
……
叶夫人正在收拾隔壁的屋子。
把儿子送回小院养伤?还是算了吧,那院里的丫头没一个是机灵的,儿媳妇又不舒服,也没功夫管教下人,还是先让儿子在自己院子里养着。
她和叶老爷所住的正院很宽敞,大大小小的屋子有十几间,除了正屋,其他的都可以腾出来给儿子住。
叶夫人不放心他离自己太远,于是把正屋旁边的那一间收拾出来,又派桅子留下来专门照顾少爷。
叶锦鸿对这一安排感到十分满意。
他现在还不敢回去,起码在苏婉容没消气之前,他打定主意要寻求爹娘的庇护。他就不信了,苏婉容再凶,难道还敢冲到公婆的院子里打打杀杀?
床是叶夫人亲手铺的,扶叶锦鸿躺上床,又亲手喂他喝药,然后又催他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叶锦鸿表现得很听话,叶夫人又叮嘱了桅子几句,让她寸步不离地守着少爷,这才放心地走了。
等她一走,叶锦鸿立刻睁开眼,郑重地咐吩桅子:“你一定要好好守着我,要是看到少奶奶来了,赶紧叫醒我,再飞跑去请我娘过来。”
桅子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头应下。
叶夫人回到自己的屋里,累得叹了口气,然后打发小丫头去小院传话,就说少爷留在这边养伤,叫少奶奶不要担心。
邓嬷嬷端来一盆热水,拧了帕子要帮叶夫人擦脸:“夫人,擦擦脸吧?”
叶夫人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模样,刚刚哭过,眼睛又红又肿,所以就顺着邓嬷嬷的意思,重新洗脸梳头。
叶庭光把信看了两遍,仍然有些稀里糊涂,于是拿进后院,先去隔壁瞧了儿子一回,见他已经睡着了,就走到正屋,把信交给夫人:“你先看看。”
叶夫人接过来,飞快地看完,然后想了想才笑道:“这么多年了,久不联系,我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原来,叶夫人有一个远在外地的表嫂,近十多年没见过面了,猛地写信来,难怪叶夫人要想很久了。
信里说,她家中一个庶女,出门上香的时候,被贼人捉走了,虽说大半天后就解救了出来,到底于名声上有些妨碍,怕女儿想不开,所以特意送她来这边散散心,同时也希望叶夫人看在亲戚一场的情份上,帮忙说一门亲事。
叶夫人细细解释了一番,叶庭光一听是后院女人的事情,当即就丢到脑后,只道:“你看着办就行了。”顿了顿,又嘀咕起来,“也太急了些,连年都不过了。”
“谁说不是呢。”叶夫人轻声应道,然后打起精神,吩咐下人收拾客房,好给表侄女住。
……
苏婉容一觉睡到下午才醒,连午饭都错过了。醒来后,身上的酸痛好了很多,就是肚子饿得厉害。
玉竹不用她吩咐,麻利地去厨房取来饭菜,苏婉容吃完饭,然后才问她:“那个人渣呢?”
吃饱喝足,睡了一觉也重新蓄起力气,可以收拾那个贱人了。
玉竹愣了愣,虽然听不太明白“人渣”是什么意思,不过想也知道少奶奶问的一定是少爷,于是她忙答道:“那会儿正院派人来传话,说少爷这几日就留在那边养伤,叫您好好休息,不用惦记少爷了。”
我惦记他?我想让他死!苏婉容控制不住自己,恨得脸色都有些扭曲了。
玉竹吓了一大跳,不明白少奶奶这是怎么了,连忙劝她:“您不舒服就好生歇着吧,少爷留在那边也好,省得您还要伺候他。”
苏婉容运了运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叶锦鸿那个禽兽,她真想把他放到油锅里炸上一百遍!他以为他躲在公婆那里,她就拿他没办法了?
有本事他就在婆婆身后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突然想起一件事,苏婉容急忙起身,快步走进卧房,拉开抽屉一看,阿弥陀佛,荷包还在,银票一张也没少。
要是失身又失财,那她现在真的就要冲到正院去掐死叶锦鸿了。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苏婉容一连默念了三遍,杀人是要偿命的,为了人渣,不值得。
再者,他们本就是夫妻关系,说出去旁人也很难理解她。
虽说道理都想明白了,但苏婉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沉思一阵,决定回娘家去。她要单方面跟他和离,有了这些银子,就让叶锦鸿这个人渣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吧。
苏婉容把自己的首饰衣裳都整理出来,随时都能拎着走人,只是身子还没彻底养好,就忙了这么一小会儿,又感觉腰酸身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