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是个好东西,也是个贵东西,要还是以前叶夫人管家的时候,叶锦鸿不论在街上看中了什么,只管买就是了,身上银子不够,就派人回家取。
尤其是书这种东西,叶夫人付起账来从没二话。
今时不同往日,叶锦鸿料想苏婉容未必会有他娘那份魄力。
“还差一点儿。”叶锦鸿讪笑,“看一看又不收钱。”
“行吧,那你去吧。记住,一个半时辰之后,我一定要在家里看到你,不然……我既然敢上谢家去闹,这城里就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反正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万一不小心砸了谁的店,自然有你们叶府来兜着。”
弱女子……
她说她是一个弱女子。
叶锦鸿对苏婉容脸皮的厚度,又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正是因为她脸皮厚如城墙,既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又能豁得出去,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令叶锦鸿自叹弗如,甘败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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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总算是出来了,叶锦鸿刚跨出家门,心中不由地感慨万千。
街上非常热闹,吆喝声,叫卖声,声声不绝于耳。远远地,微风送来一阵阵臭豆腐的味道。
以前对这东西深恶痛绝的叶锦鸿,在这一瞬间,竟然觉得它是那么的清新,那么的好闻。
他深深吸了两口,眉目舒展,身心都放松下来。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简直恨不能高歌一曲。
平安见状,忙道:“少爷,那边有许多摆摊的,有吃的也有玩的,不如过去瞧瞧?”
叶锦鸿伸手按了按腰间的荷包,他揣着十两银子呢,应该足够了,当即一挥手:“走。”
放风三人组就这么上了街,左瞧右看,一个比一个高兴。
他们一路走,一路看,尝了很多街边卖的小吃,还买了好几样小玩意儿,最后停在一家酒楼前。
叶锦鸿看着万春楼的大门,叹道:“多久没来这里了,竟然恍若隔世。”
曙光朝里面瞧了瞧,道:“少爷,一楼大堂还有很多空位,要进去吗?少奶奶还在家里等您一块儿用晚饭呢。”
叶锦鸿皱眉:“时辰已经到了?”
平安抢答:“天还早呢,起码还有一个时辰。”
叶锦鸿打开荷包看了看,还剩下九两多,够他潇洒一回的,于是抬头挺胸地往里走:“去尝尝它家的招牌菜。”
花了二两银子,叫了一桌万春楼的特色菜,因为没有要酒,也不敢叫唱曲的过来作陪,所以这一桌也不是很贵。
叶锦鸿吃得心满意足,没吃完的那些叫两个小厮瓜分了。
三人吃饱喝足,掐着点回到家。
苏婉容正在等他,她坐在饭桌前,面前已经摆好了饭菜,叶锦鸿一进门就笑了:“哎哟,你还没吃呢?”
苏婉容扭头看过去,叶锦鸿在外面溜哒了一圈,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满面春风,嘴角眼梢都含着笑,就像老旧的机器突然被上满了油似的,堪称容光焕发。
“这么说,你已经吃过了?”苏婉容轻声问。
叶锦鸿一边点头,一边拉开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来,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外面好热闹,我吃了豆腐丸子,烤土豆,糖酥,炸小鱼干……又去万春楼叫了一桌二两银子的席面,吃得饱饱的。你快吃,不用等我,我已经饱了。”
他没敢说自己还买了几样小东西,因为生怕苏婉容会来抢他的。
苏婉容没闻到他身上有酒味,便笑了笑,拿起筷子,不经意般地问:“没去书铺?”
“呃……”叶锦鸿卡壳了,玩得太开心,哪里还记得什么书铺,随口开脱道,“你不是限定了时辰么?实在是来不及了,下回我再出门就先去书铺。”
“呵呵。”苏婉容一笑,专心用饭。
叶锦鸿一边看着她吃,一边在心里寻思,要说她们这些女人也挺可怜的,总是被关在后宅里,轻易不能出门。
自己在家呆了这么些天,早就闷得快要浑身长毛了,多亏他娘会生,把自己生成个男儿身,要是成了女人,那他可就遭罪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苏婉容总是不许自己出门,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她无聊,她寂寞啊,所以才那么希望自己多在家里陪陪她。
苏婉容用完饭,略歇了歇就去隔间洗澡,收拾好以后出来一看,叶锦鸿还坐在那里没走。
她心里本就存着气,这一下又快到引爆的边缘了。
这厮出门一趟,都不晓得给自己带点什么回来,她也不指望他会给她买首饰衣裳之类的东西,哪怕带盒点心呢?他倒好,只顾自己吃好玩好,回来后还专门跑到她面前来显摆。
实在可恨。
苏婉容淡淡道:“今晚你不必去前边了,留下来吧。”
叶锦鸿心里一惊,他不会无知到以为苏婉容是在邀请他同享大床,多半又是歇在矮榻上,要喂一晚上的蚊子了。
今天这么美好的日子,就算想折腾他,为什么不留到明天呢?就让今天圆满完美地结束,给他留个念想,这都不行吗?
苏婉容的脸色告诉了他,不行。
叶锦鸿紧急开动脑筋,忙道:“那我去前边洗漱,过会儿再进来。”
苏婉容料定他不敢不来,点点头,放他去了。
叶锦鸿在书房洗完澡,郑重地拿出高价买来的无色防蚊药膏,丝毫不心疼,从头抹到脚,甚至连脚趾缝里都抹遍了。
唯独后背不太方便,是平安帮他的。
平安一面给他抹药膏,一面嘀咕道:“想不到小院里的蚊子那样多,与其抹得全身粘呼呼的,不如点支好香熏一熏。”
下人们只看到过自家少爷被蚊子咬得千疮百孔的样子,却不知道这都是苏婉容故意的,叶锦鸿又没脸说出来,他还想着尽可能地维持自己的脸面呢。
叶锦鸿避而不答,叮嘱道:“抹多点,不要心疼东西,用完了再去买就是了。”
抹好药膏,叶锦鸿连热天专用的轻薄透气的丝质里衣都不敢穿——因为挡不住蚊子的长嘴——特意把秋天穿的厚实精棉里衣找出来,换上,然后再套上长袍,这才感觉安全了。
六月的天,即使太阳落山也不见得有多凉快,十分闷热,从书房到正屋的这段路,把叶锦鸿走出了一身汗。
药膏似乎被汗水给融化了,和里衣粘在一起,让人感觉难受极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他宁愿身上不舒服,也不想再被蚊子疯狂地叮咬一晚上。于是,他死死忍住了,从容地进了卧房。
苏婉容还没睡,正坐在梳妆台前抹面脂,叶锦鸿一进来就带来一股异样的味道。
她皱了皱鼻子,仔细闻了闻,然后用手在鼻子前猛扇风,满脸嫌弃地看着眼前这个散发出异味的男人:“好臭,你弄什么了?”
浓浓的药味被汗味一调和,他俨然变成了一颗行走的炸|弹。
他也知道这味儿太重了,不过药么,难道还指望它能像花儿一样芳香?
他理了理衣襟,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做了一点小小的准备而已。”
苏婉容狐疑地看着他,她才不要跟这臭源呆一整晚上呢。可是就这么放过他,她又不甘心。
苏婉容连忙喊丫头打水来给他洗澡,叶锦鸿的表情瞬间破裂了,还洗澡,那他不是白涂了吗?
“怎么,你这么臭还不肯洗?”苏婉容见他满脸不乐意,就板起了脸,“家里不缺这点水,你好歹也被人喊一声少爷的,请你注意个人形象。”
叶锦鸿捂住衣襟,就像即将要被□□的贞节烈女,惶恐道:“我洗过了,真的,不用再洗了。”
“我不管你是洗了还是没洗,到了我这,哪怕你洗了一百遍,现在也得重新再洗一次。”
正好玉竹送水进来,苏婉容指着叶锦鸿,吩咐玉竹:“给少爷好好洗一洗,他要是不听话,直接把他按进水里。”
玉竹领命,朝叶锦鸿走近一步,叶锦鸿顿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威压扑面而来。
玉竹的长相,好听的说法就是普通,客观一点呢,那就是丑。
身材高高壮壮,从背后看就是个男人,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塌鼻梁,肥厚的嘴唇,再配上一张宽大的国字脸,任谁也无法把她和娇小玲珑联系在一起。
苏婉容从不以貌取人,所以和丫头们相处得很愉快。叶锦鸿就不同了,他每看四大金刚一眼,都要被丑得心悸一刻钟。
叶锦鸿无法反抗,也不敢反抗,视线飘忽,就是不敢看着玉竹的脸。
“少爷,请吧。”玉竹伸手引路。
叶锦鸿木着一张脸去了,从浴间出来,他身上的武装全部被洗掉了,只剩下那套秋衣还穿在身上。
苏婉容鼻子灵,嫌他身上还有一丝丝轻微的味道,有心想叫他换一套衣裳,又嫌太麻烦,于是就叫他把两扇窗子全部大打开,方便通风透气。
这可苦了叶锦鸿,听了一整晚的蚊虫催命曲,再加上夏夜闷热,那套秋衣穿在身上就像捂着热水袋似的,汗水流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