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的五百两是叶太太寄来的,叶太太一向不赞成给儿子太多零花钱,以免他学坏了。
叶老爷叶庭光就不一样了,他对这个独子十分舍得,反正自己的所有东西将来都是儿子继承,早给晚给又有什么区别?
叶锦鸿越想越觉得可行,爹那么大方,没准这一回要给自己寄一千两呢?
他把笔吸饱墨汁,兴致勃勃地一边写,一边吩咐平安:“等信寄出去后,你记得跟门房打声招呼,下回老爷有信来,一定要先拿给我看,不然我就扒了他的皮。”
叶庭光收到寄来的家信,看到那三篇大字,感动得老泪纵横,在叶太太跟前把儿子夸了又夸:“你瞧瞧,鸿儿多么争气,我们都不在家,他还能这么刻苦用功,可见是个好苗子,将来必定还有大造化呢!”
叶太太接过去看了看,也跟着笑:“想必也有儿媳妇的功劳。以前要强压着他的脖子才肯念上几页书,这下好了,这么自觉,我倒是真的信了他将来会考个状元回来。”
第47章
叶庭光最近在公事上处处不顺心,简单来说,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年底即将考评,评语的好坏决定了他来年在哪里做官,做什么官,是升还是贬,更有甚者,兴许连现在的八品小官都保不住了。
三年一科举,人才比比皆是,家中富裕的也不在少数。因为曾县只是个小地方,许多举人都不乐意来这里为官,宁愿在京中多等一年,让家里人四处活动,以便来年能分到一个好地方。
今年也是邪了门,据官场上传来的小道消息,竟然有好几个人在打听曾县。看来,那些心大的也是等得不耐烦了,就算是小地方的官也愿意先做着,就当积攒资历。
这么一来,叶庭光可就尴尬了。
他只是一个秀才,这世上最常见的就是穷秀才,他比别人好的就是家里多了一些银子,所以才能买个官来做。
现在,不仅他懂得花钱买官,别人也会花银子四处疏通啊。更何况,人家的腰杆子比他硬,最差也是个举人。
虽然还有半年才到年底,没人会临渴才掘井,自然早早地就活动起来了。
有一个人与叶庭光交好,这么些年,叶庭光拿了不少银子来喂他,因为那人在京中很有些关系。
那人看在相交几年的份上,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对叶庭光说:“今年不比往年,行情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他伸出两根手指头:“这个数,只能让你在上司那里留个名字,至于能不能连任,那可是不敢保证的,得加钱。”
两千两,只是留个名字而已,叶庭光心里一咯噔,脸色难看了一瞬。过了一会儿,他才问:“你实话同我说,多少才能保住我现在的位置?”
那人沉吟道:“不是我故意吊着你,主要是今年这里成了香饽饽,有好几个人都愿意往这里来呢。最终要多少,得看他们愿意砸到哪个数,到时你比他们多出上三千两,这事基本上就能定下来了。”
这就是功名不够的坏处啊,叶庭光恨不能倒回到十几年前,打当年的自己两耳光,无论如何也该拼个举人出来的。
现在再下考场,说什么都晚了。
只能把希望放在儿子身上,好在,鸿儿是争气的,一个人在家还知道看书练字,这么用功,将来的成就肯定比自己强!
叶庭光一激动,就要给儿子寄一千两,还是叶太太拦住了他,柔声劝道:“前儿我刚寄了五百两过去,你再寄一千两,这不是逼着咱们儿子出去吃喝玩乐么?依我看,宁愿少寄些,免得他又没心思读书了。”
叶庭光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再给三百两,同时修书一封,把自己的现状描述得十分凄惨,让儿子一定要争气之类的云云。
……
小院里丫头多,没两日就做出八套粗布衣裳,家里又没有长辈管束着,苏婉容就又想回娘家一趟了。
她心里牵挂着一件正事。
上个月,南街两间铺子的掌柜一共交上来二百多两,放在家里那就是一种浪费,存到钱庄好歹也能多两个利钱。
再加上她自己手里本来有二百两,还有上回婆婆寄来的五百两,这么一大笔钱,还是存到钱庄保险。
上次回娘家,她在地里逛了一圈,总共只有六亩田地,现在的亩产量又低,拼死拼活也就只能混个温饱而已。
她有心给自己买上几亩地,然后交给爹和大哥来种,到时收了粮食,她只象征性地收一点点,其他的当是是孝敬父亲的。
做农活确实辛苦,她想着下次再遇上农忙,借着自己也有地的由头,请几个短工来帮忙,也让父亲和大哥少些辛苦。
思量好,她就带着丫头们出门,去钱庄把该存的都存了,手里只留了五十两,按照市价,买十亩地都绰绰有余。
要回娘家也容易,不用同人禀报,只是叶锦鸿怎么办?
留他在城里?他的花花肠子又痒痒了怎么办?只要自己一天顶着叶少奶奶的名头,她就绝不容许有人在她头顶上种草!
带他回娘家?苏家地方狭小,她实在不愿意和这个男人同床而歇。
苏婉容喝着茶,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再让他喂一次蚊子,只要被咬得满脸包,至少两天内他是不好意思出门的。
中午,两人在正屋用过午饭,静坐喝茶消食的时候,苏婉容突然开口道:“一会儿你留下来午歇。”
中午喂一顿蚊子,晚上再喂一整晚,这样双重保险,能叫他包上加包,就能把他约束在家里了。因为苏婉容听丫头说,叶锦鸿吩咐平安满城寻找最好的药膏呢。
叶锦鸿喝茶的动作一顿,直勾勾地盯着苏婉容,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
他现在变聪明了,知道这女人把自己留下来,肯定不是为了和他圆房的,多半又是在琢磨着要怎么整他呢。
“不必了。”叶锦鸿浅浅一笑,“我还是去书房,免得吵着了你。”
苏婉容沉了脸,用看朽木的眼神看着他,痛心疾首道:“你实在是不听话,好男人应该是妻子说东,他就不敢往西的。”
“哈。”叶锦鸿嗤笑一声,不屑道,“这叫好男人?明明是孬种无能。”
苏婉容扯了扯嘴角,凉凉地问他:“这么说,你很有种了?”
男人有没有种,基本上得在床上才能检验,叶锦鸿顿时气虚,讪笑两声:“你不是说六七日才留我一回么?这还没到日子呢,过两天吧。”
再过两天,平安就能买到最好的又无色的清凉药膏了,到时他在全身都抹上厚厚的一屋,别说蚊子,就算半夜有蛇进来了他都不怕!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识趣,我让你留下来午歇,你最好乖乖听话,和我讨价还价?”苏婉容看着他冷笑。
屋门后立着一根洗衣棒,就连卧房里也藏着一根,叶锦鸿迫于她的淫威……最主要的是,他觉得自己被打得满院子乱窜的样子,实在是太败坏他的名声,不得不妥协。
他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心想,这下铁定又要遭罪了。转念又一想,午睡不比晚上,最长也不过一个半时辰,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么想着,心情就好了一点点,又能笑嘻嘻的和苏婉容说话了。
“别动不动就吓唬人,想想你的名字,婉容婉容,婉约宽容,时刻注意自己的仪表仪容,毕竟你现在是叶少奶奶。”
“呵,当谁稀罕这名头呢?”苏婉容反唇相击。
书中的原身倒是够宽容了,结果如何?一步退,步步退,人家丝毫不感恩你的忍让,只会觉得你好欺负罢了。
叶锦鸿讨了个没趣,见苏婉容起身往卧房去了,他赶紧跟上。
今天的苏婉容格外好说话,并不提要绑住他手脚的话,只是指着矮榻说:“躺上去,窗子不许关。”
叶锦鸿很惊喜,自己的待遇又提升了?她是故意不绑着自己还是忘记了呢?
苏婉容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嫌弃道:“白天不比晚上,丫头们还在院子里呢,你可别动那不该有的歪心思,不然,我只要叫一声……”
“明白明白。”叶锦鸿很想弯腰给她鞠个躬,表达自己的谢意以及真诚,“你放心,我睡觉老实着呢。”
“老实就最好了,我也不想整日打打闹闹的,不然邻居还以为咱们家每天都在唱大戏呢。”
“那是那是,我们最好静悄悄的,和和气气地过日子才是正经。”
苏婉容就是拿住了他爱面子这一点,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苏婉容照例躺在没有一只蚊子的大床上,纱帐放下来,里面清净极了。
叶锦鸿刚在榻上躺下来,就有一只大胆的蚊子先锋落在他露出来的手腕上,针状的口器迅速刺破皮肉,大口吸食起来。
等叶锦鸿感觉到时,低头一看,这只贼蚊子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满满的红色,那可都是他的血啊!
他顿时怒不可遏,瞄准目标,一巴掌拍上去,感觉又疼又爽,抬起手心一看,嘿,好大一只尸体。
叶锦鸿顿时感觉到一种满足的幸福感。
前几日,也是在这个地方,他被绑住了手,才让蚊子大肆横行,把他当成了粮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