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警车停在潭花路,除司机之外,赵嗣等六名警察从车上跳下来时,郑克荣已经感知到一阵与往常不同的脚步声:多且杂、落地有声,纷乱地朝向咖啡馆的棋牌包间而来,他迅速地站了起来。
牌友老张火气正好,一张红中“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大喊道:“杠!”一手准备到后面去摸牌,忽然见对面的郑克荣站起来,扰了他的兴致,便有点不开心了:“老郑,你这是么意思?老子这把杠开,就是大胡。”
郑克荣面色有些紧张:“有人来了!”
另一名牌友老田哈哈一乐:“怕么事啊?现在警察又不查打麻将!都忙倒扫黄□□了……”
郑克荣从桌边抽屉里摸出钞票,甩了几百块钱在桌上,道:“散了吧,改天再约!”说罢,他推开二楼的窗户,飞身而下,这一下兔起鹘落、身姿矫健,把三位牌友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这……打了一年多的牌友,竟然是个武者?!”
这三位嘴巴还没合上呢,棋牌室的大门猛地被推开,几支木仓指着他们,喝道:“别动!我们是警察!”
赵嗣见四个人的麻将桌上,只剩下了三个人,马上窜到窗户边,看到一道身影迅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不禁狠狠地一拍窗框:“该死,让他跑了!我们追!”
警察瞬间又散了,老张、老田、老肖三位面面相觑,高举过肩的手都忘记放下来。过了半天,一直沉默的老肖来了一句:“老张,你刚才到底杠开了没?”
郑克荣一边飞奔,一边庆幸,他已经听到了棋牌室的动静。刚拐过路口,看到两台警车赫然而立,他在内心骂了一句:“妈的!阴魂不散啊。”他迅速地往右一转,便要往小路进明石咖啡后面的小区。却不料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一股劲力袭来,他内心升起一股从所未有的危机感,他运足气血之力,足尖点地,施展开本门轻功心法,游鱼一般顺着力道袭来方向,便往前窜出数十米。
“咦?”琉璃和小七都发出一声轻呼:“这小子没有修成内力,竟然能够有如此高明的轻功?这郑门有点本事啊!”远处传来赵嗣的声音:“不要让他跑了!”琉璃右手轻弹,一股诡异的劲力便弹射而出。
这股劲力尖锐迅猛,角度刁钻,“扑”的一声轻响,郑克荣右边小腿腿窝“委中”穴被击中,瞬间右腿一软,因奔跑之间势如猛虎,这一软整个人便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郑克荣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在江城被几个小警察给抓住了。到底是哪个击中了他的小腿!到底是哪个武师出手?击中了他的小腿!让他这条破腿半天都没有了知觉。若不是那一下,他早就跑没影了。
当他被押上车之时,他还在琢磨如何逃脱,毕竟只是几个普通警察,就算有木仓又如何?武师练至黄级便可用血肉之躯抵挡一波子弹,用普通人的话来形容,就是金刚不坏之身。可惜,他上车之前,看到了琉璃。琉璃微笑地看着他,道:“还跑不跑?”
等等,这个声音?!郑克荣想起一开始耳边响起的轻柔的女子声音,恍然道:“竟然是你?你是哪一家的武师?”琉璃摇头道:“你还有心思打听我?想想你做的事吧!”她转头看向刘局长,道:“他是个黄级武师,你们几个警察可能控制不住他,我先封住他的劲力,你们赶紧让总局派武师支援吧。”
说罢,琉璃右手虚空点了几下,数股力道交织成一张网,截断了他由丹田而生的蕴养筋骨之力,郑克荣忽觉全身弥散的力道瞬间散退,整个人竟似个废人一般委顿在地。他大惊失色,慌乱地叫道:“不要废了我!不要废了我!我什么都说……”
郑克荣肯配合就好,他指引着警车,把放在外面乞讨的六个孩子一一领上了车,回到分局,当看到孩子们扭曲的手脚、麻木不仁的表情,赵嗣气得眼睛都红了,狠狠地踢了郑克荣一脚,骂道:“禽兽!”郑克荣看着赵嗣,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了的牙齿:“小子,别让你郑大爷记住了你!”
赵嗣气乎乎地回了一句:“你如此残害孩子,小心有报应!”
郑克荣的神情很放松,他到底是个武师,又有郑门做靠山,谎言张嘴就来:“我可没有残害他们,这是我们门派的试炼之术,不必对你明言。”
琉璃看了一眼孩子们,道:“手筋、脚筋均已扭伤,脚踝及肩关节严重脱臼,郑克荣你将他们复位吧。”
郑克荣冷笑道:“你凭什么吩咐我?”
琉璃右足轻踢,隔着衣服正踢中他左小腿“承筋”穴,一股软麻的感觉,从小腿升起,顺着经络经由“合阳”、“委中”、“秩边”、“志室”……直取脑后的“天柱”、“风池”、“玉枕”,越来越麻、越来越麻,渐渐地开始痛、开始抽搐,他惨叫道:“好了!好了!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小七忍不住骂道:“真是个jian人!不让他吃点苦头、一点也不听话!”
这六个孩子中,四男两女,小的只有五、六岁,大的十一、二岁,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最小的女孩不仅手筋被扭伤、手腕被活生生扯脱出腕关节,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下垂状态,她脸上被烫伤了一大块,已经化脓,看着特别可怜。
琉璃自小是和小伙伴们在一间屋子里长大的,最看不得孩子吃苦,她心中一痛,忍着肢体接触的不适,上前一步,“咔嚓”一声,便回复了她腕关节,理顺了手筋。小女孩感觉到手不痛了,当时便欢呼道:“啊!我的手不痛了,谢谢你呀。”她仰着小脸,给琉璃送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烫伤的脸蛋上那一抹童真的笑,让众人都几乎落泪。
小女孩靠近琉璃,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零钱,放在琉璃手中,用甜甜的声音说着令人心酸的话:“姐姐,这是我今天讨来的钱,给你!”
最大的男孩子面相有点凶,他走上前看着琉璃道:“你能制服他,你就是能人,我跟着你混吧!”小七的声音在琉璃脑中响起:“就是这个孩子,最有武学天赋。”琉璃点点头,伸出手,男孩子乖乖地送上自己同样被扭伤的手。
一个一个排队,琉璃迅速治疗好了六个受伤的孩子,并且知道这几个孩子,均以数字为名,按照拐来的时间,依次是十一、十二、十三、十五、十六、十七,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十四,十一很难过,低头道:“十四是个女孩子,她半夜里发烧,郑总没给送医院,过了两天就死了!”
孩子们称呼郑克荣为“郑总”,因为郑克荣是这样要求的。他觉得自己这样,管理着几个小孩子乞讨挣钱,和企业没啥区别,自己自然就是总经理了。只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扩大规模,成为郑董,就被琉璃一锅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段郑克荣和牌友们打麻将,我自己都笑了半天。
武汉的麻将吧,其实很值得一写,记得有一部方言贺岁话剧《杠上开花》,讲的就是武汉麻将所带来的欢喜。武汉独有的市井文化在麻将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服输、不信邪、不较真、不气馁,哪怕是一副烂牌,也永远都充满希望。这或许就是麻将里体现出来的武汉精神吧……
第30章 千金出场
琉璃转头看着郑克荣,冷哼道:“给脸不要脸!那就让你也体会一下孩子们的这种痛吧!”
郑克荣在车上一路惨叫着到了分局。一个车上的孩子都崇拜地看着琉璃,在他们眼里,这个郑克荣就是个魔鬼,平日里从来不敢反抗。今日见到他如此受苦,他们的创伤性心理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满足,内心充满了对琉璃的仰慕与感激之情。
到了分局,下了车,郑克荣已经痛得全身虚脱,感觉半边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他勉力爬出车子,便歪倒在分局停车场的地面上,再也不肯动弹了。
郑克荣倒在停车场的地面之上,有进气无出气了。赵嗣担心闹出人命,看着琉璃道:“莫小姐,你看这人……”琉璃哼了一声,一脚踹向他心窝,一股暗劲涌出,瞬间便毁了他的武师暗劲之小丹田,此生他再无武师之能。为了惩罚此人,琉璃还留了一缕极弱小的天地之力在他“膻中穴”,待他日后,将永受心痛之扰却找不到原由。
郑克荣悠悠醒来,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心如死灰——象他这样废材,门派将弃之如敝屣!哪里还敢奢望郑门庇佑一二?他被赵嗣从地上拖起来时,再无刚才的嚣张。他之所以能够有恃无恐,不过是仗着自己的武师身份,仗着有一流门派郑门这个靠山,但现在……能否活着都难说,哪里还有嚣张的本钱?
郑克荣不再反抗,跟着队伍走进了分局的大厅,且不论花姐三人见到他之后的惊惶失措,单讲讲宋天寿夫妻在琉璃他们离开之后的表现吧。
宋天寿是宋氏天朔集团的嫡系,也算是豪门子弟了,他在京城还是有一些关系的。他几个电话打下来,终于联系上了江城警局的孙副局长,孙副局长态度倒是不错,叫了刑侦科科长过来处理此事。这个刑侦科科长,却是大家都认识的一个熟人:许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