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学文摇头,声音里有一丝清冷:“谢谢,不用了。”
他摸了摸腰带上的圈扣,披上带来的外套,遮住了一身的武袍,转身离去,退出了这个喧闹、暴力的世界。
正值一月,凌晨一点,寒气袭人。
石学文把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些,骑上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迎着寒风,向东而去。
对于刚刚打了一场拳的人,骑自行车真是个考验,石学文感觉全身都在痛,全身都在响,和骑着的这辆旧车一样。“哐哐……嗒嗒……”,只有偶尔按得响铃铛之时,那“叮铃铃……”可以让人的精神稍微振奋一下。
回到武馆,石学文打开大门,将自行车推了进去。
武馆占地极广,约十亩,整个建筑格局呈“H”型,两翼是武馆的教室,中间两进的是住宿、食堂。
一间屋子亮起了灯,卧室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声音:“石头,你回来了?”
第2章 穿越而来
这是一个和地下武馆截然相反的世界。
十平方米左右的卧室,装修和家俱都显得很陈旧,已经是天启1020年了,这里似乎还停留在20年前。墙上糊着些旧海报,有金鸡报晓图、有牡丹富贵图,还有些武馆比赛的旧照片。旧式的五屉柜之上放着的电视机、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墙角方桌之上的电脑,勉强让人感觉到时代的科技气息。
一个披了件碎花小棉袄的年青女子,盈盈立于灯下,看着石学文,眼睛里满是心疼:“石头,你受伤了?”
石学文扯了扯嘴角,没有回话,越过她身边,径直向大床走去。
女子外形娇柔,身材妙曼,她面带关心,问道:“你饿了吗?我去给你煮碗面?”
石学文坐在床上,被子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味。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沉声道:“琉璃,今天我打了一场拳,赚了五千,我们武馆又可以维持一段时间了。”
名叫琉璃的女子,一张清秀的瓜子脸,杏眼瑶鼻、樱桃小嘴,眼角一颗泪痣,虽不十分出众,但看上去楚楚可怜,很有一种柔弱小白花的感觉。她怯怯地瞟了石学文一眼,看到他嘴角尚未干涸的血迹,心中一痛,从口袋里拿出一方雪白的手帕,凑近了去,帮他擦干净了来。
因为碰到痛处,石学文闷哼一声,琉璃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石学文摇摇头,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自己使劲擦拭,嘴里道:“没事,这不算什么。你呢?不是让你早点睡吗?为什么还不去睡。”
琉璃听他说得冷漠,心中涌上些淡淡的伤感,道:“我怕你饿了,在厨房煨了点汤,想等你回来给你煮面吃。”
石学文感觉头还是很痛,今天被铁塔那一记“蛟龙出海”打中太阳穴,到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发飘,脑袋里嗡嗡地响。他抬头看着琉璃,见她满脸的关怀、满眼的心痛,这与地下武馆的观众的冷漠是绝然不同的。心中一暖,声音也放柔和了些:“好,那就有劳你了!”
还是一月份,夜风冷冷,琉璃走出门便感觉到一股寒意迎面袭来,她赶紧裹紧了小棉袄,快步向厨房走去。
石学文听得屋外脚步声匆匆,知道琉璃在跑动,他叹了一口气,将五千块钱放在床头柜上,换下了外套。琉璃是他青梅竹马的姐姐,后来,姐姐变成了妻子,一个虽然领了证却分居两处的、名义上的妻子。
琉璃是石学文的爷爷石益谦收养的孤儿,因为捡到她之时,她胸前挂了块玉佩,上面有一个“莫”字,因此给她冠了个莫姓,琉璃比石学文大了两岁,从小在武馆长大,姐弟俩青梅竹马、情感甚笃。后来武馆逐渐没落,人越来越少,只有琉璃一直守在他身边。
琉璃爱石学文,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柔情似水,她看着柔弱,却有一股可怕的韧劲。永远留在武馆,和石学文在一起,就是她的执念。
石学文呢?他喜欢琉璃,但是在他心里,她只是个一起长大的姐姐。他的眼里、心中只有一个“武”字,他梦想变强,一心要将青石武馆发扬光大,他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恋爱这根神经。
在他二十岁生日之时,从大学毕业的琉璃向他表白,石学文当时便呆住了。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拒绝,琉璃已经泪流满面,她甚至哀求:“求你,不要拒绝我,我想一辈子都留在武馆。你若不娶我,将来总会有自己的妻子,她若让我走?我宁可死!”
石学文舍不得姐姐哭泣,更舍不得姐姐难过,本来武馆就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他怎么能够狠下心肠拒绝琉璃?
就这样,两个苦命人结婚了,因为琉璃说只有领证她方能安心。只不过,两个人并没有住在一处,比邻而居。这算是石学文对自己内心真实情感的,最后一点坚持吧。他和琉璃约定:若是五年后,琉璃没有爱上别人,再正式做夫妻。
想到这里,石学文又开始头痛。琉璃对他的依赖,已经深入骨髓,就好似今晚,她缩在他的被窝之中等他,只为给他煮一碗面。这样的情感,太沉重。他还只是一个少年,这几年苦苦支撑着风雨飘摇的武馆,不堪重负,他也很累啊……
琉璃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骨汤面,汤上还飘着星星点点的绿色小葱花,看得人食指大动。石学文接过面,坐在床边安静地吃着,琉璃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满室皆静,只听得“丝溜”的吃面之声。
屋子很暖,身边的人很美,琉璃微笑地看着眼前深爱的石学文,心中却一片戚然:她知道石头很辛苦,她知道他需要的不仅仅是生活上的照顾,可是她,一个武学废才,能够帮得上什么忙呢?
琉璃的灵魂在颤抖,她想帮助石学文,她也想让青石武馆回到曾经的风光,可是……看着安静吃面的石学文,琉璃想到前几日脑中忽然浮现的一些碎片,她咬了咬牙,心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既然是来自血脉的召唤,或许这个能够有用?”
琉璃是被丢弃的婴儿,对于自己的身世,她一无所知。但奇怪的是,这几日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些咒语和法门,莫名其妙地,她一看就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她觉得太过诡异,不敢告诉任何人,但是她今天,想试一试记忆碎片中的“灵魂召唤术”,若是能够将真正的武学高手召唤而来,那该多好啊。
默念了那一段咒语之后,莫琉璃在心中将自己的愿望默念了三遍。凝神祈祷等待了半天,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她叹了一口气,心道:“果然,还是没有什么用啊。”一阵困意突然袭来,她身子一歪,睡着了……
石学文吃完面,转头见琉璃已经熟睡,便轻手轻脚地把面碗、筷子收拾在一边,走近床边,弯下腰,想要挪一挪她的身子,帮她盖好被子。眼见得他的脸和莫琉璃的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动作忽然变成了慢动作!
琉璃的双眼忽然睁开,一阵精光闪过,来自骨髓的身体接触恐惧症让她瞬间感觉到旁人的靠近,左手一抬,正挡住石学文伸过来的双手,条件反射地右手一拳击出,正是那一招地下武馆铁塔所使的“蛟龙出海”!
如同复制一般,石学文的太阳穴再受重创,琉璃这一拳精准无比,看似轻飘无力,但石学文听到了来自耳边的一声“嗡!”,这一声,比刚才那一声响了十几倍,在他的大脑之中引发了回响,无数“嗡!嗡…嗡……”的声音传来,一生的画面在他眼前飞快地闪过。
爷爷说:石头啊,你有天分,不要着急,我们先从淬体开始。
父亲说:看到你的眼睛,我就想揍你!你为什么长得那么像她?
母亲说:你自己玩儿去吧,别烦我!
琉璃说:求求你,娶了我吧,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黑暗如期而至,石学文轰然倒地,歪在了卧室中间的空地之上。
原来躺在床上的琉璃,睁开了双眼——美目流转,却已经没有原来那一种楚楚可怜的气质;小脸盈盈,哀怨全无,已经多了一份自信与霸气。
这琉璃,已经不是原来的琉璃,她换了一个芯子。未来世界的琉璃,她来了!
琉璃有点迷糊,霍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这是个奇怪的世界,灯光昏暗、墙壁浅黄、家俱陈旧,地上还躺着一个被她一拳头打倒的年青男子。
额!没有收住力道……琉璃走近石学文,感受到他仍有呼吸,判断只是暂时性昏迷,方才安下心来,坐回床边。
穿越而来的琉璃,或者说,被原主召唤而来的琉璃,来自未来世界。
那是一个科技发达到让人性逐渐冰冷的世界,人类甚至不愿意结婚生子。为了延续,很多婴儿都在实验室出生,他们只知道父母的姓名,却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为了人类的进步,幸福学校应运而生。琉璃的穿越,正是学校的毕业要求。
琉璃,是实验室同一期的女孩中最优秀的四个之一,以天生神力而闻名。力大无穷,让琉璃被实验室教授们瞩目、关注,但也给琉璃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她在和小朋友玩耍之时,总会一不小心就伤了他们,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