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臻听得小帐子里窸窸窣窣,略松一口气,他很清楚,阿玉现在在气头上。不过她在气头上还能记挂着他,也没有直接掉头就走,看来还是愿意给他们机会的。他对她好些,再哄哄她,过几日也就好了。
姜漱玉还想着方才的事情,心中五味杂陈。她何尝不知道皇帝骗她的缘由?易地而处,或许她也会跟他做出一样的选择。而且,他其实完全可以利用她想解蛊的心情让她直接做他的女人。而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留她在身边,让她心甘情愿爱上他。
“阿玉,朕明天也给你捉只长耳兔?”
小皇帝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姜漱玉原本不想搭理他,可还是回了一句:“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腰吧!趴着睡!”
赵臻笑了笑:“腰没事。”
他体质原因,只要稍微碰一下撞一下就会有明显的痕迹。
姜漱玉咕哝了一声什么,赵臻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咬了咬牙,姜漱玉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幻听了!”
她心说,如果真如皇帝所说,她的子女的血做药引就能彻底解蛊,那其实也没有太麻烦。当然,皇帝也不算完全骗她,他确实告诉了她解法,而且现在的她,除了皇帝,也不想跟别人结婚生子。
哦,是了,她方才刚说过,一年之期太短的,这好像为难的不只是小皇帝,还有她自己啊。
她要彻底解蛊,还得靠结婚生子呢。
重重叹了一口气,姜漱玉直接用被子蒙住了头。刚蒙一会儿就觉得憋闷,她又露出头来。
她心绪不宁,睡的也不踏实,刚睡着没多久,就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跟皇帝决裂,嫁了别人,本来是西式婚礼,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变成洞房花烛了。新娘子的盖头掀开,她抬起头来,竟看见了皇帝。皇帝面带怒气:“阿玉,除了朕,你还想嫁谁?”
她从梦中惊醒,时候尚早。她抬眼看着黑黢黢的帐顶,耳中听着皇帝均匀的呼吸声。她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忽然觉得格外安心。
次日清晨,姜漱玉起的迟了。她醒过来时,赵臻已经收拾好了。见她要起床,很殷切地给她递衣裳,又自告奋勇想要替她束发。
姜漱玉回想着他说的第一次伺候人之类的话,也没让他给束发,只问了一句:“你腰好了?”
看他行走坐下,都没顾忌腰,应该没有大碍。
赵臻略一沉吟:“要不,你看看?”
姜漱玉别过头,不再理他,自行束了头发。
两人一起用早膳时,皇帝习惯性地给她布菜。姜漱玉心念转了几转。
其实这两个多月里,她留在皇帝身边,还是皇帝照顾她多一些。他倒也没怎么为难她。他虽然贵为天子,可在她的很多事情上都亲力亲为。
她想,他骗她这次,就跟之前她骗他扯平吧。至于他上回说的“既往不咎”就跟这次她答应的不生气扯平好了。
不过她不能这么快就表现得跟不生气了一样,不然会让他觉得她很好欺负。至少也得等兔子到手再缓和。
姜漱玉这么想着,默默放下了碗。
可惜她的演技不太好,赵臻已经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怒气比昨晚淡了很多。
他低头一笑,心情松快了不少。
韩德宝不知道两位主子之间发生的事情,见他们吃好了,命人撤下残羹冷炙。
今日狩猎时,姜漱玉直接跟在公主身旁:“我跟公主一起。”
赵臻面色微沉:“阿玉。”
姜漱玉扁了扁嘴:“我每天都跟着你,跟公主待一会儿,你都不愿意啊?”
宁阳公主看他们神情,悄声问:“怎么?吵架了?”
姜漱玉随口道:“没有,他腰伤了,生我气呢。”
赵臻一怔:“倒打一耙。”
宁阳公主脸色变了一变:“腰伤?”
姜漱玉自知失言:“就撞了一下,好多了。”她冲宁阳公主撒娇:“公主,你就让我跟你一块儿呗。我不打猎,不抢你猎物,只给你加油助威。”
“我难道怕你抢我猎物吗?”宁阳公主哭笑不得,“行吧,既然你坚持,那你今天就跟我一起吧。不准反悔啊。”
赵臻皱眉:“皇姐。”
姜漱玉笑道:“不反悔不反悔,我还没跟公主一起打猎过呢。”
宁阳公主轻笑:“好吧,我今天跟皇帝一起,你就跟我一起吧。”
“啊?”姜漱玉愣了愣,哭笑不得,“公主你逗我呢。”
宁阳公主收了笑意:“不是逗你啊。皇帝还伤着呢,这不是你说的吗?我作为姐姐,可不得跟着他?你说了不能反悔。”
姜漱玉扁了扁嘴,心说,真是亲姐弟。
赵臻却笑吟吟道:“皇姐说的有理。”
不明所以的钟离国师也跟着附和:“公主说的有理。”
姜漱玉看见钟离无忧,又想起先前旧事来。真没想到,外表看着颇有神仙高人风范的国师,竟也会跟着皇帝骗人,还说的有模有样。要不是钟离国师,她当时也不一定会被皇帝骗住。
想到这里,她狠狠瞪了国师一眼。但眼刀刚飞过去,她又想到先时是国师压制了她体内的蛊,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国师,她早就死了。她也就没法瞪他了,反而又冲他笑了笑。
钟离无忧仍然不明所以。他看一眼宁阳公主,见其眉眼含笑,他心头一跳,也跟着笑了笑,心情莫名好转起来。
今天是正式秋猎二天,比起昨天有了微小的变化。
信王赵钰告假,在帐子中休息。宁阳公主跟皇帝一起狩猎,钟离国师也兴致满满,跟随皇帝公主。
姜漱玉在旁边看热闹,骑马奔驰一会儿,她心情渐渐舒畅起来,那些别扭的小心思也都荡然无存。
见皇帝腰背挺直,弯弓射箭,姜漱玉视线在他腰上转了好几转,忍不住出言提醒:“你小心一些。”
赵臻眉梢轻挑:“遵命。”
“遵命”两个字让姜漱玉心头一跳,不由地唇角微勾。他是皇帝,他用得着遵守谁的命令?他这么说,无非就是捧着她,让她高兴。
她甩了甩马鞭,心说,注意注意,还在生气呢,不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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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最爱
信王赵钰病了。
旁人都去狩猎, 他待在帐子里睁着眼睛, 似是望着上方,又像是在出神。
昨晚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手下的触感骗不了人。
信王盯着自己的右手, 昨晚他就是用这只手碰的皇帝……
他原本还想过要不要再试试,可昨晚之后,他再没有了试的想法。
至少他昨晚看见的皇帝,货真价实是个男子, 绝不可能是女人。
那还试什么呢?他昨晚那一遭,或许已经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或许还遭了皇帝厌恶……
信王不敢再想下去了。
一年了, 整整一年了。他从当初对皇帝的性别有所怀疑开始,到想方法试探, 再到肯定自己的猜测……
他已经笃定了皇帝是堂妹, 从小女扮男装。他甚至联系了人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皇帝“死去”,消失在这人世间。他还想着,女扮男装或许不是堂妹本意,他若登基为帝,会留下堂妹性命……
他甚至不止一次梦见过皇帝穿女装的模样,他还在不知不觉中对堂妹生出怜爱之意来。他亲自动手给皇帝礼物, 还在其为难的时候, 主动站出来揽下与玲珑公主的联姻……
然而近日来, 他却越来越觉得, 他大概错了, 错的很离谱。
他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赵钰忽的精神一震,扬声唤道:“平安!”
平安就在跟前伺候,听见传唤,连忙上前:“王爷,您吩咐。”
他仔细打量着王爷,见其气色比昨晚似乎要好了一点。他小声问:“王爷还要再喝点药吗?”
信王似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初行呢?让他来见我。”
平安愣了一瞬:“初行他……”
“他怎么了?”信王皱眉,同时坐了起来,按着因为宿醉而疼痛的眉心。
“王爷昨晚晕倒回来以后,纪先生和初行合计了很久,初行一大早就带人走了。”
“你说什么?”信王神情微变,“那纪先生呢?”
平安回答:“纪先生也去狩猎了啊。”
信王暗道不好。纪先生是个文士,一直试图向他示好,他也是在决定让皇帝“消失”之后,才跟纪先生有所来往。甚至在猎场布局,还是纪先生的建议。不过当时他因为拿不准皇帝的性别,所以没有采纳。
纪先生骑射功夫一般,去狩猎做什么?还跟初行一起消失?
极有可能是针对皇帝,对其下套啊。
信王心中一凛,忽然紧张起来。他不知道纪先生与初行究竟是去做什么,但他心中恐惧害怕。甚至他先前的那些心思,他都唯恐给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