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约五旬的男子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由着他骂，然后看他开药。
“多少银子？”男子最后问道。
“这次加诊费一共是二两。”赵四大夫道：“不过，你得准备二十两银子，按方服一百剂药病情就痊愈了。”
“二十两？”男子突然间声音大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好吧，和伍志帆一个口气。
不过，跟师学艺大半年了，还第一次见赵四大夫狮子大开口。
二十两银子对寻常人家来讲确实是多了一点。
艾香看他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人估计家境不是太好。
赵四大夫打劫的对象是不是搞错了呢。
这一点白爷爷就比他要好，赵四大夫从来就没有劫富济贫的时候。
在艾香的眼里，他就是那个守株待兔的人。
来一个病人就像看见了唐僧上门。
多日不见，来一个咬一口。
左右就靠着这些病人的诊费救济渡日。
服一百齐药，要二十两银子？
艾香听到这个剂量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中年男子见他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有钱人。
面对这么巨额的药费他发出这种惊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艾香想起了上辈子听见的那句话：小病输掉一头猪，中病输掉一头牛，大病输掉一栋楼，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回回到解放前。
同样的场景再现，让艾香无言，上辈子她想要做的就是减少这种情况的出现。
同一种病，艾香觉得自己用中药可以减少百分之六十的费用达到治疗的效果。
这辈子，她依然在做着这方面的努力。
京城的白氏药坊她拿药的源头是夏家，夏家对她那可是真正的利薄了。
所以，白氏药坊的药价都不高，再加上她请了几个大夫，诊费药费都不贵，有病到白氏药坊成了患者口口相传的福音之地。
“钱是不是人挣的？”赵四大夫听他说抢钱的时候火冒三丈：“你人都没有了，哪来钱？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你爱看就看，不看拉倒，算我倒霉，这次就白干了，你走吧，我不收你一文钱，也不拿一点药给你。”
“我不看了好不好，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理大家都会讲，可是人在气头上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前还没力气的男子被赵四大夫一气精神都出来了：“我走！”
边说果然边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往下倒。
见此情况，艾香叹气不已，连忙追了出来将他扶住。
“大叔，你这又是何必呢？”艾香看赵四大夫往里间走了连忙小声劝解：“病了就要看，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有就是大麻烦。你看你这病拖得有点久了吧，怎么不早看大夫呢？”
“唉……”男子一声叹息：“一直看一直没有效，早听说这个赵四大夫好，这才走了二十多里路来看，谁知道他这么凶呢，直接开口就是二十两，我那个家，砸锅卖铁也赚不了这么多啊！”
果然是拖严重了才来找赵四大夫的，又是一个找骂的。
“大叔，你以前一直在看诊吗？”艾香皱眉，这到底是什么病呢，这些大夫都是怎么看病的。
她扶着这个男人，手腕也就扣上了他的脉博，老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然这样吧，你既然来了，二两银子应该是有吧，就让我师傅给你开这几幅药，先吃了再看疗效。”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赵四大夫一定看出他病的凶险才让出这么多药的：“要是你觉得病情缓解有所好转，那再来看看，吃到你认为完全好了就不用来了，也不一定要吃一百副药啊。”
“你师傅？”男子看一 眼艾香：“你怎么就拜他为师了呢，一身的怪脾气。”
“呵呵，他脾性是稍微不好了一点点。”艾香笑道：“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药术总是高人一等的。”
这个男子也承认，十里八乡的人都说他医术好，要不然怎么会让他来试试呢。
可是，这脾气怪心也黑啊！
“那医术就很值钱了。”艾香道：“所以你也不要见怪。”
在艾香的再三劝说下，男子果然付了二两银子的诊费和药钱，艾香按方抓药将人送走了。
“我也是脾气好。”赵四大夫这时候才走了出来：“他不看就算了，要不了三个月就死了。”
艾香问是什么病。
“这是一种慢性病，经常复发，而且他四处吃药，体内堆积了很多有毒物质了。”赵四大夫道：“不按方吃药的话，就只有等死了。”
艾香没敢吭声了。
“你低声下气的去求他，知道的就说是你心眼好，这要是不知道的，还当是我们串通好来骗他钱的。”赵四大夫道：“好心办不了好事，以后这种情况不要管了，由着他去吧。我们是大夫，又不是菩萨。”
话丑理端，艾香也只好笑笑了事。
第七百八十四章 谁能做主
艾香觉得自己和赵四大夫还真是绝配了。
一个骂病人，一个劝病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一些病人快要被骂走了，艾香又好说歹说劝他回来看诊。
真应了赵四大夫那句话，她就是一个当托的好料。
日子就在这个嬉笑怒骂中慢慢的过。
这当中，有那些要求来复诊的，也有新来的。
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这个药铺大夫和她都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货色。
艾香有时候都在想，幸好这一次当学徒不像小时候在白爷爷家那样混吃混喝的，若不然，就凭着赵四大夫那点本事养他一家子都够呛，又怎么能养她这个徒弟。
赵四大夫却乐在其中，觉得这个徒弟还挺不错的。
药铺有人管，生活也有人理，经常去她那里蹭饭吃。
不过，他那个男人真不咋地。
赵四大夫问过好几次，你家到底是干啥的，夫妻俩都在这儿混日子，一个大男人不去当差不做营生，家里就不管了不成，坐吃总会山空的。
艾叶说家里有老人照料着，有着祖业可以依附。
原来是拼爹的败家子，赵四大夫就越发不喜欢伍志帆了。
你说你一个大佬爷们儿，干点什么不好？
不管做什么都能养家糊口自力更生，偏偏游手好闲的靠着祖业坐吃山空。
“我看你还是跟着我好好学医吧，你那男人靠不住，回头家业败光了就没得饭吃。”赵四大夫同情的说道：“你跟着我学了医，好歹还能赚点银子养儿女。”
艾香汗颜。
真的，伍志帆在外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公子哥儿，她在这个小镇学医快一年了，伍志帆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呆在身边。
回京也只是向皇上报个道，证明自己很乖巧。
不过，艾香对赵四大夫说赚点银子养儿女的事倒是觉得不太可靠。
因为找他看人的人真的太少太少。
艾香也幸好是边学边写书，也没算耽搁时间。
这一天艾香迎来了那个要吃一百剂药的熟人。
“吃完这些就是第二十剂了。”男子看赵四大夫没在小声对艾香道：“还别说，自从吃了这药整个人精神都好了很多，我现在走路有力气了，胃口也好了，家里人都说我气色都变了。”
他的变化不是他自己说了算，而是艾香也看得出来。
“那就接着吃。”艾香道：“说明这药对了路，你接着吃就能痊愈了。”
男子脸色微变，尴尬的笑了笑。
他家又不是开钱庄的，拿一次药就是几剂，就要二两银子，这样下去家底都要吃光。
难不成只管自己不管妻儿老小。
他已经决定了，就吃这一次了，最后一次，吃了就再不来了。
男子将药取走后赵四大夫出来了，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
“师傅，您还记得他吗？”原来是故意避开的啊？
也好，省得大家都尴尬。
“怎么不记得，我一共也没看多少病人，而且像他这种要吃一百剂药的还是第一个呢。”赵四大夫道：“看样子是死不了了。”
艾香心里翻着白眼，吃了您开的药还死了，那您不就成了庸医了吗？
“这些人啊，总是以为我要赚他们多少钱。”赵四大夫没好气的说道：“他们怎么就不想一想呢，我的心又不黑，我开药铺是因为学了医，又不是因为学医是为了赚钱……”
这话连鬼都不会信吧！
就刚才走这位可是每次都肉疼着呢。
艾香对药材价格不熟，也不知道赵四大夫的利润是多少，但是就觉得总的要吃一百剂有点夸张。
她很担心这个男子不能坚持来抓药。
不过，她又觉得不来抓或许是正确的，毕竟，病好了谁还来抓药呢。
这一晃又是一个月了，那男子的 身影果然没再出现。
上次抓的药只够吃二十天左右，这次不来了那就是不会来了。
赵四大夫这几天也是心神不安的。
“今天又没有进帐啊。”一连五天没一个病人，赵四大夫坐在那儿打瞌睡。
“没有呢。”艾香摇了摇头：“不过师傅不用担心，我已经暗自观察过了，一般不超过六天就会有病人上门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