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就欺负你们这样的小民了。”李大夫冷哼一声:“籍贯和姓氏都报上了去了,你让他们撤回是不可能的。”
谁愿意自打耳光子,说自己工作没做仔细。
批评与自我批评也是要看场合的,他们要的是面子。
面子自然比你一个穷生气的前程重要一些。
而且,你还真的不能去较真。
“就算你们去争回来了,你爹也走不远的。”得罪的人可能会是一大群,这一群人就是艾长青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与其这样,不如放弃,这种你知我知他知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来年考试的时候或许还会关照你一些。”
“我不需要关照!”这是艾长青知道结局无改后发出的第一句话:“太没有天理了!”
“爹……”艾香承认,李大夫说的话句句在理:“爹,您们要听李叔叔 的,他见多识广,说得在理。”
这可是一个人际关系的社会,还真的不能因为这件事去撕破了潘大人的脸皮。
更何况,还有一个府城的文大人,人家已经走得远远的去了,想撕也撕不成。
“李大夫!”门外走进来一个衙役,手中托着一个盘子:“李大夫,这是您的诊金,当时走得匆匆,没有来得及给你,大人吩咐送到来,特别感谢的那个远亲,说改天有空可以一起喝酒聊天的。大人还说,以他的本事,三年后定然能摘得魁首。”
“好,有劳差爷了。”既然人家送来了,那就没有推辞的理。
“大人说了,这个榜首身子骨大差,不适合读书,以后最好在家修身养性了。”差役对艾长青道:“大人说期待未来你的名字不仅仅在县衙在府城在京城都能大放光彩。”
送走了差役,李大夫看着托盘对艾长青道:“看看吧,给了你什么补偿?”
“这不是您诊金?”艾香记得衙役是这样交待的。
“诊个屁的金,潘大人从来不兴这一套的。”不给银子,他还得认真的看病,为了就是这么一个人情:“拿着吧,怪委屈你爹的。”
艾香掀开看时,是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态度还是端正了的,鼓励你继续学习呢。”李大夫道:“认了吧,就这样子了,可别去找麻烦。”
摇头叹息一声。
“你们这些书呆子,总是想问题想得很简单。”李大夫貌似对艾香说道:“人还年轻,就这样一直的想下去不开腔,没病都要搞出病来的。”
“爹,爹,您回回神。”是啊,老爹心中一直是不公平的念头,这样一直想下去就会走火入魔了:“爹,既然如此,我们就回乡了吧,娘和妹妹还在等着我们呢。”
“不,我还想看看榜首的文章。”那份属于自己的荣耀被人占了去,他真是伤心不已。
“爹,看了也没用了。”都是自己写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爹,咱们回吧,能省点客栈钱也好啊。”
父女俩回到客栈的时候,店老板看着艾香她们结算。
“对了,姑娘,这是你爹的文章,还未写完……”有好几个书生都在问回来没,写完没,他们想要看一看。
“谢谢掌柜叔叔了。”艾长青心情差到了极点,脸色也难看,艾香苦笑道:“爹爹是没心情再往下写了。掌柜叔叔,结算吧,一共多少钱。”
住了一晚上,又花了点笔墨纸砚,一共收了十文钱。
艾香掏出钱付了款,又看了一眼那半截文章,实在没忍住。
“掌柜叔叔,你说巧不巧,榜首榜首叫艾长青,我爹也叫艾长青。”艾香觉得不能走官面上的正道,至少也要让人知道自己的父亲很冤枉:“这是我爹下场写的文章,也不知道那位榜首写的是啥样的文章,应该不会一模一样吧。”
“哪能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同名同姓的也正常。”掌柜笑道:“文章一样那就不可能了,除非有一人是抄袭的,又或者是同一个人所作的……”
掌柜还没有念叨完,艾长青已率先大步跨出了店门。
“打扰掌柜叔叔了,再见。”艾香也不想再多说了,丢下了这么一个隐患在客栈,立即就和艾长青启程回乡下。
“爹,您别伤心难过,您是有实力的,只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谁知道会有两个艾长青呢:“爹,要不,下次您下场的时候改名叫艾连之吧。”
名字名字,叫字号也行。
“官场一片朦胧,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艾长青却是长叹起来:“我看,我还是不要去考了吧。
这怎么行?
潜力股居然想要雪藏。
“爹,您不要灰心啊,您是有实力的。”艾香却觉得这苗头一点儿也不好:“爹,您想一想,姥爷那般看重您,您是娘的依靠,是我们姐妹俩的天,爹,只有您努力考了秀才,考了举人,咱们家才有好日子过。”
可是,他考了也没有用啊,功劳全被别人占了。
“爹,您要相信,这个世道好人更多。爹,您也看见了吧发,那个人根本就不堪大用的。”艾香鼓着劲儿:“潘大人已经不让他再往前走了,这种人连进京考举人的胆子都没有的,您放心吧,爹,您不比他们任何人差。”
艾长青看着女儿这么天真,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真是无颜见父老啊!
无颜见他的妻小!
第三十八章各种嘴脸
哟,秀才回来了呀?”
“呵呵,小叔啊,考中了吧?”
“老幺,咋回事,同样是艾长青,别人怎么就能中呢,你看看你,像霜打的茄子。”
……
艾长青刚走到向阳坝,他至亲的人却纷纷来捅他的刀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消息没有长脚却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古榆县城的每一个乡镇。
当听说榜首叫艾长青时,白老头儿还说白笈说你春兰姨总算是苦尽甘来,结果人家说那个艾长青是铁力镇的一个糟老头子。白大夫当场就黑着脸,说艾家那个呆子怎么连一个泥土埋到脖子的人都考不赢,真是一个山药蛋子。
“我没中,我没有中。”面对一张张嘲笑的脸,艾长青嘴里喃喃,步履蹒跚,一步步机械挪动着往后山山洞里走。
“爹,爹,您不要多想啊。”一路上艾长青就沉默寡言了,本来心里就难过了,这些所谓的亲人还要在伤口上撒盐,真是太过份了。
艾长青并没有理她,后面的指责声却越来越大。
“够了!”艾香眼里含着泪水,一一扫过艾长东艾长西艾长美,用手指着他们恨恨说道:“你们真的是太过份了,你们没看见我爹伤心成这样了吗,你们还是他的兄长是他的姐姐,这般打击他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这次没考中,你们就觉得我爹考不起了吗?告诉你们,别狗眼看人低!”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谁是狗呢?”黄淑珍一下就跳了起来:“我们都是你长辈……”
“这样的长辈,我艾香要不起!”艾香冷哼一声:“谁说我爹考不中,谁就是狗!”
妈蛋,书生爹明明考的是第一名,结果因为那些当官的不务实给搞了一个乌龙,害得爹受了损失,精神和心理上双重的折磨,凭什么还要让这群家伙奚落。
当然,无论是她还是艾长青都没有准备将同名成绩被假冒的事说出来。
这种事不说还好越描却越黑,而且官府那边才是定论,说出来就是和官府作对了,肯定是赢不了的。
鸡蛋肯定不能撞石头的。
“相公?”温春兰盼了几天总算盼回了男人,可是看着他清瘦的脸和落寞的神情一下就明白了:“相公,快回家,我给你烧了开水。”
艾长青一回山洞就躺在了床上,两眼望着山洞发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就那么倒霉。
“相公,来,喝点水。”温春兰端了开水进来:“相公,爹常说过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只要尽了力就行。”
“春兰,我……”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这会儿的艾长青忍不住呜咽起来。
在县城的时候,他没有哭;被家人奚落的时候,他也没有流泪。
面对妻子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艾长青再也没有忍住。
“相公,咱们下次再努力就是了。”温春兰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相公,爹说过你是读书的料,你一定行的。”
看着夫妻二人在那里小声说话,艾叶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冲上前去闹吃闹喝,她也是会察言观色懂得的,看爹回来时的脸色,看姐回来时的神情,她就知道愿望落空了。
“香儿妹妹……”余有庆洗了山药回来,看她回来很高兴,结果一家子都没有高兴的样子,他忍住了小声喊道。
“有庆哥,没事。”艾香想着自己大骂艾家人真是太痛快了:“我爹这次没中,下次一定会中的。”
“是啊,我爹说艾叔叔是做官的人,一定会中的。”余有庆连忙表示赞同这种说辞。
“对,我爹会当官,会当大官的。”艾叶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可是,我爹为什么没有中呢?”
那是上天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