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初默默凝视着她，等她的回答。
从没有哪次的分手场面像此刻一样让周栖玥觉得压抑，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似的，那些以往说过很多次各种潇洒冷漠的分手台词，此刻都变得好难出口。
分明自己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为什么一面对赵十初，就萎了。
看吧，她果然已经不能把赵十初当成一个纯粹的任务目标了，他已经让她的渣女修为变低了！
“就，腻了，没有什么哪一点，就是腻了。”周栖玥暗暗咬咬牙，一鼓作气狠心道，“对你这个人腻了厌倦了，不喜欢了，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明白吗？”
赵十初脸色瞬间惨白，刚才维持的那一丝从容也彻底不见，眼神恍惚几下，里面复杂受伤的情绪让周栖玥不忍直视。
空气陷入窒闷的安静，赵十初手指微蜷，紧紧盯着周栖玥看了好一会儿，似乎确认她说的都是认真的，脸色才逐渐沉郁下来。
“别闹了。”赵十初沉声道。
这糟糕的经典的分手台词，“我没闹。”
“如果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你觉得我太粘人，给你的私人空间太少，”赵十初顿了顿，忍住喉间的酸涩，“因为这样才容易厌倦的话，我们可以换一种模式，我可以给你更多的空间。”
“没必要了，没用的。”周栖玥说，“就是不喜欢了，跟换什么模式没什么关系，换一个模式跟我在一起的人就不是你了吗？我是不喜欢你，不想跟你在一起，跟以什么方式在一起没有任何关系。”
周栖玥逐渐找到了状态，说出来的话越来越流畅，也越来越稳准狠的扎进赵十初的心窝。
他眼角泛着红，神色隐忍又脆弱，任谁看了都会生出心疼。
“为什么不喜欢了？你说过那么多次喜欢，你说喜欢我的脸，喜欢我的声音，喜欢我的手，喜欢我发光的样子，说没有别人能比我更优秀，你就只会喜欢我，怎么就不喜欢了呢？我现在不优秀了吗？”赵十初嗓音克制而压抑，仔细听还能听出他强行抑制的颤抖。
周栖玥心里也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捏着，喘息困难，放在膝上的手忍不住攥紧，“你优秀，你当然优秀，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我不喜欢了，我对你没有喜欢的感情了。”
周栖玥眨了眨眼，抬眸温柔地看向他，“是我的问题，我之前就说过，爱情是不一定会一直维持的，只是我对你的爱可能比想象中消散得更快一些。你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我不爱了，我就是这样不长情的一个人，所以你放我走好不好？”
“不好。”
周栖玥一怔，有些无奈，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十初……”
“不好。”赵十初双手紧握成拳，红着双眼，“凭什么你说喜欢就要来招惹我，你说不喜欢就要离开我？既然知道自己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我，我承认，我是过分了。但爱情就是这么没有道理的啊十初。”周栖玥苦口婆心地跟他讲道理，“就好像一开始我喜欢你，我缠了你那么久为你做了那么多我从前不屑对别人做的事情，你那时都不喜欢我一样。现在，即便你喜欢我，即便你对我很好，即便你很优秀，我也不喜欢你了，那种感觉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强求不来，你明白吗？”
赵十初蓦地倾身攥住她的手腕逼视她，“强求不来？你知道强求不来，那你当初为什么那样纠缠我？嗯？为什么不停地逼我喜欢你？最后你不也成功了吗？”
“……”周栖玥先是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听完他的话，不满地蹙眉，“所以你喜欢上我是我强求来的吗？”
赵十初眼神闪了闪，有几分无措茫然，而后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喜欢上你的，可如果你一早离我远些，我根本也没有机会喜欢上你。”
周栖玥松了眉头，轻叹一声，“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赵十初，当初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上我，我们才在一起。现在我不喜欢你了，我们也该分开了。”
赵十初攥着她的手腕下意识想用力，想到什么，到底没有使力。只是另一只手的掌心都快被攥出血痕。
“可我还喜欢你，很喜欢。”赵十初近乎偏执地说，“我不喜欢你的时候你都能缠着我，凭什么你不喜欢我了，我就要放你走？”
周栖玥：“……”
这分手场景跟周栖玥想象的大相径庭。
本以为自己提出分手之后，赵十初就算一时无法接受，但最多也是挽留两句，来一下美人落泪，最后遗憾失望地答应跟她分手。识别了她这个渣女的面目，狠狠尝到爱情的哭，从此对情爱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专注事业走向巅峰。
此时的赵十初，看上去也定然是尝到爱情的苦了，只是怎么变得这么狰狞，那个温润如玉，听她话的脆弱小天使呢？！
周栖玥的神色有些恍惚，赵十初这样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而且他眼里的偏执沉郁着实惊着她了，半晌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十初见她没再那么坚持着说分手的话，神色稍缓，轻轻拥住她，喃喃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可能只是短暂地不喜欢我了，你可能累了一下，没关系，你还能再喜欢我的。”
周栖玥：“……”
这特么的，怎么感觉说不通的样子！！
规则是要赵十初答应跟她分手并且对爱情失望才算任务成功，那现在这算什么？她磨破嘴皮赵十初也不松口要跟她分手，这就是不成功了？？
周栖玥还想再挣扎一下，“十初你听我说，缘分尽了就是尽了，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我周栖玥的感情没了就没了，不会在同一个男人身上反复横跳你明白吗？”
赵十初沉声回：“不明白。”
周栖玥：“……”
“赵十初！你不讲道理，你——”
“嘘。”赵十初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神阴翳偏执，暗沉如墨，声音喑哑温柔，“别说了栖玥。”
别说了，再听她多说一个想要分手的字，赵十初怕自己忍不住要做出会伤害到她的事。
周栖玥有些沮丧，一下子就无力了，也没了同他争执的心情。
她没想到会这么难搞，而且搞得她自己心里都闷闷的。
稍稍挣扎了一下身子，“你先松开我。”
赵十初身形微顿，缓缓松开她，瞧着她满脸的不高兴，忽然弯唇笑开，伸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就当你是闹脾气了，这么不乖总想跑的话，干脆锁起来好了。”
周栖玥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谁闹脾气了，本来以为今天任务就成功了，谁知道他这么不配合，哪儿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想了想还是很郁闷，周栖玥鼓了鼓嘴，“我没跟你闹脾气。”
赵十初眉梢轻挑，“还想分手？”
周栖玥毫不犹豫地点头：“想啊，你分吗？”
赵十初面不改色：“不分。”
周栖玥：“……”
MD。要换成以前，她想分手哪里需要对方的同意，撂下一句话就能潇洒转头走人。
但现在，她还存在在这个世界，说明她就还需要赵十初一句心甘情愿地答应分手。
也是好笑了，只常听求爷爷告奶奶想让对方跟自己在一起的，倒是少见求爷爷告奶奶希望对方跟自己分手的。
周栖玥越想越气，愤愤地瞪了赵十初一眼，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先回去了。”周栖玥木木地起身说。
赵十初默了默，轻抚了下她的头发，“好，早点休息，明早我来叫你。”
变脸比翻书还快，这会儿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样的属性。
周栖玥敷衍地应了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罢了，今天没同意，那就再冷他一段时间，让他感受到自己想要分手的决心，说不定过几天就想通了。
赵十初目送周栖玥进了她的房子，听到她用力关门的声音，睫毛也没颤一下。
默默站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关上门，转身回到餐厅收拾狼藉。
蹲下身，徒手去剪地上的餐盘碎片，看到自己掌心里的痕迹，顿了顿，拿起一块碎瓷片面无表情地就着那痕迹划了下去。
鲜血霎时涌出，赵十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好一会儿，蓦地笑了。
一点儿也不疼，跟心脏比起来一点儿也不疼。哪怕这手掌流再多血，也分不走丝毫心脏的疼痛。
瞧，周栖玥的话比这碎瓷片还尖锐。
站起身，拿出医疗箱，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包扎好，然后取了扫把来讲地面清扫干净，再收拾好桌上的碗筷。
做完这些出来，望着那还贴着生日快乐的墙发了好一会儿呆，揉揉心脏的位置，现在想到她为自己准备的心思心里还是会悸动。
怎么可能不喜欢了呢，他一直都在越来越喜欢她，明明两人也越来越亲密了，怎么会突然不喜欢了呢。
一定又是淘气想逗弄他了。
次日清晨，赵十初跟往常一样准时来按周栖玥的门铃，周栖玥蒙在被子里假装听不见，那赵十初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摆明了她就不想见他不想给他开门，他愣是不自觉离开，一直按门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