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个丫鬟胆小,从来都不敢去叫殷暮雪起床,所以她也不知道殷暮雪是否出现过叫不起来的情况,只知道殷暮雪很晚才起来,起来后又因为银环对殷筝有言语上的不敬,动手打人不说,还被气得吐血。
殷筝听完,终于明白这些丫鬟今日为何格外尊敬她,心中的猜测也进一步得到了证实——殷暮雪多半也是“疯”了。
她转身回到殷暮雪房里,殷暮雪似是一直在等她,一看到她就冲她唤了一声:“姐姐!”
殷筝脚步微顿,随即走到了床边。
殷暮雪讨好地让开位置,对殷筝道:“姐姐坐!”
殷筝真就按照她所说的,在床沿边坐下了。
本该对此感到排斥的殷暮雪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凑上来抱住了殷筝的手臂,对殷筝道:“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娘亲竟会让你去小佛堂抄佛经,定是刘嬷嬷蒙蔽了娘亲,姐姐你别生娘亲的气好不好?还有那个银环,我听彩衣说她已经受过罚被关起来了,迟些我就叫人把她发卖,姐姐你也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殷筝仔细观察殷暮雪,能清晰地看出殷暮雪在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可惜装得不太像,有些别扭。
殷筝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看向一旁仿若见了鬼的彩衣,说道:“刚刚祖母在,我怕吓着她老人家不敢问,如今屋里就只有我们,我问你,你家姑娘今早可是和老爷夫人一样,怎么都叫不醒?”
彩衣不自然道:“二姑娘放心,我家姑娘只是昨夜睡晚了,并没有……”
殷筝打断她:“你想好了再回答,这莫名其妙的疯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也不知道,说不好是病还是有人刻意投毒,若因你隐瞒让你家姑娘错过了诊治,你担得起吗?”
彩衣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彩衣在听说了二老爷院里的事情后,就一直害怕自己姑娘也和二老爷一样得了疯病,但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来说,身染疯病实在是太致命了,所以她才一直瞒着,就算殷筝主动问她,她也没说实话。
直到殷筝说这疯病或许不是病是毒,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害了自家姑娘,她才终于吐露真言,告诉殷筝,她们今早确实是叫不醒殷暮雪。
殷暮雪有些糊涂:“你们在说什么?”
老夫人怕吓到殷暮雪,没把二老爷以及她爹娘的事情告诉她。
如今殷筝故意在她面前提起,还仔仔细细和她解释,果不其然看到她脸色大变。
“你们是说,爹娘跟二叔和我一样,都是睡着了叫不醒,醒来后就、就……变得很奇怪?”殷暮雪知道自己没有疯,于是她换了个词来形容自己。
彩衣安慰殷暮雪:“姑娘别怕,你也可能只是睡得太沉了,和他们不一样。”
殷暮雪听了彩衣的话,冷静下来,但她还是担心,因为她想起了自己父母见到殷筝时候的态度,上辈子看惯了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殷筝如今还未嫁给太子,他们的举止确实是有些过了。
于是殷暮雪便让彩衣去找人打听二叔疯了后是个什么模样,都做了什么。
彩衣有些犹豫,殷筝适时开口推波助澜:“你去打听一下吧,或许能听到什么有用的呢。”
彩衣这才离开,跑去二老爷院里打听二老爷疯了之后的言行举止。
殷筝和殷暮雪等着彩衣回来,期间殷暮雪各种忐忑不安,和殷筝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殷暮雪在纠结,如果不止她一人回到了过去,那她是否应该主动向殷筝坦白?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如果成为了第一个向殷筝坦白的人,那在殷筝心里,自己定然会成为最特殊的那个人。
殷暮雪的当家主母不是白当的,在如何收拢人心方面,她虽算不上特别厉害,但也不是什么都
不懂的蠢货。
待彩衣回来,说昨夜宿在姨娘那的二老爷醒来后直奔二夫人屋里,抱着二夫人嚎啕大哭,还对赶来的一双儿女不停忏悔后,殷暮雪终于确定,二叔和自己一样,是上辈子的人。
因为上辈子,二叔的妻儿都死了,一直以来宠妾灭妻的二叔在妻子的遗物里发现一枚寻找许久的玉扳指,殷暮雪不知那枚玉扳指有何特殊,只知二叔在看到玉扳指后肝肠寸断,此后再没续过弦。
二叔若重生,看见自己还活着的妻儿,定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殷暮雪不再犹豫,开口让彩衣出去守着,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彩衣下意识看向了殷筝,竟是在无意识之间,对殷筝产生了信赖。
殷筝:“去吧,这里有我呢。”
彩衣只好退出去,给她们守门。
彩衣离开后,屋里就剩下殷筝和殷暮雪两个人。
殷筝耐心等着,殷暮雪则在心里斟酌措辞。片刻后,殷暮雪开口,对殷筝说道:“姐姐,你可能不信,甚至觉得我疯了,但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绝无虚言。”
殷筝只是看着她,并不表态。
随后殷暮雪就把自己已经经历过一辈子,一觉醒来突然回到未出嫁前的事情说了,她还说自己的父母以及二叔应该也和自己一样,都是拥有上辈子记忆的重生之人。
殷暮雪知道自己这事太过离奇,为了取信殷筝,她还和殷筝分析了自己的父母以及二叔为什么会一觉睡醒变得这么奇怪的原因——
“二叔上辈子与二婶阴阳两隔,如今失而复得,自然喜极而泣。”褪去伪装,殷暮雪展露出了和她少女身躯格格不入的成熟大气:“至于爹娘,那是因为你嫁给了太子,又成了皇后,身份尊贵,爹娘对你恭敬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也是有的。
窗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殷暮雪吓了一跳:“怎么了?”
殷筝:“……”
没事,应该是她的侍卫少年从树上摔下来了。
第7章
殷暮雪担心有人在窗外偷听,特地下床,走到窗边查看。
推开窗子,冷风呼啸着灌进屋里,窗外没有人,也未发现任何异常。
于是殷暮雪又回到了床上,拉起殷筝的手,小心翼翼道:“姐姐?”
殷筝回过神,开始怀疑殷暮雪是真的疯了。
首先重生这件事就很不可思议,更别说在殷暮雪的记忆中,殷筝会嫁给太子这件事。
如果说前者还有可能发生,那后者就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不可能嫁给太子,绝对不可能!
殷暮雪看出了殷筝的不相信,有些着急:“姐姐别不信我,我可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殷筝问她:“你能如何证明?”
殷暮雪说:“我经历过未来,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要我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
殷暮雪急于表现,忙问殷筝:“今天是什么日子?”
殷筝告诉她:“天和十二年,正月十六。”
殷暮雪听后脸色一变:“什么!今日便是天和十二年正月十六!?”
殷筝眼皮一跳,心头升起些许不详的预感:“有何不妥?”
殷暮雪抓紧了殷筝的手臂,急忙道:“快!快去报官,告诉他们有人在司天楼埋了火.药!”
殷暮雪着急想要改变未来,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给殷筝造成了怎样的冲击——火.药就是殷筝让人埋的,殷暮雪不可能一觉睡醒突然就知道这件事,除非如她所说,她有着上辈子记忆。
但从殷暮雪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只知道火.药的事情,并不知道那些火.药是谁埋的……殷筝不着痕迹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问她:“什么火.药?谁要炸司天楼?”
殷暮雪一哽,犹豫了片刻才道:“是太子,是他要炸司天楼。”
殷筝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殷暮雪生怕自己会拆了这桩姻缘,忙对殷筝说道:“但是你放心!太子虽然行事荒唐,但那都是他与你成婚之前的事了,他对你很好!几乎什么都听你的,登基后还废除了选秀,只钟情于你一人!”
殷筝在殷暮雪疯了和没疯之间摇摆不定。
见殷暮雪还
要催促她去报官,殷筝说道:“不着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必然会有其他重生之人去报官。”
殷暮雪想想也是,就消停了。
殷筝又问她:“上辈子那火.药是被谁发现的?”
殷暮雪摇头,低落道:“没人发现,太子在正月十六假借搜查之名埋下火.药,正月十七引爆,住在司天楼内的国师因此死了”
不一样,殷筝心想,昨夜她让少年传信,把司天楼里的人都撤了出来,取消了明日炸毁司天楼的计划,但在殷暮雪记忆里,司天楼还是炸了。
为何?是她手下的人没听她的,还是上辈子没有出现这些重生之人,她也不曾有什么不详的预感,所以没在半夜临时撤销计划?
殷筝不知道答案。她继续询问殷暮雪,尝试得到更多的线索和有关未来的信息。
殷暮雪也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和她说了——
“国师死后,陛下的药也断了,不得不卧病在床,将监国之权交到太子手上。但是、”说到这里,殷暮雪突然激动起来:“但是太子他根本无心朝政,还借着司天楼一案捉了不少人,爹爹和二叔还有大哥,都被下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