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更加看重自己的嫡长孙而非皇后的性命,因此只让国师想法保住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可皇帝却不愿看见自己的妻子有事,并多次在私底下与国师会面,恳求国师保住皇后的性命。
国师也不知道是被皇帝的真情打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耗费数月才找到办法,那就是寻来数名内家高手,配合药物将皇后身上的毒尽数逼到胎儿身上,这样皇后能在分娩之前尽可能恢复身体,等到胎儿分娩,毒素亦可随胎儿脱离皇后的身体。
可这么做无法保证胎儿的死活,简而言之,就是要舍弃皇后肚
子里的孩子。
要不要这么做,选择权在皇帝手上。
至于皇帝最终的选择是什么,从如今不需要药物就能保持健康的皇后,以及皇帝对闻泽近乎千依百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很多人都说闻泽是条疯狗,但是没人知道闻泽是否在幼时就显露出了自己别具一格的脾性,因为闻泽十岁之前一直都被养在深宫之中,没有任何人见过他,也没人知道那时候的他究竟是怎样的。
皇帝同时派遣了羽林军和长夜军一块去拿人,按说速度已经很快了,但对闻泽和殷筝来说,却还是感觉十分漫长。
终于羽林军来报,说是已将临西老王妃以及跟随她来雍都的从人带入宫中,只是清点时发现少了个侍卫。
跟着一块回来的长夜军则说,他们通过赵府下人得知,今天一大早老王妃带着有毒的燕窝入宫后,那侍卫便借口离开了赵府,之后一直不曾回来。
之后老王妃带来的下人里有人招了供,说是昨天晚上看见那侍卫曾进出过存放燕窝的房间。
闻泽摘下自己腰间的麒麟纽方印,扔给长夜军:“去监门卫衙门,叫他们封锁城门,并查看今早进出城的在册名单。”
长夜军接住那枚太子印,领命而去。
殷筝有给猎凰营旧部假造过所的经验,便道:“若是用了假造的身份,可能查不出来。”
闻泽听后又开口吩咐:“去画院把画师都叫来,让他们根据供述画出侍卫的画像。”
这样就算侍卫用了造假的身份,也能让守城门的监门卫通过画像来认那侍卫是否已经出了城,认不出来也没关系,有了画像能方便在城里搜人,搜不到也可分发四域,重金悬赏。
然而没等画像出来,瑞嘉长公主就来了。
原来瑞嘉近几日一直都在画院,所以画师被叫走的时候她也在,得知是闻泽要用人,她说什么也要过来凑热闹。
结果含凉殿外有羽林军把守,她进不来,只能在外头大喊说自己也会画画,也想为父皇分忧,吵得闻泽险些拔剑出去赶人。
还是皇帝劝住了他,还让人把瑞嘉放了进来。
瑞嘉高高兴兴迈进殿门,猝不及防被殿内过于凝重的气氛冲击了一脸,立马就想要退出去。
“
去哪?”闻泽冷声道。
瑞嘉讪笑,说是想起自己还有别的事,就不留下来打扰他们办正事了。
谁知闻泽此刻心情奇差,根本不打算给她台阶下,还叫人搬了桌椅板凳笔墨纸砚来,对她说:“你不是想画吗?让你来。”
瑞嘉欲哭无泪,偏这时老王妃身边伺候的嬷嬷也被押了上来,瑞嘉知道闻泽是在教训她,朝着皇帝投去求救的目光,结果只得了皇帝无奈的苦笑,以及一句:“那便画画看吧,若是画得好了,朕把你前阵说想要的那匹汗血宝马赏赐给你。”
瑞嘉一听,立刻把眼泪收回去,挽起袖子就上了。
不就是画画吗,来!
被押上来的嬷嬷原是赵家的家生子,老王妃出嫁前就一直跟在老王妃身边,此刻为了帮老王妃摆脱下毒的罪名,十分详尽地讲述起了那侍卫的外貌。
殷筝光听这位嬷嬷的描述,着实想象不出被老王妃养在屋里寻乐的侍卫是何模样,可随着瑞嘉执笔在纸上勾勒出线条,一点点将嬷嬷的口述化作具体可见的轮廓,殷筝盯着纸面的视线越来越紧,从不带弧度的唇角可以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并不轻松。
瑞嘉并未一次就成功画出那侍卫的模样,每次画完都会叫人拿去给嬷嬷看,然后再根据嬷嬷提出的意见进行新一次的描绘,终于在改到第八稿的时候,殷筝的脸色变了。
据嬷嬷所说,这次画出的人像已和那侍卫有七分相似,瑞嘉听后揉着手腕哀嚎,说自己不想再画了。
结果被闻泽摁着又重新画了三遍。
第十一张人像出来的时候,嬷嬷已无处可改,说那男人就是长得这副模样。
瑞嘉瘫坐在椅子上,又累又好奇:“这人到底是谁啊?”
瑞嘉说完转头看向殷筝,发现殷筝低着头安静不语,大咧咧地问:“殷二,你怎么了?”
皇帝和闻泽同时朝着殷筝看来,殷筝抬起头微微一笑:“没什么。”
闻泽觉出异常,对瑞嘉道:“不是嫌累吗?赶紧走,这里用不上你了。”
瑞嘉先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家兄长竟会这样对待自己,后来想想又觉得这好像没什么不可能的,于是认命,满脸气愤踩着重重的步子离开了含凉殿,踏出殿
门后还回头,让皇帝别忘了她的汗血宝马。
瑞嘉走后,嬷嬷也被长夜军的人押了下去,离开前还在大声为自己主子求情喊冤。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闻泽才转头去问殷筝:“你认识这人。”
用的并非是疑问句。
皇帝不知闻泽为何会有此想法,只是想起上辈子闻泽总能通过殷筝的反应看出或者猜出殷筝在想什么,便信了闻泽的判断,同样看向殷筝。
殷筝被这对父子俩看着,侧头望向窗外自檐上落下的水帘,安静了一会儿,才平静道:“他叫许青禾,是黔北玄武营,镇北大将军卫十砚的表外甥。”
闻泽隐隐察觉出了从殷筝身上散发出的异样,想问她怎么了,可想想又觉得这话由他对殷筝说感觉怪怪的,就把这句咽了回去,改成:“你怎么知道?”
殷筝没有回答他,反而是被闻泽忽视的皇帝,抬手捏了捏鼻梁,压下眉心隐隐的抽痛,说道:“怀恩被接回大庆后留在了黔北,嫁给了卫十砚。”
闻泽听明白了,那卫十砚,是殷筝的继父。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很难理解吗QAQ
要不我做个关系图放微博?
第33章
整个含凉殿都陷入了一片沉静。
皇帝头疼不已, 明明他知道一切,此刻却又有些混乱。
临西的老王妃来雍都, 给殷筝送了有毒的燕窝,这本就只是一起投毒案,查清是何人所为便可。
偏偏那毒为枯兰之毒,是只在十九年前齐王谋逆时出现过的毒药,让人不免多想, 真正的投毒之人是否和齐王谋逆有关。
后来他们又顺藤摸瓜查到了老王妃身边的侍卫, 被殷筝认出那侍卫是黔北玄武营大将军——卫十砚的表外甥许青禾。
殷筝的生母怀恩公主, 在十二年前被皇帝下令从域外带回, 那时殷筝才五岁。
而当时奉命领兵攻打涂却,救出怀恩公主,将怀恩公主带回大庆的便是大将军卫十砚。
之后怀恩公主于黔北长居, 并嫁给了救自己出苦海的卫大将军,直到五年前——也就是殷筝十二岁的时候去世。
害人总是要有动机的,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有人想要对殷筝下毒。
所以问题就在于,给殷筝下毒一事和卫十砚有关吗?
若有关,卫十砚为什么要毒害殷筝,若无关, 为何下毒之人会是卫十砚的表外甥许青禾?
最重要的是,许青禾哪来的枯兰之毒?
皇帝希望此事与卫十砚无关, 就算有关——哪怕是卫十砚这个当继父的狠心要害继女,皇帝也希望他与十九年前齐王谋逆一事毫无瓜葛,仅仅只是恰好用了同一种毒。
不然他不敢想象, 自己到底把姐姐嫁给了什么样的人。
……
殷筝早早便知,皇帝把自己并非殷家女,而是怀恩公主之女的身世同闻泽说了。
所以她并不在意皇帝说破她与卫十砚的关系,只一心在脑海里搜刮记忆,试图证明卫十砚没有要杀自己的理由。
殿外水帘带来的凉爽缓缓渗透进皮肤,无声地抚慰着殷筝略显焦躁的心绪。
殷筝打破寂静,问皇帝:“上辈子,陛下可曾在卫将军身上发现什么不妥?”
皇帝认真想了想,才摇头说道:“上一世,域外部族撕毁和约举兵来犯,卫十砚领着玄武营忙于戍守,并未见有何不妥,只是后来遭遇涂却、岭部、游南三部围攻,虽成功突围却
受了重伤,没过多久便逝世了。”
殷筝微愣。
死了?
怎么可能,她衡量过玄武营的实力,应付那些个域外部族应当不成问题,最多就是让黔北腾不开手去援助其他三域罢了,怎么就把卫十砚弄死了?
卫十砚领兵将殷筝母女带回,后又娶了殷筝的娘,殷筝弄死谁也不会弄死他,为什么结果与她想的不一样?
殷筝按下心底的异样,又问:“那陛下可知,卫将军是否是重生之人?”
皇帝看向了闻泽,毕竟自正月以来,一直都是闻泽在处理有关重生之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