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满往大门口走去，凉凉道：“我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我要回自己家住。明白？”
谢三苗没料到福满会这么说：“住，住什么住？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回去住？！”
“凭我姓叶！”福满出了院子，直接往隔壁院子去了，一边走一边大声说：“我的家，我回来了！”
谢三苗哼了一声，不信她能回到家里住，叶大明会把她一巴掌打出去的，死丫头！
叶大明见福满到门口，抬手就要给福满一巴掌，可她反应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甩到一边：“怎么了，爹，你不让我回家吗？我可是你的女儿。以前我小，你不管我，我现在长大成人了，你也该尽尽做父亲的责任了，知道吗？”
叶大明觉得眼前这个女儿变得陌生而又可怕，“你回你奶奶家住去，这里住不下。”
“没关系，挤一挤就住下了。或者，你让那对母女滚出去，别在我家里住着！毕竟，那叶红本来姓的的是李！”福满娇嫩的脸上笑着，可眼中却都是冷光。
周围的邻居都听到了这边吵吵，纷纷从家里出来，隔着半米高的篱笆墙把院子里看了个清清楚楚。
“你这话说的，那咋能行。”叶大明可舍不得把谢三苗撵走，“你赶紧回你奶奶家去。”
“大明啊，福满说的没错啊，这家她也有份儿的。”
“就是啊。你这爹怎么当的。自己闺女都不要。”
“福满要回自己家合情合理啊！”
街坊领居对谢三苗和叶大明的德性是最清楚的，也知道福满从小遭了什么罪。
“不是，你们瞎起什么哄啊！”叶大明被大家说的一张脸涨的通红，“都散了都散了。”
“爹。”福满可怜巴巴道：“虽然你以前没管过我，但我不会恨你的，你就让我回家吧，我会孝顺你的。”
“大明，福满这孩子多懂事啊。”
“孩子总不能一直跟着奶奶生活。”
“是啊，福满奶奶现在都干不了活，福满也不是壮劳力，你这个当爹的应该把孩子接回家来照顾着的。”
赖在林月霞家里的谢三苗本来还挺沉得住气的，可听到街坊领居这么说，坐不住了。
叶大明就是个没主见的，有时候还好要点面子，这被街坊领居这么一说，怕是就让福满回家住了！看那死丫头的架势，八成是真想回来住，把这家夺走，不行，这家哪儿能让她占了去！
“让开让开！”谢三苗分开人群进了院子，“不是，我说，这跟你们有啥关系啊！”
“是没啥关系。”
“但我们说我们的，跟你有啥关系？”
谢三苗气得脸都黑了，转身望向了福满，“福满你这是闹啥呢，赶紧回你奶奶家去。”
“这才是我的家啊，你干嘛撵我走？我不走，我要回家，我要我爹……”福满说着哭了起来。
“哎，真是可怜啊。”
“没娘的孩子，没人疼啊。”
“这后娘就是后娘，对别人的女儿真够狠心的。”
福满眼泪汪汪地看这叶大明，“爹，我是你的女儿啊，你不能这样对我……嘤嘤嘤……”
“我……”叶大明左右为难，怕被街坊领居骂，又不能让福满回来住，“你……先回你奶奶家。”
“即便我这么求你，你还是不要我这个女儿！”福满擦了擦眼泪，“你不让我回家也行，但你不能不管我和奶奶。我赚不到那么多工分，奶奶又没劳动力，你每个月要给我五斤面，一两油，三斤米，让我和奶奶能活下去。”
“啥，你说啥？”谢三苗炸毛了，他娘的，让她陪叶红受伤的钱和粮呢，她反而狮子大张口？
“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福满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哭成了泪娃娃。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咋有这么狠心的爹这么恶毒的后娘，把孩子可怜成啥了？
“孩子太可怜了。”
“大明，你真狠心啊。”
“谢三苗，做人不能太缺德啊，这福满大小就没人管，多可怜，大明可是她亲爹。”
第14章
谢三苗看到叶大明一声不吭的窝囊样子，她气得捶胸口，这个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刻就没气了！
“要不，你就回来吧。”叶大明不知道是被大家骂的良心发现了还是怎样，竟然答应了。
福满眼前一亮，满脸激动，“真的吗？爹，你真让我回家啊。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谢三苗扑过去抓住叶大明胳膊就捶了一拳头，也不管别人会怎么看，哭喊起来：“叶大明，你敢让她回家住，我就不跟你过了！”
叶大明左右为难，气得跺脚：“那你说咋整？”
头疼，谢三苗觉得头实在疼的厉害，转头望向了福满：“行了，福满，你打叶红的事咱就这样算了。你回去吧，奶奶也缺人照顾不是？”
“我不。”福满倔强。
谢三苗气得跳脚，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了，把这祖宗送走才行，“不用你赔钱赔粮食了，这还不行吗？”
福满的目的达到了，心里偷笑，但一脸不开心，“可是，你得给我面，我和奶奶要断粮了。爹，你得管我和奶奶呀。”
“我家粮食也不够了。”叶大明吱吱呜呜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似得，“你快回去吧。”
福满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哽咽着道：“爹，你粮食咋能不够？你不是经常来我和奶奶这边吃饭吗？每次你把我和奶奶的口粮都吃了，我和奶奶的口粮都接不上了，只有饿肚子了。
要是算起来，你家里省下来的粮食，怎么也够几十斤了……你还拿走奶奶那么多鸡蛋……”
“天啊，不是吧？这大明咋还回老母亲家蹭饭？几十斤粮食啊，这老太太和福满得饿多少顿。”
“前几天我还听到谢三苗和老太太吵架了，说老太太不给叶大明吃饭。可不光一次，哪有人这么做儿子的，自己多大人了，还是壮劳力……。”
“这叶大明也真够狠的，自己娘不能上工赚工分了，福满又不是壮劳力。”
“八成是谢三苗的主意，去老太太家多吃几顿，她家粮食不就节省下来了吗？真是自己吃饱不管别人死活。”
“啧啧，竟然还偷老太太家鸡蛋，你说这谢三苗和叶大明咋这么缺德呢？不给祖孙俩留活路了。”
“上次谢三苗来我家串门，我家鸡窝的鸡蛋就没了，说不定就是被她顺走了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可把叶大明和谢三苗给骂死了，两口子的脸涨得通红，又说不出话来。
人群中替福满着急的赵月月喊了一声：“大明叔，这福满和奶奶都是你最亲的人啊。你一个大男人祖孙俩的口粮吃了，他们不得挨饿吗，你赶紧把口粮还给人家。”
刘强站在最后面，也扯着嗓子喊：“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子，天天去老母亲家里蹭饭吃这说不过去啊，吃了多少粮，赶紧给人还回去！”
陆远站在不起眼的位置，看着哭成泪人的福满，心一拧一拧的，直想冲上去把人抱在怀里，好生哄着，也特别想把她娶回家，当仙女似得供着，不让她再受这气！
二妞说：“还好福满从小跟在奶奶身边，没养歪，多懂事啊，不过这叶红就……”
大家一听议论起来。
“这种人家养出来的闺女谁敢要啊。”
“就是，太缺德了。”
屋子里的叶红都被骂哭了，谢三苗更是气得快昏过去了，她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这个时候林月霞拄着拐棍儿，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抱住了正哭成泪人的福满，也哭了起来，“我福满命苦啊。”
是啊，是真命苦！
从小娘死了，爹又是个分不清里外的，一家人还合起伙来欺负福满和他这个老太太，但凡命好一点的人，咋会受这样的气？
祖孙俩哭得悲悲戚戚的，旁人都看落泪了。何况，老太太另外几个儿子和儿媳妇也来了，纷纷指责叶大明的不是。
叶大明实在受不了大家的唾骂，一甩手说：“行了行了，都别哭了，我，我把粮食给你行了吧？”
谢三苗一听两眼都发黑了，“叶大明，你不能给啊，那是我们的粮食啊……给她们，我们吃啥？”
“你可真够可以的，你家大明吃了福满和老太太那么多粮食，家里肯定多出不少口粮。”
“就是。就知道哭穷。”
李二女则说：“以后谁家娶媳妇儿可要擦亮眼睛啊，娶个这种媳妇，一辈子全毁了，全家也不得安宁……”
这句话可戳中了谢三苗的死穴，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不为自己，只为了闺女，这样闹下去，全公社都知道了，更没人敢上门提亲了！
叶大明回到屋子，装了半袋子玉米面出来，丢在福满跟前，大概有个三十来斤，“拿走吧。”
谢三苗一屁股坐在地上，心疼的快要无法呼吸了，粮食啊，那可是粮食啊，天啊！
福满擦了擦眼泪，望向了叶大明，故作感动：“爹……我知道你是疼我和奶奶的。”
老太太几个儿子和儿媳妇把祖孙俩扶起来，还帮忙拎了面，把人送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