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买了些最新鲜的蔬菜,又想起盼归快要生日,便又进布料店买了些布料,打算给盼归做身新衣服。
当然她是不会做的,但邻居有位熟悉的婶子却是个非常心灵手巧的,那位婶子为人热情,应当是愿意帮忙。
等出了布料店,盼归便搂着娘亲的脖子,凑到她耳边小声讨好:“娘,糖糖。”
她假装不懂,“嗯?”
盼归急了,“糖!糖!娘说买糖!”
许清如捏捏他的鼻子,“好吃鬼。”
正巧旁边有卖冰糖葫芦的,见盼归眼巴巴的盯着看,她便拿了一串递到盼归小手里。
“多少钱?”她问。
“您是许医女?哎呦还真是!您看我哪能收您的钱,小郎一串够不,我再给他拿两串包起来!不收钱!”
许清如皱眉,对眼前这人没什么印象,于是从包里掏了两文钱出来,“不用,两文钱够么?”
卖糖葫芦的连连摆手:“那哪成?我坚决不能手您的钱,哎呦那边人多,我先去那边卖去,下次小郎想吃糖葫芦尽管找我。”
说着竟是真没收钱,匆匆跑了。
许清如看着手里的两枚铜板,怔怔出神。
盼归吃的小脸都是糖浆,小手把糖葫芦举到她嘴边。
“娘亲吃,爹爹买的。”
“嗯?”
“爹爹梦里,买糖葫芦,给娘俩吃。”
许清如眉头微挑,“爹爹梦里说买糖葫芦给你吃?”
盼归点头:“嗯!爹爹买的!”
许清如陷入沉思。
又到了夜里,她哄着盼归睡着,便也闭上了眼睛。
夜里逐渐寂静,直至万籁俱寂。
到了深更,打更者的声音隐隐传来,又渐渐消失。
床上的一大一小皆是呼吸平稳,好似都陷入了沉沉睡眠之中。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床上的人豁然睁开双眼。
“喵~”
漆黑的屋子里,传进一声猫叫。
许清如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凉风扑面,窗外什么也没有……
她当真是胡思乱想了,竟然会因为盼归的一番童言稚语,大半夜不睡觉。
她也不知近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是心神不属,还产生了些荒谬的幻想。
大抵真的是太累了吧,她想。
回到床上却迟迟无法睡去,一直睁着眼睛等到天亮。
随后与往常一样,起身拿着菜篮子买菜,回来做了早饭吃了之后,便和老游医一起在院子里看诊。
近日的病人不如往日的多,老游医见她神情恍惚,便抽空给她诊了脉。
她身体没什么大碍,但眼底青黑,想必没有睡好。
老游医便让她回去歇息。
这般又过了几日,许清如便彻底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之后带着布料去找邻居婶子,求她帮忙做件小孩儿衣裳。
邻居婶子一看布料,计算一番后笑道:“你布料买多了,多出来的应当还能再给小郎做个小褂。”
“劳烦您了。”
“都是邻居客气什么,左右现在婶子有时间。”
转眼间便到了盼归生辰这日,早晨许清如给盼归穿上新衣服,又给他煮了两个鸡蛋吃,之后和往常一样跟老游医一起坐诊。
这一忙便忙到晚上。
等送走了所有病人,许清如视线在院子扫了圈。
“盼归?盼归?”
小院儿里竟然没看到盼归小小的身影。
“盼归!”
前院没有,许清如便打算去后院找找,按理说盼归是不会乱跑的。
他向来是个听话的孩子,便是也有淘气的时候,但娘亲的他他却从来不会不听的。
今早她特意告诉盼归,不许出门去,只能在家里玩。
这般想着她便转身朝后院去。
“娘亲!娘亲!”
哪知转身刚走两步,身后便响起盼归稚嫩的声音。
许清如连忙转身,正好看见盼归迈着小短腿,一摇三晃的跨过门槛,朝自己跑过来。
她连忙蹲下身张开双臂,等着小人儿冲进自己怀里。
“盼归怎么跑出去了,娘亲不是跟你说不许跑出门去吗?”她捏着盼归跑的红扑扑的小脸,打算好好教训他一番。
此地兵荒马乱,这么丁点的小孩子出去,太让人担心了。
别说小孩子,就是附近的妇人,若非不得已轻易都不会出门。
小盼归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兴奋的把小手里的东西举起来给娘亲看。
“爹爹给的!”
盼归的小手里拿着的,竟是个小金锁!
她心中一跳,忙问:“盼归,你说是谁给你的?”
小盼归挠着小脑袋瓜,一时被娘亲给问迷糊了。
许清如紧张而期盼的盯着儿子。
小盼归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有个人……树下,捡的。”
她顿觉失落。
小盼归见娘亲不开心,把手里的小金锁一丢,伸出小手放在娘亲头上,“不要了,娘不伤心。”
许清如勉强笑了笑,捡起小金锁,站起身牵着盼归的小手回屋。
“我家盼归运气真好,一出门就捡到金子,娘亲高兴还来不及呢,娘亲才不伤心。”
第47章
时光匆匆, 转眼又过去大半年。
这几日战事又起,医馆里接收了不少伤兵, 许清如与老游医忙得片刻不得休息。
这日天色将黑, 许清如正要关上医馆的门, 却听见西街的徐婶子远远的叫喊。
“别关门!先别关门!”
不消片刻, 徐婶子便气喘吁吁的跑到门口来。
“徐婶子,可是有事?您慢慢说不着急。”
眼见着徐婶子身子晃了晃,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 许清如连忙搀了她一把。
“许医女, 您快救救我儿子吧!”徐婶子死死抓着许清如的胳膊道。
“怎的了, 您与我说说。”许清如忙道。
“我儿子、我儿子流了……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啊!”徐婶子哭嚎道。
许清如先安抚了徐婶子两句,便连忙转身去找老游医。
老游医年纪大了精力不济, 白日又忙了一天,此时正趴在床上叫盼归给他捶背捏腿。
盼归倒是习惯了,一会儿爬到老游医身上给他踩踩背, 一会双手握成小拳头给老游医捶腿。
要是做得好,老游医就会给他嘴里塞块儿糖或者小点心什么的。哄的小盼归能更加认真‘干活’。
爷孙二人算是各取所需,很是其乐融融。
许清如收拾了药箱, 把情况跟老游医说了。
老游医摆摆手:“去吧去吧,今晚我照顾小盼归睡觉觉。”
盼归学着老游医的样子, 稚嫩的小脸上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朝娘亲摆摆手:“去吧去吧,今晚爷爷照顾盼归睡觉觉。”
许清如忍不住一笑,搂着药箱出门去了。
许清如跟着徐婶子回去,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便连忙到床边看看伤的如何。
认真检查一番后,她手下不停的扯了纱布给徐婶子的儿子上药包扎,同时言语安抚屋里的其他人。
“没伤到要害,只是血流的多了些,瞧着吓人但无性命之忧。”
半个时辰后,她将徐婶子儿子身上几处伤口处理好,站起身擦擦额头上的汗。
徐大伯担忧的问:“我儿子当真无事?”
他就剩这一个儿子,若再出了事,跟要了他们老两口的命有什么分别?
许清如收拾着药箱,声音有些疲惫,“好好养着就是,不算严重,明日我再来看一看,另外我现在给你们开副药箱,等人醒了给他灌服药下去。”
“好嘞好嘞。”徐大伯连忙应着,又让徐婶子回房取钱来,“不知诊费多少?”
“五钱银子。”
徐婶子付了钱,亲自将许清如送出门,口中连连称谢,之后又站在门口拉着她诉起苦来。
“你可不知,我儿子被强行征了兵,已经有一年多没回过家,现在一回来就是这幅情形,你是不知我瞧见儿子这副模样回来,心都凉了,还以为……”
许清如疑惑问道:“怎会一年多没回来?军队不是每月都能请假回家探亲吗?”
徐婶子擦了擦眼泪:“朝廷规定是这样没错,但我儿子他们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兵,假期都让当官儿的给借了去,听说受了伤都不让回家养伤,得在军中熬着,军医又不给用什么好药,熬不过去死了也没人管。”
“这么说来,家郎这次能回来算是幸运?”
徐婶子道:“倒也算不上,还是得亏赵将军整治这军队,叫那些当官儿的不敢欺负底下人,这事儿婶子也是听送我儿子回来的那几个小兄弟说的。”
“听说这位赵将军便是半年前朝廷派来的监军,结果因为才谋过人,得镇南将军赏识,上书给朝廷,升了官,现在不仅是三品的将军,还是镇国将军手下的得力助手!”
许清如应道:“这么说来,那位赵将军倒是有几分本事。”
徐婶子道:“何止呀,听说厉害着呢!”
许清如对此不甚在意:“是么。”
天色渐暗,她披着夜色回了医馆,洗漱一番之后,便疲累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