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他皇子皇孙都不少了,老四也有了弘晖这个嫡子,哪怕老四媳妇是费扬古之女,可也不会关注太多。
可一想到这人怀着身子还不知所谓跟着老四往江南跑,虽是为了弘晖,康熙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而嘀咕多了就有些关注。
康熙是皇帝,可对于清宁来说也是公公和媳妇的身份,虽是有佟贵妃在一旁,可人到了畅春园不入,却还是下意识来了圆明园。
康熙是知道四爷不在的,按理说想见人,只让佟贵妃出面召见即可。
只是最后还是亲自来了这里。
清宁一愣,明白了意思后,赧然解释:“是儿媳贪嘴,忘了收敛,好在太医看过,一切都好。”
她的身体真的好,就是害口也在上一个月结束,总体来说并没有遭罪。
也就是看着吓人,但往日里得了闲,跟着四爷劳作,也不觉得累。
四爷的马车走到一半,就收到皇阿玛在圆明园的消息,当下心就跳漏了一拍。
等马车一到圆明园,桃香已经应在那里。
见了四爷就道:“福晋往杏花春馆去了。”
杏花春馆是整个圆明园中最具有田园气息的地方,以前的四爷为了突出自己勤于农事的形象,取了个朴素的名字,直接叫了“菜圃”。
时移世易后,四爷的想法也有了变化,索性直接叫了杏花春馆。
杏花春馆位于圆明园地理最高的位置,馆内矮屋疏篱,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被切割成无数块的田地,里面种满了各式蔬果,还有小麦等作物。
每年农历立春,康熙无论多么繁忙,都会到先农坛的演耕田里当一天的农民,因而对这些农作物并不陌生。
初始,四爷说要种田。
康熙心知这个儿子为了出局脱身的借口,可不曾想便是理由,竟也真的花了时间去劳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康熙也算有些感慨,几个儿子中也唯有老四最为务实。
也佐证了当初把人放到太子身边是极为正确的事情,只是怎么也不曾想,为了给太子铺出一条平顺的路,打压了老四,让他辅佐太子后。最先要敲碎太子座下地基的人,也是康熙自己。
“皇阿玛。”四爷跑过来的时候,满头的大汗。
这和往日清冷的四爷又有些不同。
到底这些儿子,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本来面目。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四爷单膝跪地,一丝不苟地行礼。
梁九功都不需四爷提示,上前就扶了四爷起来。
“贝勒爷,不对,瞧老奴这嘴。”说着拍了自己一下,不轻不重地不妨碍他仍旧盈盈笑道:“应该是雍亲王了。”
四爷瞳孔猛地一缩,噗通一声跪倒地上。
一旁正和佟贵妃说话的清宁,也跪了下来。
“皇阿玛。”四爷嗓子眼发紧,喊了一声,却始终说不出什么话。
康熙抬抬手,叫了起。
“既然回来了,就陪朕转转,听你福晋说这里面每一亩地从开垦至初,都是你亲历而为,辛勤耕作的。”
四爷应了声是,这话倒是不假。
他扶着康熙望田间走去,康熙每问起一个农作物,四爷虽不至于侃侃而谈,却也知之甚详。
这一看就是花了心思进去,绝不是嘴上说说的。
两父子走得远了些,清宁才起身。
佟贵妃看了她一眼,笑道:“恭喜四福晋了,这往后就是亲王福晋。”
直郡王诬陷太子,削爵后仍被关在养蜂夹道,太子复立,三爷举报有功被封诚亲王,然一个“诚”字压得他的身躯直不起来。
三福晋不知就里,只有高兴,等听说四爷也被封为雍亲王,嘴上嘟囔了几句,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五爷是恒亲王,七爷和十爷都封了郡王,倒是八爷虽也封了亲王,可前头并没有封号。
派出去打探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九爷十二爷十四爷都是贝子。”
老九是贝子能理解,他和五爷是亲兄弟,两兄弟中一个亲王一个贝子是为平衡,老十得封郡王是因为娶了阿巴亥。
十二十四年龄尚小,十三在那处也不知道何时能出现。
可唯有八爷,虽是亲王,却没有封号,这不上不下地一如他现在的处境,实在尴尬,进一步,不确定能不能再次把太子拉下来,就算拉下来,自己能上去吗?往后退,不,他没有退路。
何焯看着八爷:“是不是让福晋带侧福晋进宫请安。”
太子突然被复立,无声无息地,老三虽说常常往养蜂夹道去,也知道或许是得了皇阿玛的吩咐,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突然就有了这么一个结果。
八爷垂眸,心道,当初拉下太子的人是皇阿玛,让太子上去的也是皇阿玛。
皇阿玛说太子错,才是错。
同理,皇阿玛说不是,必然也就没有错。
是他着想了,只以为必须挖出证据来证明才行,可这一切不过是取决于一个皇帝深思熟虑后的想法。
八爷让人请了八福晋过来。
夫妻久坐无语。
八福晋冷笑:“爷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就是。”
要是没事,她也不愿再坐下。
八爷心知她口中未说的这句话,心里不禁一痛。
这半年来,他也不是没有努力,试着缓和两个人的关系,但收效甚微,时间久了,面对八福晋,八爷心中竟然也有了逃避的念头。
可眼下这个情况,八爷抿了抿嘴,把自己的忧愁倾诉出来。
这一切仿佛同从前一般。
说是不同妇人谈论政事,可八爷待八福晋不同,哪怕她毫无帮助,不懂分析,也愿意说上一些给她听。
正是因为如此,八福晋一直以来就十分自信,自信八爷待她是不同的,别的妯娌无论如何都无法比拟。
可现实呢,狠狠往她脸上打了一个巴掌。
“爷是想让我进宫给良嫔请安,还是让侧福晋去见她大的好姐妹。”当初太子被废,毓庆宫进出不能。
萨仁就再没了消息,娜仁从前问过八爷几次。
只是四爷既然知道毓庆宫被围得水泄不通,八爷自然也是知道,这事就不了了之。可眼下太子复立,这毓庆宫的大门当然重新打开。
作为嫡亲姐妹,娜仁去看萨仁理所应当。
便是太子知道八爷的打算,也不能在才复立正要收拢人心的时候,做出把娜仁赶走的事情。
八福晋颔首:“可以。”
八爷不有一喜,只以为福晋心中还是有她,却听八福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院里有个丫鬟长相虽是一般,但身材玲珑有致,不输侧福晋,爷以为如何呢?”
八爷脸色一沉,一张俊脸此刻黑如锅底。
“你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中满是压抑的怒气。
八福晋心中酸酸的,面上却越发的冰冷。
“爷以为如何?”
“福晋。”八爷抓住八福晋的手腕,哀声喊道。
八福晋不改初衷,只是定定地望着他。
八爷攥拳忍气:“等宫里回来。”到时候只当不作数,他知道福晋,定然也不是真心的,她是在逼他,也是在逼她自己。
“不,进宫前。”八福晋把手从八爷的手中抽了出来:“我说过,纵然我不能生,这府里的一切,爷身上的亲王之位或是其他……都不会落入那个贱/人的手中。”
原来她现在是这样想的,福晋就这么不信他,八爷心里说不上的感伤,在八福晋冰冷冷的注视下点头。
亲王,一个没封号的亲王,在八爷心中连老十的郡王都比不上。
福晋既然想要这些,八爷想着以后总能捧更好的东西到她面前,到时候那些谁也抢不走夺不去。
八爷回到书房把八福晋的意思说与何焯。
何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过一阵子也好,若是太急了些,自然就容易落入别人的眼里。”现在摸不清皇上的想法,一切就是求稳。
若是皇上还重视太子,就不能把他丢在皇宫中,自己去了畅春园。
可若说不重视,又为何费劲心思为太子洗去他身上的的确确证据确凿的罪状呢。
八福晋回到正院,直接让人给个丫鬟开了脸,又让人去请了八爷。
八爷没见,宿在前院。
八福晋没说什么,第二天又如此反复。
这日子一日日过去,就到了五格和大钮祜禄氏成婚的日子。
伤筋动骨一百天,五格这伤更加厉害,基本上半个月前才复原,但仍挽救不了双腿一高一低的命运。
索性差距不是很大,清宁随口提了一句,大钮祜禄氏就亲自做了一双靴子送到乌拉那拉氏府。
五格穿上后,从背影竟是看不出太大的问题。
清宁知道后松了一口气,可因着顶着大肚子,也没人敢让她出面参加婚礼。
弘晖就笑嘻嘻地去凑热闹,还跟着五格去当了迎新郎。
等新娘被迎回乌拉那拉府,弘晖就被四爷府的人接回圆明园去。
五格带着大钮祜禄氏是晌午过后来的。
清宁看两个人走得满头大汗,忙让丫鬟一人递了碗冰凉凉甜丝丝的酸梅汤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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