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月一步步走向他。
前世所有委屈、心酸,如日历般一页页翻过。
她停到他跟前,抬眸,眼中已是湿润:“谢翊,我们之间早就没了爱意,如此相互折磨,并无意义。就当是我求你,求你放过我可好?”
她扯住他的袖,声声哀求——
“就当是这一世,我想为我自己,活一回可好?”
第79章 酒醉
成坛成坛的酒, 入了喉。烧灼的不止是谢翊的胃, 还有心。
忆起那夜, 闻月在寝殿里饱含泪恳求的那双眼, 以及那句“谢翊, 放过我吧”,谢翊心如刀绞。
得以重活一世, 谢翊原以为一切皆会向好的方向走。
只可惜,他算准了每一步, 却未算准闻月的心。
前世她含恨死去, 谢翊了解她, 知道她绝不会轻易原谅。
因此,重遇之后, 他便小心翼翼地捂着手,企图将她的心焐热。
当初在夷亭之时, 谢翊见她心仪王道勤, 向往岁月静好,执意嫁人,他也曾动摇,甚至放弃了带她离京的打算, 任由她嫁给旁人。只可惜, 机缘巧合,她还是同他一道走上了上京之路。自那时起,谢翊便告知自己,这是上天赐予的机会, 他绝不能就此罢休。
他一步步捧着自己的心,试图温暖她。
只可惜,她仍旧接受不了这世重生的他。
知他策反,她意欲与他一刀两断,甚至不惜以三年不入上京来割舍。
他能理解她重活一世,急欲活下去的决心。
只是他唯独不能理解的,是他前世实在太过大意,竟未察觉出她百般抗拒他,居然是因爱上了旁的人。
到底是何人能引得她如此欢喜,谢翊当真恨不得杀了他!
心头怒极,谢翊抡起酒坛,猛灌一口。
须臾之后,他狠狠将坛子摔落地面,任“哐当”一声响彻室内,碎片横飞。
酒楼包厢外,罗宏闻声,飞快推开门。
眼见室内一片狼藉,谢翊身前酒坛已垒成小山,罗宏不由蹙眉。
他走上前,拦下谢翊正欲拆酒坛的手,劝道:“殿下,这都整整五日了,您军情不阅,朝堂不上,日日宿醉酒楼,也不是个事儿啊!从前您同属下道,酒不能消愁,怎到如今就偏听偏信了呢!”
谢翊恍若未闻,挥开罗宏凑上来的手,打开酒坛。
罗宏见状,一把抢过酒坛,无奈道:“殿下,酒多伤身。若您真是放不下闻月,便是一句话,我罗宏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替殿下将她从国师府绑回来,日日夜夜将她守在辰南王府中,让殿下得以舒心。”
罗宏是个莽夫,唯独能为谢翊做的,仅是如此。
谢翊闻言,蓦地笑了,“我何尝没想过这招,可闻月那人,自来有办法用一千招方式叫我破功。”
“殿下,她去江南三年,也不见得是坏事。”
罗宏压在他耳畔,低声道:“殿下成败便是在这三年,若三年之后,殿下仍旧心仪于她,再将她弄回来就成。”
“罗宏你错了。”
“殿下何意?”
谢翊语气寂寥,“是我赌不起。”
他赌不起这三年别离,更赌不起未来之事。
前世她爱上旁人的前车之鉴在此,谢翊哪敢赌这三年的可能。
三年,都够她喜欢上一个陌生人,再与对方成亲生子,相濡以沫。
平心而论,让闻月离开,让他独自面对如此未来,谢翊接受不了。
重生之时,谢翊的夙愿之一,便是闻月。
谢翊愿为她达成一切心愿,但唯独放弃她,他做不到。
倘有一日,他登上那至尊的位置,往后数十年无她相伴,那又算什么。
可若为她放弃夺位,置辰南王府于不顾,废弃那么多年的苦心孤诣,将身家性命交托晔帝手中,谢翊也绝不甘心。
此刻的谢翊,是两难的。
“殿下……”
罗宏见他失魂模样,欲言又止。
谢翊未置一言,抢过罗宏手中酒坛,又灌了一口。
扶着桌角,谢翊缓缓站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摇摇晃晃地朝外头走去。
连续五日沉沦于烈酒之中,除却头一夜,借着酒劲他得以昏睡过去。往后四夜,他再无好眠,越试图醉下去,却越发清醒。甫一闭上眼,眼前便全都是前世闻月死去那夜,那身被湖水浸透的衣衫,以及她那双死气沉沉的脸。
醉了又醒,醒了又醉,如此往复,头痛欲裂。
可是,扪心自问,谢翊真想就此放过她,放过自己吗?
谢翊知道,他的答案是不甘。
前世,他尚能用然儿,用那未出世的孩子要挟于她。
可这一世,摊开手心,他手上空空无一物。
他手上没有她在意的人与物,至于他自己,她更是毫不在乎,将他视如洪水猛兽。
这一世,面对那颗捂不热的心,他该怎样?
怎样才能留住她?
*
临近腊月,最是一年商贸往来密切之时。
上京东街之上,摊贩叫卖之声不绝。
谢翊孤身一人在长街上走着。人愈多,愈衬得他身形寂寥。
途径小巷之时,一辆马车与谢翊擦身而过。
马车中有一女子撩着帘,睁着双大眼,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上京街景。时不时还要跟车夫议论几句,一瞧便是自打京外来的女子。
与谢翊擦肩的那一霎,女子不知见了什么,忽地怔愣片刻。
待反应过来后,她急忙让车夫放慢脚步,整个脑袋都探出了窗,像是急于探寻什么。
而后,未等车夫彻底将马车停稳。
她已提起裙摆,跳下了车。
谢翊脚程快,不似平常在朝中等闻月时,故意放慢脚步。
因此,当那女子追上他时,已是提着裙摆气喘吁吁。
将将见着谢翊背影,她便急不可耐地将他喊住——
“辰南王世子殿下!”
谢翊本能回过神来,却见着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
可至于是在哪儿见过,他竟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女子一席鹅黄衣衫,髻子服帖盘在脑后,虽瞧着年纪尚轻,却已经是一身已婚妇人打扮。
见谢翊停下,她弯了弯笑眼,同他道:“殿下可还记得我?”
“你是?”
谢翊蹙眉,显是已忘记了。
那女子倒也不气,反倒热心地自我介绍起来:“我是王巧儿,江南夷亭的巧儿,殿下您不记得啦?就是那个从前时常与闻月玩在一块儿的巧儿,当初殿下落水时,是闻月与我一道将殿下救上的岸。”
经她提醒,谢翊才恍然想起来。
当时他重伤,是村长女儿巧儿执意要救。因巧儿已有婚配,村长担心黄了婚事,以利益诱使闻月,将他送到了闻月医馆之中看顾,方才产生了之后的那些事。
眼下,瞧巧儿这身打扮,应当已是嫁做人妇了。
“想起来了。”谢翊回以一笑,“巧儿姑娘此回上京,可是有何事?如有需要,我可助一臂之力。”
“不用不用。”巧儿的小手挥得老快,咯咯在那儿笑:“我夫家舅母在上京经商,而今年纪上去,身体不适,夫家特意差我带了补品过来探望。除此之外,也没旁的事儿,殿下也不必当一回事儿。叫住殿下,只是因他乡遇熟人,实在高兴得紧,不到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无碍。”
谢翊一本正经道:“当初走得急,未能报姑娘救命之恩,是我谢翊疏忽。”
“报我救命之恩?”巧儿浅浅的眉皱着,不明所以。
“正是。”
巧儿先是愣了须臾,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掩着嘴笑了起来。
她抬眼,意味深长地望了眼谢翊,问:“我听闻,王家灭门之后,闻月与殿下一道上京了,是吗?”
提及闻月,谢翊的眸子黯淡了一瞬。
须臾之后,方才恢复往常。
他淡淡回了句:“确实如此。”
江南夷亭之地尚处偏远,闻月乃命相女之闻,应当尚未传至此处。
因此,巧儿未能得知,也实属正常。
得闻谢翊肯定回音,巧儿笑得更欢了,“想必阿月什么都没同你说罢。”
“巧儿姑娘什么意思?”谢翊不由蹙眉。
巧儿不着急答,只笑问:“殿下可有时间?能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
寻了处临街茶社,谢翊与巧儿面对面入座。
小二点上暖炉,给两人斟满热茶。
壶中泡的乃是滇南产的普洱,巧儿是江南人,头回喝如此口感浓重却意外清爽的茶品,一连饮了好几杯。
谢翊微微笑着,一边体贴提过茶壶给她倒满,一边问:“巧儿姑娘邀我一道,可是有难言之隐?姑娘曾救我一命,大可不必如此客气,若有需要,这上京城中,只消用得着我谢翊的地方,直说便是。”
“不不,殿下误会了。”
“嗯?”
巧儿咽了好大一口茶,睁大眼,在他面前竖了根指:“首先,我真是上京探亲,没什么旁的事需要帮忙。其次,当年救殿下之恩,万万不能算在我头上。我一事未做,得殿下报恩,岂不折煞?”
“不是姑娘救得我?”谢翊玩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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