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温暖之下,闻月以为自己会很快入睡的,却没想到,翻来覆去皆是无眠。闭上眼,眼前全是谢翊独坐篝火旁的身影。再一睁眼,谢翊仍跟个木头似的,岿然不动地杵在那儿。
今已入冬,天气愈发寒凉。
刚闻月不过是在外头撑了片刻,就觉得浑身冷得发抖。谢翊虽为血气男儿,但这漫长一夜,定也禁不起折腾,兴许就要染上风寒。
她还指望着,凭他高强的武艺护送她一路呢。
若他倒下了,她可怎么办?
这么想着,闻月坐不住了。
沏了杯茶,闻月将幕帘撩开一角,隔着帘,伸出一只手,递给他,“天这么冷,喝口茶祛祛寒。”
谢翊接了过去,触手的那一刻,闻月察觉他指尖一片冰凉,不由地心惊。
他却仍语气淡淡,“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不敢睡?”
“不是。”
她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那个……帐篷里头挺暖和的,你要不也进来吧。”
“不用了。”他低头,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等了会儿,眼见他压根没想进来的动作,闻月熬不住了。
穿着单薄的衣服,她从那帘里头走出来,到他跟前,拎着他的胳膊就将他往帐篷里拽,“都说了,让你快进来!”
谢翊压根没想到她会跑出来。
见她一身单薄,他先是一愣,急忙脱了衣服要给她披上。
然而,她却执拗地很,一个劲地要将他往里头拉。
谢翊见状,不自觉地,笑意染了眉梢,缓缓笑开了。他低下头,将唇附在她耳旁,语气似带着蛊惑,“是不是我不进来你便睡不着?”
闻月未答,因为……她觉得他说的在理。
趁她出神之际,谢翊蓦地一笑。
他主动抬手,撩起幕帘,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帐里。
风一吹,闻月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赶紧追进去——
“喂,谢翊,你!”
第27章 前世
一进帐, 谢翊就掀了被子上了榻。
待闻月再进去时, 那温暖的衾被早就不属于她了。
她站在帐篷那头, 见谢翊鸠占鹊巢的酣然模样, 恨得牙痒痒。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头了, 居然去心疼谢翊这种豺狼虎辈。她简直送自己这头小绵羊如户口才对!
可他是殿下,身份悬殊, 闻月又不敢造次。
恨恨地,她只能席地坐了下去。
然而, 未等她将那地皮焐热, 他已先行一步探出手来, 轻轻一提就将她抱紧了怀里,轻而易举地扔进了衾被里。
谢翊在帐内点了柴火。
他说:“你睡吧, 我守着你。”
衾被里尚有谢翊的气息,叫闻月怎么都睡不踏实。
不过一米之隔, 谢翊背对着闻月, 席地而坐,正拨弄着柴火。他动作谨慎万分,像是生怕惊醒了她似的。
闻月捏了把自己的胳膊,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可怜这虎狼之子的谢翊。
但该死的同情心, 却叫她忽略了手臂的疼痛, 再次作祟。
她仰躺着,不看他,不咸不淡道:“地上凉,殿下上来睡吧。”
“怎么?”谢翊回首, 眼底裹挟着笑意:“心疼我?”
“殿下多虑。”
“那是为何?”
闻月一本正经地望着帐篷顶,如同即将英勇就义:“民女只是觉得,我裹衾被而眠,却让殿下席地而坐,实在愧疚难当,难以入眠。”
谢翊摇头笑笑,从地上慢悠悠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浮尘,朝她走去:“令你如此不安,是我的过。既是你如此羞愧,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闻月一侧脸,就见谢翊迎面向她走来。她虽胆怯,却并未逃开,只是本能地往被窝角落里缩了缩。
见她此举,他不由地笑了,“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闻月一愣,他此言,倒显得她小心眼了。
思及至此,她泰然道:“殿下光明磊落,我自然相信殿下。”
“那就好。”
谢翊抬眼向她,眼梢的坏笑,难以遮掩。
闻月见状,立马别开脸。
然而,谢翊调笑的声线却未就此停歇,他意有所指道:“只希望此时你不是在心底暗骂我,这个死谢翊,臭谢翊,就好。”
他甚至学了她生气时说话的口气,未等他说完,闻月就猝不及防地打断了他。
她一双眼睁得老大,“殿下休得拿我玩笑。”
谢翊不动声色地笑,“你知是玩笑就好。”
谢翊不知道的是,他话音刚落,闻月就忍不住绞着手指,在心底暗骂。
这死谢翊,臭谢翊,居然看穿了她的心思,还拿她玩笑。难不成这一世的谢翊有了读心术,竟能将她的心思读了去。
要不然,他又怎会知道,她曾偷偷在账外头骂过他呢?
闻月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汗毛直竖。
算了算了,不想了。
谢翊脱去军靴,自然而然地坐上榻,故意避开了衾被,让闻月能够安然地活动。一套动作谙熟如常,他仿佛做惯千遍,早就习惯榻上有另一人入眠似的。
撩开衾被,他先是顿了顿,才卧了上去,淡淡同她道。
“你睡里头,我睡外头。”
闻月说“好”。
前世里,两人也曾有过这样的默契。
君卧榻外,她睡榻里。
可重活一世,关于那过去,久到闻月都快记不得了。
谢翊熄了灯。
闻月闭了眼,却睡不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讲话,“殿下,还有几日能到上京?”
谢翊同样未眠,他答:“江南与上京远隔万里,路途遥遥,若正常赶路,需半月。”
“怎生要这么久?”闻月蹙眉。
“着急进上京?”
“非也。”闻月说:“殿下读过我那本命相全册吧?”
“读过。”
闻言,她在黑暗中睁了眼,半撑起身子,望向他:“那未流传出去的那部分,第一笔写的,就是辰南王之事。”
她声音遥遥,“若凭我前世记忆,半年后,辰南王就将病亡。殿下若存了心思维护家人,那定是要快马加鞭赶回去才好!”
“不急。”谢翊将双手枕于后脑,淡淡道:“得你那册命相后,我一直请人暗中看顾着府里。”
闻月踌躇:“话虽如此,但由人看顾总不如亲人在一块儿得好,殿下还是快些赶回去吧。”
“不妥。”
黑暗中,谢翊同样地张开了眼,侧过头,凭依着室外稀薄的篝火光线,去看她:“命相原书尚不知被何人掠去,若我快马加鞭回府,定会被那暗中得书之人猜到我已知晓其中内容。如此我明他暗,实在危险。再者,先前我力破塞北十余战,功高撼主,朝堂内外不知多少人急着要拿捏我的把柄。若我着急回京,那暗处之人定会择由觐见晔帝,我得此宝书,却瞒而不报,属有……”
“有什么?”闻月追问。
谢翊凑向她,分明压低了声线,但那字字却掷地有声,让闻月诚惶诚恐——
他说,“属有谋反之嫌。”
话音刚落,他便唇角怀着诡谲地笑意,一点点朝她欺进而来。
闻月原本撑着脑袋,只见他那张脸越来越近,甚至近到都快能数清睫毛,她吓得立马趴了下去,将脸埋进衾被里,再也叫他看不见。
临末了,她听见了他酣畅的笑意在她身旁想起。
闻月很想偷偷在心里多骂他几遍,但甫一想起,他明知父亲将有生命之忧,却因权力桎梏、旁人阴谋,即便身在高位,却仍不能光明地伴于亲人左右。
她想,其实……谢翊也挺可怜的。
合上眼,视觉失灵,其他感官就变得异常灵敏。
当下,谢翊离闻月不过咫尺,闻月鼻尖嗅到的全然是谢翊身上那股淡淡的松木气味,从前世如出一辙。那股与前世相近的味道,让闻月渐渐放松了警惕,浅浅地快睡了下去。
偏这时,谢翊清明的嗓音自她身侧传来。
他问她:“你是何时重生的?”
她闭眼道:“半年多前。”
谢翊又问:“为何会重生?”
她觉得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蓦地笑起来,轻描淡写道:“死了就重生了。”
“那你前世……”他顿了顿,须臾之后才艰难问出口:“你前世,为什么会死?”
闻月哑然,未答。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该说是因为嫁了他,遭他厌弃,遭贼人所害?还是说因为他心爱的王妃丢了只猫,他临时离开,才让贼人钻了空子,害她一尸两命?
实际上,闻月连自己到底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她只记得那双染着蔻丹的手,其余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回想起前世,闻月不自觉地出了神。
就在这时,与她手臂一幔之隔的草丛,忽地窜出一只野兔。不过是十分细小响动,却将她吓得浑身一凛,直接坐了起来。
谢翊听见动静,泰然道:“这点小动静都吓成这样?”
“是啊。”闻月揉揉眼,叹了口气,“近来经常如此。”
“因那命相女之事让你害怕?”他尝试性地问。
“是。”她却回答地笃定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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