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昊莞尔:“奴才也未料想到此事。”
“罢了罢了。”太后附上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哀家知晓你的忠心,连带被谢翊那狗贼抓去,都迫不及待地要同哀家取得联系。那时哀家便知,你是一心向着哀家的,既然如今回来了,那过往一切便就一笔勾销了。”
他愣了愣,好奇道:“太后不介意我与国师血缘?”
太后扑哧笑了,打开天窗,说了亮话。
她说:“你既愿意回宫,便证明你已做出了选择。”
“嗯。”闻昊重重点头,半跪下来,垂眸低声道:“自打奴才进宫为奴之后,家人于奴才便只是两个毫无感情的字眼。国师所谓的姐弟之情,于奴才而言,只是旁人观感,根本无法代入。奴才更不愿相信,当年差点拆穿抱养太子之事的小人,竟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奴才心中,只记得太后……”
须臾后,他抬起头来,灼灼看向太后:“奴才只记得与太后共享荣辱,密谋下毒晔帝,送太子上位的那些往事。奴才对太后忠心,自打三年前就未变过,奴才还是那句话。太后之荣,是奴才之荣,太后之辱,便是奴才身上的千刀万剐。”
因心话音刚落,太后手上斑斓的护甲已落在他的手背。
太后笑道:“好了好了,哀家信你,快起来吧。”
“谢太后!”
太后扶上闻昊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
可未等闻昊彻底站直腰杆,却已听太后悠闲的语气自头顶飘来。
“不过……哀家这心中终归还有一丝疑虑。”
“太后请讲。”因心回得不卑不亢。
太后把玩着护甲,语气漫不经心:“因心啊,你说若有一日,谢翊与哀家敌对,届时你再遇上国师,应当该如何抉择呢?”
闻昊心头一沉,太后此言一出,已是对他心有忌惮的意思。
此刻若不打消太后疑虑,必定后患无穷。
思及至此,闻昊猛地再次跪了下去。
他朝向太后,语气郑重,一丝不苟:“我十数年咬牙求生,她不闻不问,我心中对她已是恨极。无论此刻,亦或是往后,她与我而言皆是陌生人。只消太后一句杀,我定毫不犹豫夺她姓名!”
太后闻言,眉头舒展,朝他笑笑。
“哀家知道,这宫中就属你最乖了。”
太后疑心很重,虽是嘴上信任,但其后不久,她仍是多次以闻月之事试探于闻昊,在见到闻昊无动于衷,且对闻月抱有杀心之后,方才对他稍稍卸下了防备。
其后,因闻昊在处理协助掩藏太子非皇室亲生之事,以及搜查谢翊一派朝中党羽中的忠心之行,太后终于重新取信于他。
自此,闻昊再次得势。
可即便如此,面对这个忠心耿耿的亲信,太后仍是藏了一手的。
那一夜。
谢翊黑骑压境,直杀入皇宫之时。
太后安排一众亲信先行离开,闻昊亦在此列。
他原以为,太后是预备将人马撤离上京,随后再寻处地方东山再起。然而,在预定的集合之地,迟迟未等到太后之后,闻昊方才得到京中消息。
原是太后竟带着小皇帝,主动向谢翊投了诚。
得闻此事,闻昊便十分纳闷。
自来不愿屈服于谢翊的太后,怎可能投诚于他?此事委实不像太后作风。
而此时,宫墙之内,灯火连天。
大殿之上,数万兵马之前,谢翊亦未想到,胜利竟来得如此容易。
向来顽固,且与他势不两立的太后,竟主动服降于他,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可换言之,如若太后及小皇帝一脉负隅顽抗,谢翊百万大军压境,最终得来的也必定是四面楚歌的局面。为避免更多将士宫人伤亡,向谢翊投降确实为明智之举。
可谢翊隐隐觉得,此事绝不会来得那般简单。
果不其然,就在谢翊得到太后投诚消息不过须臾,已有太监在大殿前替太后传话,道是谢翊曾为南施王朝的王爷,闻月亦曾为小皇帝的教辅,顾念着旧情,这改朝换代的这日,太后愿带着小皇帝主动降于谢翊,但前提是,他们母子二人希望能在谢翊登基之前,能再与谢翊及闻月再见回面,交代些退位的后事,以保全宫中众人,不再发生流血事件。
太后所传之言,字字恳切,颇有些死到临头,其言也善之感。
可谢翊听后,却觉着,这是太后为他摆的最后一计。
他摇头笑笑:“回去告知太后,我谢翊自会前来。”
罗宏听完,不由蹙眉。他上前一步,拦住谢翊:“太后绝非如此亲善之人,贸然答应前去,恐其中有诈。”
谢翊拍拍他的肩,微眯着眼,思忖道:“世人不知我与太后之间纠葛,只知这是太后垂死之际,期待与我会面得以给予通融。若我断然拒绝再见,在王朝更替如此敏感时期,恐今后落下残暴不仁的话柄。太后在大殿上宣布此言,便是要叫我不去也得去。”
谢翊此言有理,罗宏也听进去了三分。
罗宏捏着拳,恨恨道:“这毒妇当真是聪明得很,当初利用辰南王府拿捏殿下,现如今又以此计逼得殿下不得不去。”
谢翊沉眉,与罗宏对视一眼:“当初父亲就义,我举旗策反,亦是承了父亲之名。太后派人在殿上传话,便是拿捏住了父亲一生的忠义。为保父亲名声,此行不得不去。”
谢翊尚未说完,已有一人神色匆匆地闯进了大殿内。
罗宏眼尖,第一时间认出,此人乃是负责谢翊后院安全的守卫头子。
见了谢翊,他一脸惶恐,对着谢翊便跪了下来,“殿、殿下,不好了。”
谢翊问:“何事?”
“夫人原在京畿外的院子里休养,可殿下攻入上京的这一夜,不知打哪儿来了一群黑衣人,他们杀光了守院的人,把……把夫人给掳走了。”
谢翊心头一颤,急忙追问:“可知是何人为之?”
“是太后的人。”他颤颤巍巍道:“就是那些人把奴才绑进宫中,要奴才告知殿下的。”
“好啊。”谢翊嗤笑一声:“恐我不赴约,竟然动了闻月!”
罗宏先前还觉得太后精明狠戾,而今得闻此事,却觉得她愚蠢至极。
谢翊举反旗之后,时刻将闻月带在身边,便是怕她出了事儿。当初因闻月一句话,谢翊更是随意便放走了太后手下最得力的太监因心,由此便知闻月在谢翊心中的重要性。太后千不该玩不该的,便是动了谢翊的心上人。
更何况,她还怀着谢翊的孩子……
罗宏忍不住为太后捏了把汗。
谢翊冷着脸,拂袖而去,临走前,他回过眸子来,嘱咐罗宏:“等我消息,如若那毒妇有任何不轨之举,随时杀进来。”
“是。”罗宏得令。
罗宏哪里听不懂,谢翊这是动了杀心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
“砰”地一声,谢翊一脚踹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小皇帝闻声,浑身颤抖了一下,飞快缩进了太后怀里。
彼时,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并无外人。
太后独坐主位之上,小皇帝则立在她身侧。曾是太子的小皇帝,而今不过十余岁,尚是懵懂年纪。知谢翊谋反而来,对他心生恐惧,他抬头睨了谢翊一眼后,本能地就要窝进太后怀里。
太后却不由冷了眉,狠戾地一把将他推开:“成何体统!”
小皇帝紧咬着唇:“母后,孩儿……孩儿害怕。”
太后瞪他一眼,“给我坐好!”
小皇帝扁了扁唇,不敢说话,只乖乖踮起脚,够上椅子,攀上去坐定。
他虽年幼,却也懂得,今夜是王朝更替之夜。
或许明日他就要被拉下这个位置,此时此刻,由不得他撒娇。
太后见人如约来了,唇角不由勾了勾,她把玩着护甲,语气漫不经心:“哟,总算是等到辰南王了。”
谢翊冷笑:“何必说等,太后不就笃定了我会来吗。”
“也是。”
她走下主座,挑着眉笑:“就是不知,辰南王是为了所谓忠义虚名而来,还是……为了佳人。”
谢翊懒得和她玩这些虚与委蛇的把戏,沉声问:“她人呢?”
太后了然:“原是为了佳人呐。”
谢翊紧抿着唇,眼中炙热,怒火即将爆发。
太后见状,朝小皇帝摆了摆手:“陛下,去将国师牵出来,送到辰南王手里吧。”
小皇帝的手抖了抖,却仍是乖巧地听了话:“是,母后。”
第116章 生死
小皇帝走进御书房的里间。
不消须臾, 就从里头牵出了个人来。
闻月被反绑着手, 嘴里头还被塞了布料, 头发乱糟糟的, 形容有些狼狈。好在衣衫之上并无任何血迹, 脸上亦无淤青,谢翊一颗悬着的心, 总算是放了下来。
太后微眯着眼,朝小皇帝使了个颜色。
小皇帝似是有些犹豫, 可片刻之后, 在太后的暗示之下, 他仍是鼓起勇气抖了抖袖子,朝谢翊走了过去。
若换做平时, 太后与小皇帝如此异样的表现,定会引来谢翊的怀疑。
可偏偏, 闻月失踪已叫他情急, 以致于他根本没察觉出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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