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顾淮郅把棋归回到棋盒,他上局是输家,这局自然执了黑子,先落子,“凤兮说输赢何物?”
清若执白子,跟着落子之后想了想,“唔,没想好啊。”
顾淮郅看她一眼,见她似乎确实在思考的表情,“慢慢想,若是想不到也无事,先欠着也成。”
清若挑眉,“那应该事想不好了。”神策军统领顾淮郅的承诺,这可比太多东西有价值了。
顾淮郅失笑,点头应她,“行。”
清若勾了勾唇,“那看来这局我也不能输。”
顾淮郅不再接这话,“吏部和礼部早上都找过我,陛下催得急,他们估计两三日就能把所有流程先审查一遍,之后都察院就先当起值,其他事后续慢慢跟进。最多四日就要开始当值上朝了。”
清若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会调整时间。
顾淮郅接着同她说,“陛下昨日晚间找过我,大致意思是都察院当值之后就要开始动起来,会先调一队洛安治护卫给都察院。”
他停顿一会接着问道,“凤兮意下如何。”
清若自从那日上朝知道自己以后要同顾淮郅共事,他还是名义上的上峰之后就找人着重调了顾淮郅的档案来看。
顾淮郅此人出自神策军,是孤儿,三岁被神策军专负责收养孤儿的统率带回培养,十一岁被神策军上一任统领看中带在身边开始培养,十三四岁就锋芒毕露,之后便是一路盛名接管神策军,直至现在。
往前神策军不入朝堂,只是一个单独机构,听令于铭瑄帝,同其他朝廷官员也很少共事,但就档案来看,此人强制霸道,对有些事可谓偏执。
但就两人相熟之后到现在,他一直很很迁就她的想法意见,这种迁就自然不是因为她的公主身份,就是同东宫之事也未见他处处询问。
只是被人迁就,不论原因如何,总是旁人的心意。
清若笑着回他,“你是上峰,该以你的意见为主。”
顾淮郅眨眨眼,想要说话张口之后却半响无声,而后端起手边茶杯,算了,喝茶。
许是因为这一局两人说着闲话,这一局两个人都下得随意,顾淮郅不咄咄逼人,清若也不给他挖陷阱,倒是两人寻常棋术摆出来慢慢下。
两人之后说到了都察院人员之事,说完之后顾淮郅突然说一句,“我比较想听凤兮的意见。”
清若觉得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有些好笑,倒也没有敷衍他,认真道,“官员腐败贪污,时常有之,只查只罚都不是根绝之法,查的严罚得狠,是能让这些官员收敛羽翼小心行事,但这只是一时性,过了一段时间同样要旧疾复发。”
顾淮郅点点头,“凤兮所言有理,那凤兮以为都察院的值守当如何。”
清若轻轻摇头,“慢慢来吧,一口总是吃不成胖子的。”
清若虽是这样说,但是她心里清楚,铭瑄帝兴致勃勃组建都察院,可不愿意听她说腐败难以根绝这类话。
所以都察院在铭瑄帝的盯查之下快速组建,除开顾淮郅和清若,他们两又从现在洛安的官员中点了四人调任过来,其他职缺暂空待合适人员再补。
当值之后都察院便开始了忙碌,铭瑄帝要先排查洛安官员,他们便是每日调动官员档案,礼部记下的俸禄以及赏赐开始查对财务。
洛安官员家中大多还涉及铺面田庄已经其他产业,人数众多,大的世家牵连甚广,每一户核查都极耗费人力物力。在做财务核查时清若同顾淮郅还要去吏部翻越官员的调动档案,查询举荐人等。
这些事情看起来繁杂,但其实理顺之后都是一条线,只要耐心一些,在对照时注意一些细节就没什么问题。
二皇子那边的事清若现在暂时插不上手,帝师府的事需要时间,加之都察院事务繁忙,清若这两个月也就未召见木衍询问许植允之事。
前两日清若从下方官员处接手一宗案件,涉及到数额不算多的贪污,因为取证足,前天便已经让刑部签了令文让治护卫去抓人和查封,之后从都察院连带着证据移交刑部,今日刑部来人传信说案件已经查清,让他们过去看一下,若无异议就结案报给刑部尚书签定。
她这会正要从都察院去刑部,刚出二院就看见常存大步朝这边行来,看见她远远出声,“公主,属下有要事禀告。”
清若站定,转头看了眼周围,还有其他在忙碌之人,干脆转身往她在都察院的办公厅室走,常存脚步又大又急,没几步已经追到她身边。
清若听见身边厚重着急的喘气,侧头看了他一眼,常存办事稳妥,为人也沉稳,她还未见过他这般焦急。
两人进了内厅,常存只是简单一拱手,“公主,太子殿下让臣来的,徐广正背后扯出来一人,这人当年是老侯爷门下近侍,离开侯府不足三年。现下消息已经呈给陛下,陛下召见了老侯爷,命神策军注意言侯府,看情势陛下是想封府。”
瑜国封侯的极少,目前只有五位被封侯,有一家已经沿袭到了第三代已经降一级封。
言侯府是皇后母家,常存说的老侯爷就是皇后父亲,清若和太子的外祖父。
常存语速极快,“还有帝师府,不知怎的,帝师府现也是被神策军围着,还有许帝师和老侯爷被陛下同时召入宫。”
虽然清若身边之人都知道她现在对帝师府绝对没有善意,但是外人看着她和许植允有婚约,老侯爷又是她外祖父,两府同时出事最直接的关系人就是她。
清若正在想事还未开口,门口传开敲门声。
今日跟随她保护的侍卫声音,“公主,神策军至二统率请见。”
常存有些诧异,这个时候神策军的人请见她是为何。
“让他进来。”
“是。”
屋子门打开,外头是一身黑衣神策军装束的至二,也不抬头直视里面,视线压在前方的地面上,进屋,撩衣袍行礼,“至二请公主安。”清若叫起之后他才起身,同常存打了个招呼。
至二也不废话,直接同她说明来意,“是统领命属下来给公主送信,还请公主一阅。”
他说话间拿出信双手奉到清若跟前,清若接过,“顾统领人呢?”
最近两人在都察院共事,清若几乎每天都会见到顾淮郅,顾淮郅还每天早晨都要带一些小吃食或者下午带着新鲜水果来给她。
“统领现在在宫中。”
清若点点头,直接打开了信件。
‘凤兮,侯府一事无需担忧,晚间我同神策军需去一趟淮安,自淮安回来之后侯府便会无碍,勿忧虑。’
落款是无咎。
清若看着这封极短的信件蹙了蹙眉。
假扮徐广正之人她在回洛安之前已经查清了底细,故意放给铭瑄帝也是想借顾淮郅之手拖二皇子一把。
倒是没成想顾淮郅现在还要拉侯府下水。
淮安此地,是二皇子母妃的故土,淮安自古出文士,二皇子母家谢氏在整个瑜国都是有名的文士大家。而且谢家有家规,家族男子不许入仕,也因此家族盛名得以延续数百年。
所以二皇子母妃为人温善,二皇子从小好文无心帝位也让众人觉得理应如此。
清若原想着顾淮郅刚入朝堂应该不会对上二皇子,但若是他要去淮安,那很大可能是想一次性就把二皇子掀得再无翻身之力。
可,这又是为何。
铭瑄帝现在对他是极其信任,但是他现在和她在都察院共事,先拖了三皇子一把,若是紧接着又对上二皇子,铭瑄帝百分之百要对他起疑心。
清若看完之后就着就把信件夹在指尖,将桌边烛台罩拿下之后点燃信件,看着烧成灰之后才盖上烛台罩。同至二道,“本宫知晓了,有劳统率。”
至二拱手,“那属下就先告退。”
至二走后常存见她神色淡淡也不敢询问,只等着她开口发话。
清若在书桌后坐下,手指点着书桌。好一会之后才叹了口气,好,看在这段时间以来顾淮郅的迁就上,她选择信他这一次。“你去东宫同哥哥说一声,就说本宫说的,暂时静待神策军下一步动作。”
“本宫晚间回宫会去未央宫宽慰母后。”
铭瑄帝未有其他命令,现在只是帝师府和侯府被神策军围守,清若既然选择信顾淮郅一次,也没做其他安排,照常任职,常存去东宫回令,她带着人去刑部看先前的案件结果。
晚间回宫之后先去了未央宫。
陆南仪果然眼睛红红的,看着是哭过了,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侯爷和帝师都被铭瑄帝留在皇宫,每人单独一间屋子,有宫人伺候,只是不许人去探望。
可能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孩子,陆南仪反过来安慰她说没什么事,别担心。
清若知道她还未用晚膳便让宫人传了晚膳陪她用膳。
陆南仪也不太吃得下,清若给她夹菜还是吃了些。
清若握着她的手笑了笑,同她说明日当值回宫时给她带些鹤溢楼的糕点,做得不逊色于御厨,比较有新意,样式精致。
大概是被她的情绪安抚道,陆南仪一直强撑的坚强放软了些,眼睛红红的看着她,“凤兮你明日当值午膳时去侯府用行不行,好些日子不见你外祖母,她前些日子说是脾胃不和,也不知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