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休息会吧。”江落把自己的小熊抱枕递给他：“老师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会过来。”
“谢了。”师泉接过抱枕，垫在桌子上趴下，闭上眼睛：“其实我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
他的话音刚落，细微的鼾声响起，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江落对他这秒睡的功力叹为观止，悄悄放轻了手脚，免得打扰到他。
既然他有事要跟总裁老师他们商量，那她待会就不去找总裁了，先工作吧。
半个多小时后，花老师准时过来，江落道：“老师，师泉哥来了。”
师泉睡眠也挺浅，江落一喊，他就醒了。
“呦，这就来了？不是说明天？”花兰芝有些惊讶：“这么着急吗？”
“对，挺着急的，我爸也来了吧？”师泉直起身问道。
“嗯，来了，在他办公室呢。”花兰芝道：“我把他叫上来？”
师泉看了看江落：“不用了妈，咱们去我爸办公室吧。”
花兰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江落，犹豫了一下：“那好吧。”
从顶楼下去，花兰芝轻声问师泉：“是你妹妹的事吧？”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也没必要瞒着江落。
“是的。”师泉点点头：“这次有些严重，我自己没法做决定。”
到了师泰清的办公室，师泰清正好打电话给江落，问她今天怎么还不过来。
“爸，先不要让她来，我有事要说。”师泉及时拦住他。
师泰清一脸疑惑，不过还是依言取消了今天的‘教学’：“怎么了这是？”
师泉把办公室的门反锁，然后和父母围坐在一起。
“爸，妈，还是有关于妹妹的事情。”师泉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里掏出一张放大的照片。
这正是江落16岁时从孤儿院独立照的，师泉把她单独截取了出来，并进行了放大。
“这个女孩子……”花兰芝一眼看到，怔了一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止是在哪里见过，心里还觉得很亲切。
不过这么多年来，她寻找女儿，有了一个‘后遗症’。
那就是一见到面善的女孩子，就觉得亲切，想要去亲近，还觉得这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儿。
这次的感觉很是浓烈，但是她知道，不能胡乱认亲，认的太早，伤心的还是自己。
“妈，我是我最近排查到的一个女孩子。”师泉道：“她的年龄和妹妹非常吻合，我认为有必要做一个亲子鉴定。”
“这样啊，那就做吧。”花兰芝道：“你怎么还亲自跑一趟，还带了她的照片来？”
上一次她也是看了那个女孩子的照片，觉得她是自己的女儿，所以才在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之前，就忍不住要去看人。
结果呢，空欢喜一场。
所以她对师泉又一次带照片过来，有些不解。
而且这回不是在手机上发的，是亲自大老远当面送过来的。
“因为她的情况，有些复杂。”师泉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轻微的啜泣引起了母子俩的注意。
两人齐齐转头，只见坐在旁边的师泰清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盯着桌子上的照片。
啜泣声，就是从他这里发出来的。
花兰芝和师泉吃了一惊。
“爸？”
“泰清？”
师泰清这才抬起头来。
只见他双眼盛满泪水，嘴唇微微的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花兰芝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怎么了？”
师泰清转头看向妻子，泪水夺眶而出：“兰芝，这个女孩子，和我的外婆年轻时，长得八|九分相像！”
师泉：！！！
花兰芝：！！！
“泰清，真的假的！”花兰芝抓着他手臂的手倏然收紧，她也开始激动起来。
“是真的。”师泰清点点头：“我是外婆带大的，对她的印象很深，她是个很好的人，可惜你没有见过她。”
他转头，视线又一次落在照片上：“我不会看错的，这个女孩子的脸上虽然带着稚气，但脸型轮廓，还有眉眼，真的就是我外婆的翻版！”
“这……”花兰芝更加激动了，她放开抓住师泰清的手，转而抓住儿子：“你、你找到她了？她、她在哪里？”
师泰清也转向他：“你是从哪里找到她的？是很远的地方吗？”
师泉：……
师泉已经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江落和他的太姥姥长的一样，那就说明……
但是，凡事总有个但是。
江落她已经去世了。
已经去世了。
爸妈现在这么激动，他却不能弄出个江落来，让他们见。
他咽了口口水，压低声音道：“爸，妈，你们先冷静一下。”
他起身，给父母倒了杯水，眼看着他们喝了一口。
“我知道基因遗传什么的很厉害。”师泉道：“但是你们先听我说，这个世界上，长相相似、却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眼神在父母之间逡巡：“你们一定也懂这样的道理，我记得之前网上有很多对比照片，就是现在很多人和古人的长相相似，或者跟近代有留下过照片的名人相似。”
“但是他们之间，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花兰芝也明白了师泉的用意。
还是那句话，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就算这个女孩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她也要适当的降低期待才对。
师泰清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么多年以来，对比花兰芝，他一直都是更加沉着冷静的那一个。
今天因为一张照片失态，他也觉得有些不该。
“儿子，你说的这些我明白。”师泰清道：“没关系，慢慢来，这回我们先不见她，但是亲子鉴定，要尽快做一下。”
看到两人都平静了下来，师泉叹了口气，道：“亲子鉴定我自然是想要尽快做的，可是……”
“可是什么？”花兰芝有些心急：“这女孩不愿意？还是她现在的家人不愿意？”
“如果不愿意，我愿意亲自去做她或者她家人的思想工作。”师泰清接道：“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吧。”
看他们俩这个样子，师泉闭了闭眼睛，一口气道：“可是，她已经去世了，而且已经去世半年多了。”
……
寂静，无边的寂静。
明明是沐浴在清晨阳光下的总裁办公室，明明窗外的鸟儿还在唱歌。
可是这屋子里，就是寂静。
静到三个人的心跳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咚咚，咚咚，咚咚。
是难过的声音。
是心痛的声音。
是心碎的声音。
“爸，妈。”师泉颤抖着声音：“我知道目前这个情形不太好，有可能认错人。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做一个亲子鉴定。”
“她、她……”花兰芝泪流满面，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了：“怎么会，会什么……”
师泉忙道：“妈，她是因为出车祸，意外身亡的。”
“唉。”
师泰清长叹一口气：“这就是命啊！儿子，她既然已经去世半年多，想必已经火化，不能留下什么了吧？就算想做亲子鉴定，也做不了吧？”
骨灰里提取不到DNA信息，是没办法做亲子鉴定的，这是常识。
牙刷之类的常用物品倒是可以，可她已经去世半年多，就算牙刷没扔，应该也已经提取不到什么了。
“不，还是可以做的，她没有被火化。”师泉道：“她去世后，她的丈夫用上好的棺材，将她直接葬进了墓地，说是不舍得她受烈火焚身之苦。”
“是吗？”师泰清一下子握紧了手：“她的丈夫是谁？”
“说起她的丈夫，您是知道的，就是金城齐氏的那个齐烨。”师泉道：“就是年会的时候，在你们坐在第一排的那位。”
“齐烨？”师泰清愣了一下。
前两天他才见过齐烨，刚刚拒绝了他的合作要求。
“对，就是他。”师泉点点头：“这次我们如果要做亲子鉴定，首先要经过他的同意。”
“他……”师泰清皱皱眉，正要说些什么，被一边的花兰芝打断了。
“那就让他同意。”花兰芝道：“无论如何，这个亲子鉴定一定要做。”
她伸手抹了把泪水：“对了，她有没有留下孩子？不，不，先不要告诉我，等鉴定结果出来，等结果出来，再告诉我。”
花兰芝心里开始做美梦。
如果这个女孩子真是自己的女儿，而她又留下了孩子的话，那自己也好有个念想。
如果不是，也就算了，她也不必了解太多。
“妈，我知道要取得他的同意，警方会争取的。”师泉道：“但前提是，如果想要做亲子鉴定，那就要挖坟。”
挖坟。
这在华国，是一个被忌讳的词语。
就算现在科技发达，人们的观念也变得开放新潮，但是挖坟这件事，依然会被视为对死者的不敬。
这个词一出，花兰芝果然安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