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灯光明亮,鼻尖是一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不知怎的,乔迎兴觉得本就有些低温的医院走廊比之以往更加阴冷了些,他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跑到张凤眠身旁看他,欲言又止。
“学长,怎么了?”张凤眠笑问。
乔迎兴又妒又羡地看着他,大家都是熬夜了,又担惊受怕这么久,唯独张凤眠,还是这么帅气,精气神好的完全不像熬夜的人,甚至都看不见黑眼圈和眼睛里的血丝,但转念一想,都能捉鬼了,都能是岐山派一百多代的传人了,要是得道高人熬个夜都像他们一样肾虚的样子,那还能叫得道高人么?
至于陆蔷,在乔迎兴心目中,虽然都是捉鬼大师,但这俩人的水平完全不是一个面上的,昨天晚上就看出来了——不得不说,乔迎兴的观察力度还是不错的。
乔迎兴笑笑,迟疑着问:“学弟,哦,不,大师,您看我们这两天遇到了——”
张凤眠摆摆手:“学长,您还是叫我学弟或者凤眠吧,这大师的大师的,听起来真是太奇怪了,我有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吗?”
两人笑笑,点头。
张凤眠:“学长你们的顾虑我都清楚,你们放心,已经出来了就不会有事了,若以后当真有什么别的地方,你们也只管来找我和我师姐就是了,毕竟咱们可是一个社团的。”
他说的轻巧,吓得乔迎兴忙摆手,满脸讪笑:“可别,可别,这种事,还能有什么别的地方来找你们了?不过只要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多了,其实吧,也不是我害怕,主要是聂焕学弟发生了这个事,我作为你们的社长,肯定是要负责任的,这件事闹出来的乱子也不小,本来是要给学生会汇报一下情况的,但我看我们这特殊情况,还是免了吧。”
张凤眠直点头,很中意乔迎兴的态度:“社长说的对,本来就是我们几个人私底下聚餐,结果不小心闹出来的事情,这事也不用上报学校的。再说了,我还有另一件事也希望学长不要外传,我和我师姐……”他抬头看乔迎兴。
乔迎兴会意地点点头。
事情就这么告了一段落,几人回到了学校,见到周围现代化的一切,看有朝气的同学老师们,恍惚中,就会觉得之前在姜宅看到的那腐朽的一切只不过是这次假期中的一个梦而已,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乔迎兴、柴佩、聂焕、曹一萱和李艺晴五人,则尚有些心神恍惚,心神不宁,一双眼睛看哪儿都觉得不对劲,恨不能一天到晚都扒在两人身边。
事实和直觉都告诉他们,待在这对师姐弟身边,是安全的。慢慢的,社团频繁的聚会、会议已经让陆蔷和张凤眠烦不胜扰。
陆蔷是个急性子,最重要的是这几天她有了新发现,心里正为了校医院里的一则“事”绕神,已经没有了多余的精力来应付社团的杂事,是以她开门见山问:“社长,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这两天我和凤眠还有要事要准备,怕是不能陪你们玩这种猜心思的游戏了。”
她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甚至让人觉得有种居高临下、不礼貌的感觉,但此时五人一个也没觉得她态度有什么问题——得道高人有点怪脾气那是正常的!
乔迎兴几人对视一眼,纷纷觉得有戏,非凡不觉得愤怒,反而各个兴高采烈地,宛若中了彩票。
乔迎兴出面道:“陆蔷学妹,你终于提起这事了!其实吧,我们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就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你们师姐弟二人相当于救了我们的性命上,所以我们想要表达一下我们的感激之情。”
“这才四天,我们社团已经在一起吃过七顿饭了。”陆蔷毫不留情。
张凤眠看着驴唇不对马嘴的双方,忍不住扶额。他忍不住站出来道:“社长,你们其实不用害怕的,我们已经远离姜宅了,当日每个人身上又都有黄符,按理说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柴佩忍不住拆台:“凤眠,不是这事儿学长不相信你,而是千万不能立FLAG啊!你是忘了我们在姜宅的事情了吗?而且在姜宅经了那么多事,平安符早就烧毁了——说起来,还真是要谢谢你们的平安符,不然我们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呢。”
张凤眠虚咳两下,不出声了。
“姜宅的事情只是个例外,那是因为我们在姜宅,在他们的老巢,所以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现在不同,学府青年人多,正气和阳气都很充裕,又是正规学府,本地官衙气数镇压,再加上我们本身就是青年人,所以要安全许多。”
张凤眠忙道:“当然,若是社长你们还有些不放心,我这里还有些平安符,可以送给大家。”
几人宾主尽欢,张凤眠随后跟着陆蔷离开小饭馆,两人回到出租屋——由于他们最近还要忙着“捞外快”,有些东西放在学校总归是不太方便的,所以他们在外出租了一套套间,这样以后晚上也方便些。
虽然才大一就跑出去“同居”,总有人说些闲话。但两人都不是那样计较的性子,再者他们站的地方和普通人就不同,眼界也不一样,也就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苦恼。
收拾东西的时候,陆蔷想起这件事,突然问:“凤眠,你知道一个平安符要卖多少钱吗?”
“两千起价啊。”张凤眠回。
陆蔷问了一句:“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问社长社员们要钱?”
张凤眠:……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是一只百岁的阿飘9
张凤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叫陆蔷打消了去找同学要钱的念头。
陆蔷很是振振有辞:“以往那些达官贵人们找师父买平安符, 师父看在老顾客的面子上都是卖的十万一份, 我们两个做出来的平安符虽然不能与师父的相提并论,但是两千块钱也是有价无市的。”
张凤眠面上讪讪,有些纠结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陆蔷盯着他:“师父对他的那些‘老朋友’就是这么个态度, 价格也是说死了的,为什么你不去找同学们拿钱?”
张凤眠虚咳两下:“师姐, 大家都是同学,还是一个社团的,而且关系不错, 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吃饭的, 我怎么好意思去找他们要钱啊?再说了, 聂焕受伤也确实是我们上次不察才造成的,我心里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你觉得拉不下面子。”陆蔷冷静分析, 又甩出来一句:“须知, 世间万物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本该银货两讫之事,却因你的一时怜悯和愧疚之心而弄成这样, 他们五人没有我们的气运和修为, 白拿了我们的东西,迟早会遇上不好的事情的。”
“哈?”张凤眠一脸懵逼, 总觉得心里惴惴的:“师姐,我学道可没你厉害,你不要唬我!”
“骗你有甚么好处么?顶立门户的人是我不是你。”陆蔷冷静地吐出一句,沤的张凤眠心口疼。他倒不是对陆蔷心有不满, 只是觉得站在事实面前,面对从小到大的这个“真理”,被她这一句冷笑话呛到了。
张凤眠心口再疼,也还是乖乖地背着书包跟在陆蔷身后,大晚上的进了学校,翻墙进了校医院。
前两天张凤眠和乔迎兴来这里架着聂焕换药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校医院比以往更加阴冷。他们观察了两日,果真发现了端倪,今天晚上就是来处理这件事的。两人自小就开始做这种事情,又都是气运之子,今天这件事完成的倒是很顺利。
超度了这位不愿投胎的家伙,两人又熟练地翻墙出了校医院。
陆蔷身手轻便先跳了下去,张凤眠背了书包,又是方才的主力军,此时有些气喘吁吁的,他一边坐在墙头看月亮,一边感慨:“师姐,这两日*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陆蔷侧过头看他。
上弦月缺了一块儿,挂在校医院大楼的顶端,活像是一块大饼被什么吞掉了一部分一样,高而黑的大楼,楼道里的些许灯光从窗户中透出来,一排排的,衬托着此景,有几分诡异之感。
陆蔷皱了皱眉头。
张凤眠悄声道:“师姐,你有没有觉得这段日子的怪事倒是比以前多多了?我可不信是咱们出来到了大城市所以——”
他说到一半忽而停住了,因为陆蔷猛然间回头紧紧盯着他,确切的说,是盯着他的背后。深秋的夜里,张凤眠坐在两米高的院墙上,看着月亮透过树影洒下斑驳的惨白光芒,一阵无端的凉风袭来,他忽而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一种,背后有什么东西的错觉……或许,看陆蔷的这个反应,也不是错觉?
张凤眠觉得整个人都凉飕飕的,脑子里一时混乱了——以前和师姐陆蔷出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碰到这种事情,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今天晚上这么诡异呢?难道是因为陆蔷迟迟没有行动?陆蔷没有行动,本事没有她大的张凤眠也就僵持了下来。
就这么沉寂了将近十秒钟,陆蔷忽而噗嗤一声笑了,她捂嘴,站在院墙下,身上像是披了一层如水的白纱,有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她笑道:“我骗你的,还不快下来,等会儿保安大叔了我看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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