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大笔的赃款,按理来说,情妇,是最好的隐藏处。
不过,贺译民还没张嘴,盛海峰就说出来了,而且,还是在他答应给他个单独的机会,让他跟超生出去玩玩的时候。
贺译民怎么觉得,这个盛海峰越看,越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老实呢。
“小盛,你跟叔叔说个实话,要叔叔不答应让你和超生一起出门旅游,四个亿的事儿,你是不是就不会告诉叔叔?”贺译民尽量微笑,谆谆诱导。
盛海峰也不藏着掖着,更不会刻意迎合,奉承老丈人,摊了摊双手,他说:“抓捕犯人,是你们公安的事儿,没有我,你们早晚也会查出来的,干嘛还要我说?”
贺译民心里愈发觉得,这盛海峰有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准备把他这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感觉啊。
女婿还没转正呢,这就对他各种要挟,小伙子这种心态要不得啊。
“不,我改主意了。”顿时,他说。
盛海峰毕竟还年青,年青人嘛,难免气盛,贺译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空着手,就敢去找耿卫国给自己升官呢。
小伙子急结婚,想让老丈人松口这是再所难免的。
但是,他这老丈人,那也不是一般的老丈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容易的答应下来。
“这样吧,要你能找到那四个亿,这趟回北京,我和你苏阿姨先走,你们俩后走,一路好好玩一玩,只要她答应,我绝对不反对你俩结婚,要是找不到……小盛,我觉得超生还小,可以慢慢的,多谈几年恋爱,你觉得呢?”贺译民狡黠一笑,说。
啊?
老丈人把大檐帽往下压了压,一脸藏着风月刻纹的褶子,给了盛海峰一个深不见底的笑。
盛海峰觉得,贺译民未免太无情了一点吧?
要知道,虽然他不是公安,但是,这个案子里所有关键性的,能够破案的点都是他提出来的,老丈人不但不感激他,还让他去找钱,这也太过分了吧?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正在求娶人家闺女,这口气还不得不伏下来。
盛海峰心里也是真郁闷啊。
四个亿,让他上哪儿找去?
且不说这个,宾馆里的超生和陈月牙俩,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这个小张兵的来历呢。
陈月牙不怎么爱吃汉堡啦,薯条之类的东西,超生吃两口也放下了。
这下可好,可美了小张兵了。
手里摇着一把车钥匙,小家伙得意洋洋:“快点喔,给我学个狗叫,我就告诉你钱在哪儿。”
超生翻了个白眼,陈月牙也皱着眉头说:“这孩子的家教,怎么这么差?”
“因为我们家有钱呗,我妈都说了,很快我就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孩子,哼!”小张兵又说。
他吃薯条吧,不好好吃,而这间房子有个外露的天台,他拿薯条蘸着蕃茄酱,打开窗户,就往楼下扔。
楼下来来往往走的都是人,这薯条和蕃茄酱要粘谁身上,不得洗半天?
陈月牙本来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因为这孩子实在太粗鲁,而且说的话全然不像是一上正常孩子能说出来的,嫌他烦,皱着眉头,就问超生:“这孩子,你啥时候把他送回去?赶紧送走吧,看见他我就觉得头疼。”
“是啊,我也嫌他烦,想把他给送走。”超生说着,扭了一下小张兵的耳朵。
张兵立刻瞪眼睛:“要是那样,你休想找到那一车的钱。”
“那你告诉我,车在哪儿停着,要不说,我立刻送你走。”超生带他来,还不是想哄他,看钱在哪儿吗?
小张兵犹豫了一会儿,老实说:“我不知道钱在哪儿,但是我妈和张保顺知道,因为车就是他俩停的。”
这家伙虽然坏,但是似乎不擅长撒谎。要是这样,那就只能是,逮捕了张保顺和罗艳之后,才能确定钱存在哪儿了。
超生把这家伙哄乖了,才准备出门给她爸打电话。
出了门,正准备给盛海峰和他爸爸打电话呢,就见一个帽子压的低低的女人,正在朝自己的房间走过来。
这女人超生见过啊,就是小张兵的妈妈罗艳。
而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个头矮矮的,皮肤焦黄,两眼间距特别窄的男人。
虽然超生不认识,但是人和人,只要有肉体上的关系,那种感觉,超生是可以一眼识破的。而小张兵不止一次说过,他妈和一个叫张保顺的男人一直在背着他爸爸睡觉。
就在一瞬间,超生明白过来了,这俩人肯定是来找小张兵的。
而小张兵给了她一把车钥匙,说那是装着四个亿现金的,汽车的车钥匙。
这可怎么办?
超生的电话还没拨出去呢,她就看到,张保顺从一只现在的男同志们普遍喜欢夹在掖下的,那种夹包里,掏了一支手枪出来,边走,边在往上面加着消音器,然后,突然抬头,就看到了超生。
罗艳突然停了下来,拽了张保顺一把:“就是她。”
这么说,这俩人应该是上楼找孩子没找着,然后打听到了超生住的地儿,这是准备来带走孩子的?
说时迟,那时快,宾馆的走廊上本来就一个人都没有,而这俩人呢,知道她的房间好,还恰好不早不晚的,就把超生给撞上了。
这种穷凶极恶的匪徒,身上命案累累,就像罗艳,在托付儿子的时候,就那么的盛气凌人,而现在,超生不但看见了张保顺,而且还把她儿子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尤其最重要的是,那辆装了满满一车港币的车钥匙,就在超生手里。
这时候,在他们眼里,超生已经是非死不可了。
对于匪徒来说,杀一个人是杀,杀十个也是杀,这不,超生给枪抵上了脑门,就在张保顺开保险的瞬间,从自己手上拨了一根须须,就吹到了张保顺的手上。
当然,张保顺拿的不是玩具枪,而是一把真枪。
但这时候超生没得选,她要想喊,很可能嘴巴都不曾张开,就得被张保顺一枪给嘣掉,这时候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那根须须贴上去。
“赶紧开枪呀,你没听服务员说嘛,她爸是公安部的副部长。”罗艳见张保顺犹豫了一下,气急败坏的说。
张保顺为什么犹豫,因为他看见一间房的房门开着,而小张兵,就站在门口,现在开枪,他就等于是,当着孩子的面开枪。
那孩子表面上说是张强的,但是,其实是他自己的孩子。
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开枪,那小家伙会不会尖叫,这一叫,他是不是又走不了了?
当然,这种犹豫只在一瞬间,和四个亿相比,孩子算不得什么。
所以,在张保顺这儿,他是连开两枪。
他必须解决了孩子,再解决了超生,才能安全的,从这儿走开。
一枪发出去的同时,他又开了一枪。
但是,不是子弹拐弯,第一枪,他自己的手滑了,突然一转,打到了两只眼睛瞪大,正在等超生被一枪爆头的,罗艳的额头。
哗啦一声,溅出的血把超生的半张脸都给溅红了。
而这时,吓愣了的小张兵扬起两只拳头,正准备大声尖叫,不行,必须补一枪,让那孩子闭嘴,要不然,他还是走不脱。
惯性使然,还有一枪,而这一枪的子弹,发在他整个人被另一个扑倒的同时。
枪拐了弯儿,那颗子弹,也填进了他自己的胸膛。
这个无时不在准备着重新开始的男人,下定了决心连自己的儿子也一起杀掉,可他万万没想到,两颗子弹,却送了他和他情妇的命。
装着消音器的子弹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但是,孩子的尖叫声,嚎哭声,喊妈妈的声音,陈月牙从屋子里奔出来之后捂着孩子眼睛叫救命的声音,以及,盛海峰扑过来,不停的问超生有没有事儿的声音,差点把超生给吵晕过去。
罗艳和张保顺,策划周密,计划周全,却没想到,他们俩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在新生活开始之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贺译民因为要跟人说几句话,只比盛海峰晚了一趟电梯上来,甫一上电梯,走廊里已经涌满了满满的人,红色的地毯上,褐色的墙壁上,到处是血,而他乖乖的小丫头,就在那血泊里。
在看到闺女也倒在血泊里的那一瞬间,贺译民当然以为是闺女中枪了,站在远地愣了一会儿,大手拨开所有人,朝着女儿奔了过去。
“超生?”
“爸爸?”
“超生,你怎么啦?”那个乖乖的小丫头,小小的时候,总是掰下指甲往他嘴里喂的小丫头,满身都是血,额头上沾了满满的血。
这可是贺译民生命中,雨后的彩虹,春天的花朵,夏天那一抹凉意,不论任何时候,只要想到她,心中就会充满无限希望和快乐的小丫头。
他的小丫头头上满是血,他都不知道她怎么啦。
“爸爸,你看这把钥匙。”
“钥匙怎么啦?”
“这是一把车钥匙,车里面,装着四个亿!”超生说。
好家伙,贺译民这时候才想起来,刚才他还跟盛海峰说过,只要他能找到那四个亿的下落,就答应他,让他跟超生求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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