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刚一进门,邓翠莲就把陈月牙想联合他们两家子,一起承包百货大楼的事儿,跟贺亲民讲起来了。
“我觉得吧,做衣服我的功劳最大,说是合伙,今年就不分钱了,但是,以后百货大楼赚钱了,我至少要分四成,给大嫂分二成!”撕了冰棍儿的皮,邓翠莲舔了一口说。
贺亲民的想法跟贺德民是一样的:二嫂是办事儿的人,人家拿大头,他们俩家子,剩多少,两家子平分就完了。
没个兄弟之间,还要争个你多我少的。
“你咋不说我干得多了,我想给家里添个电视机,我还想给买个新的蛤蟆镜,给你买双皮鞋,给你做一套外国人穿的西装,我没错,哼!”邓翠莲吃着冰棍儿,理直气壮。
贺亲民穿的喇叭裤活像两根大扫把,瞪了媳妇一会儿,哑着嗓子说:“走吧,开会去。”
刘玉娟自知自己在三妯娌中是最弱的一个,也没想多分钱,别人吃肉她喝汤就对了。
正好过年的时候杀了一只羊,肉挂在外头冻的硬硬的,她从马大姐家借了个锅子,自己把肉切好,提着一包子切好的肉片,就到燕支胡同了。
菜陈月牙这儿多得是,大白菜洗上两朵,土豆切成大厚片子,大人孩子一人一只碗,芝麻酱和花生酱三七开的活开,放上咸韭菜,一顿锅子热腾腾的吃起来,边吃边开会,吃高兴了,也就不至于谁红了眼睛,要拍桌子走人啊。
陈月牙在洗菜,贺译民进了厨房,在她耳朵后面弹了个响指。
“吓死人啦,贺哥你干嘛?”陈月牙回头问。
贺译民给妻子鼻尖上吹了口气,盯着她看了会儿,才说:“老三媳妇估计得跟你闹一闹,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我心里有杆称呢,赶紧去吃羊肉吧,涮锅子,除了那年在北京,咱再没这么吃过。”陈月牙说。
贺译民舔了舔舌头,悄声说:“羊肉太燥,你今天身上又不好,我就不吃了,怕吃了夜里要闹你,留着让老三媳妇吃吧。”
平心而论,他这媳妇儿,那身段儿,那外表,比舞台上的白毛女,李铁梅可漂亮一千倍一万倍。
多看了两眼,贺译民还真转身出门了。
陈月牙身上不干净,不能抓冷水,他出门洗菜去了。
邓翠莲现在是既有胃口,也有娇气,因为害喜确实恶心想吐,但闻到羊肉的味儿,肚子里的馋虫又咕咕叫。
想知道二嫂到底要怎么分成,又还吃不安稳,可真是忙死她了。
“咱们去年一年,不说成本吧,现在我们手头上总共攒了5200块,这些钱咱们三家子平分,一家子1700,大嫂,翠莲,你们没意见吧?”陈月牙说。
刘玉娟当然有意见,她觉得自己拿得多了。
而邓翠莲呢,也有意见,真要三家子平分是好事儿,但她觉得,自己拿的少了。
“二嫂,你这么分我不能同意,我明明干的比大嫂多。”邓翠莲啪一把拍了筷子说。
贺亲民使劲儿的咳着,怎奈他感冒了,说不出话来,费劲了力儿,憋的脸红脖子粗的。
贺德民也没说话,因为邓翠莲突然发火,孩子们都不吃了,放下碗,看着几个女人,在孩子们想来,今天必然也得有一通的好吵。
陈月牙端着碗,刚想说话,超生挑了一筷子蘸着满满的芝麻酱的肉,送到她嘴边了。
“一个服装厂,做衣服的人当然缺不了,但也不是雇不来,我要一月开60块钱工资,明天那服装的门就得给人挤爆了,一年我才花720块。但是,衣服质量谁盯着,大嫂,她天天去的最早,走的最晚,账谁算,还是大嫂,一笔一笔,来来去去,算的清清楚楚,货谁盯着发,也是大嫂,这么一个里里外外能操心的人,我就是花100块也雇不来,要不,我给翠莲2000,再雇个人当经理吧,翠莲你说呢?”
陈月牙向来人温柔,喜欢干事儿,但不喜欢多说。
可她要说一句,向来都在情在理。
在缝纫机家家户户必备的今天,这县城里裁缝满大街都是,而一个好会计,好库管,可不容易找。
“这么说大嫂的功劳反而比我高?”邓翠莲不相信。
贺贫民嗓子压了说不出话,指着妻子的鼻子,在自己脖子上拉一刀,哑声说:“闭嘴,不然以后别想吃冰棍!”
好吧,邓翠莲为了冰棍,总算闭嘴了。
当然,大的方面,还是因为陈月牙说的在理,她反驳不了人家嘛。
从现在开始,努力生闺女,她要学陈月牙,母凭女贵,哼!
他们俩家子出的钱少,总共才出3400,剩下的钱还得陈月牙自己来掏。
不过,只要把家里的事儿摆平,剩下的那都不是事儿!
然后她就可以拎着钱,去承包望京的百货大楼了。
俩口子一起坐在床沿上清点家里的存折,算算还有多少钱。
“最开始,咱有四千块,准备给超生看病的,这两年总共攒了12000,你要不要数一数?”陈月牙故意臊丈夫!
贺译民看着折子,问:“那还不够啊,还差着3000呢,从哪儿来?”
陈月牙笑眯眯的看着丈夫:“要不卖邮票,或者超生的大清龙票?”
一张大清龙票18000,超生总共有5张,那可是一笔巨款。
贺译民立刻说:“不行,那东西都得攒着,这样吧,我明天找人借点儿去!”
“你能找谁借?”陈月牙没觉得,贺译民有能借来钱的地方啊。
“生意不能一个人做,你不是年前给了付敞亮一笔,差不多2000块,那笔钱还借回来,以后商场分了钱,还分他一半就好!”
对啊,还有付敞亮呢,当初人家支持了服装厂的生意,赚钱的事儿,怎么能不带着人家!
两口子聊了一会儿,陈月牙身上不舒服,先睡了。
贺译民火气有点襙的厉害,出来吹风,居然就听见,隔壁的小崽崽们没有睡觉,小帅正在跟小的几个吹牛。
“小盛哥哥拍了电报来,我必须去趟北京,哎呀,自己一个人上北京,真激动啊!”小帅说。
“我们会担心你的,怕你要迷路。”这是忧心忡忡的超生。
然后又是贺帅:“不怕不怕,路我都是认识的,但咱们可说好啦,你们得跟爸妈说,我是回老家把仝哥哥放羊去了,明白吗?”
三小的齐声点头:“明白!”
贺译民听着觉得不对劲儿,这意思是,贺帅一个人要上北京,还准备让几个小的瞒着他们夫妻。
小家伙,应该是有啥事情吧。
小帅这种孩子,从小就聪明,没受过啥打击,父母又开明,没有约束过他,时间常了,跟邓翠莲一样,也会膨胀起来的。
不过贺译民人本身对于孩子,除了总觉得三炮有点太朴实之外,几乎不怎么约束他们。
人一辈子,该吃的亏吃一吃,自然就长大了,成熟了。
他没打算去骂贺帅,或者收拾这小家伙,想了想,第一步,把他藏起来的压岁钱给没收了。
第二步,进了大卧室,翻贺帅的书包,得找一找盛海峰给他拍的电报,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贺帅才要去北京的。
打开绿书包,小伙子的作业本放的整整齐齐,用了一学期的课本还跟新的似的。
小伙子最重要得东西豆放在铁铅笔盒里。
贺译民打开一看,果然有封电报。
“帅!我妈住院了,见信立刻上北京,有事需要你帮忙!”
电报当然都短。
但是,就这几个字,也叫贺译民的眉头跳了几跳。
挺遗憾的,他到现在,还没见过不化妆的苏爱华了,但是苏爱华居然住院了?
而且,确实是盛海峰喊贺帅上北京的。
着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吧?
把信装进铅笔盒里,贺译民就在想,到底会是什么事,让苏爱华住院了呢?
第111章 111
从铅笔盒里翻出小帅平常积攒的钱来, 小伙子很会过日子啊, 居然给自己攒了整整八块钱, 到北京的一张绿皮火车票也就8块。
贺译民想了想,给儿子添了十块钱进去,然后在铅笔盒里写了个:注意安全。
早起他去上班, 估计等儿子看到这几个字和那十块钱, 非得乐坏了不可。
当然, 贺译民坚信,他用这么民主, 宽容,大度的方法去教育, 他的三个儿子将来必定成材。
当然,事实也是这样,小帅第二天早晨准备要走,打开铅笔盒找家当的时候, 看到爸爸给他留的字条, 亲了一口那十元的大团结, 虽然长大了, 羞涩,但在心里, 已经从额头到下巴,把爸爸给亲了一个遍了。
陈月牙筹够了五万块,马上就可以去签她的百货大楼了,但是有俩问题, 一,她自己拿着苏爱华的存折取不出钱来,二,她现在坐拥一个十几间房子的罐头厂,一个更大的服装厂,但她手里又变成穷光蛋,连给孩子们买肉的钱都没了。
“月牙,市百货大楼你得赶紧去签,我听说宋思思到北京找她妈给自己跑了一笔钱,估计马上也得去抢百货大楼!”俞敏早晨要去上班,连忙给陈月牙带来了这么个消息。
抢手的百货大楼得到宋思思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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