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开华心里本来就不自在着呢, 这心里憋屈的只剩下火气和郁闷,全存在心里正愁着发不出来,他吃了这闷亏,而且还是到处吃亏,他能不郁闷?!
再加上本来就怕媳妇发火,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这一打挠上,他也是真的火了,正所谓怒极生气势, 这一火上来,就骂道:“别人婆娘知道心疼男人在长辈与兄弟之间难做人,你倒好,反倒拿我撒气起来了,再打, 你再挠,我休了你!”
这一声,可不正是热油浇上火,他婆娘气的又蹦又跳又急又凶,唯独没有怕,便道:“你休,你有本事便休,吃了这等亏回来,你还有理了,知道朝着婆娘凶,你算什么男人?!你是男人吗?!怎么就尽吃老爹和兄弟的亏,你疯了非得上赶着去送肉,还给我带回这活来,我也不活了!你休,你休我回家,我收拾了回家去,你那三个兄弟乌龟似的缩后头,你为啥非得往前冲!?坊间说话,也不只说你一个人,你非得上赶着送钱肉,还给我找这样的活来,我还不如回家去算了……”
这是又蹦又跳又撒泼的,这挠的反而更凶了。
家里动手这件事吧,一旦有了一回,就必定事事都要形成依赖性,但凡有一个开始,这后面回回都必定要用这个解决事情,并且只会变本加厉。
她这一挠,关开华是手啊脸啊的全挠出血了!
他心里委屈的要死要活,也是一声嚎出来了,道:“谁他娘的叫老子倒霉是长子!老子倒霉娶了你这个懒婆娘,你出去看看,哪家长媳不是要伺候长辈的?!我娘死了,我爹还在呢,又不要你在身边服侍,只是叫你做个衣服,你咋那么多话?!你不做就滚蛋。”
但凡吵架,若只顾发泄情绪,也必定会成为怨气的集中地,变成相互指责的局面!
可不嘛?!
这刁氏一发火,可把这关开华心里的火给勾起来了?!
他虽没上手打,但这话,无异于诛心。
在这个时代,说休婆娘,算是大事了。便是气话,吓人的话,冲动之时,情绪上来,是很有可能会成真的。
在现代,尚且有冲动离婚的。
在这个时代,一旦写下休书,那后果,只会比现代更加的大和不可承受,绝不只是离个婚那么简单!
所以他这一骂,刁氏虽还嘴硬,但是心里却怕了,也服了软,便呜呜的哭了起来,坐在地上撒赖,但到底是没再挠了,虽心虚又怕,但气势不能输啊,哭道:“公爹又不是只你一个儿子,他又有钱,为啥要作践我?!就我是没名没姓的嘛?!我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没良心,自己弄不定你爹你兄弟,回家还知道跟婆娘发邪火了?!这些年,你受了我爹多少照顾,你说说看,你摸着良心说说。我是没有近身服侍公爹,可是,再是长媳,也得避嫌不是吗?!婆婆死了,公爹现在还壮健,我哪里又逃开责任了?!你句句诛心,叫我答什么?!你要休便休,休废话!”
嘴硬的话留待最后说,前面句句问良心,也算是一种说话的艺术。
关开华一听,果然闷不吭声了,叹了一声,苦着脸坐了下来不骂了!
所以才说,女人为啥是女人呢,泼起来是真泼,真正的有艺术的时候,那也是会语言的艺术的。
“我要回家去,我要问问我爹,当初为啥与你结了这亲了,我不倒霉?!”刁氏道:“公爹那个样子,前段时间的事,哪个不笑话?!我还巴巴的凑上去孝敬,像什么话,远了近了,都不是好事,难道你要外面传丑事,你才高兴儿?!外面那些人的损嘴什么话说不出来,什么扒灰的事,也编得出来,我敢亲近?!呜呜,你句句指我不孝,我也得孝得起来,再说,你虽是长子,可是其它兄弟听你的了?!哪个又听你的?!个个都有别的心,就你一个实诚,又是送肉,又是送布料,包衣裳的,可讨着好了?!我们就是那讨嫌的,热脸贴冷屁股的,爹那省下来的银子,还不知道给谁去了呢?!”
她也聪明,这时候不点名说老五了,这个时候再吵吵,可能不是同仇敌忾的怼兄弟,而是可能引起姓关的护起短来,他很可能会帮着老五说话的。
因此只道:“说不定还惦记着那个小寡妇,这吃喝都舍不得的存下来的钱,还能送到哪个女人的被窝里去,就你傻,你,你还想给娶个后娘还是咋的?!巴巴的害人害己的,也误了我……你别拦我,我家去还不行吗?!你老关家不留人,我回我刁家去,我娘家爹妈和兄弟姐妹也不是不容人的……”
她作势便要收拾东西,把东西弄的哐哐响,一面骂早噤声的小厮,“耳聋了?给老娘把驴车套了,搬东西家去……”
一面又骂小丫头们,家里两个小丫头服侍呢,“帮我收拾东西,你们娘子都要被人休回家了,还发什么愣呢?!”
小厮早一溜烟的跑了,哪会掺合?!市井间的小厮们都鬼精着呢。俗话说的好,夫妻打架床尾和,这夫妻两个,别看打打闹闹吵吵嚷嚷,其实是一丘之貉,不像别个的夫妻,一强一弱那般脆弱,说抛弃就抛弃的。真不是这种。所以他跑的比谁都快,这种事,这个时候凑上去,那叫找骂。事后有的算帐呢。
小丫头们却常被骂,却没有那般的精明,战战兢兢的进来了,道:“娘,娘子,真个的回,回去啊?!”
“快收拾,少废话……”作戏还不作全套吗?!一面骂小丫头们收拾东西,一面又骂小厮死了似的,咋叫也不来呢?!
一时闹的鸡飞狗跳的,孩子们就哭了。因为以前这两口子再闹,也没有闹过要回娘家的,要休妻的,一时当了真,那嚎叫的哭的啊……
“行了!”关开华郁闷的要死要活的,道:“别吓着孩子,外面还有人听壁角呢,你不怕人笑话?!”
“我得叫我爹说说理去啊,”刁氏嘴上这样说着,其实气势已经趁势弱下来了,道:“你爹是爹,我爹也是长辈呢,没有理由,公爹有理,我爹这么疼我们,倒成了没理的,呜呜,没的叫人笑话!”
说罢又要哭,关开华将她嘴一捂,道:“别折腾了,我求你了,那张广才最不是东西,只怕早带着一堆闲人在外听着呢,你这一闹,咱有理也成了没理,不知道还以为咱不愿意出这点肉和布料的,这些值个什么?!难道钱都花了,还要人骂我们不孝,你傻不傻?!”
他婆娘也就借坡下驴,也不哭了,又骂两个小丫头去哄两个孩子,两个丫头忙不迭的出去了!
这张广才最不是东西,别人媳妇打架儿的事也听的真真的,最是搅屎棍子!
此时她虽恨关老汉也不是东西,却不是骂的时候。
作人娘子就是这样的,丈夫与兄弟们争的时候,得跟着站一块,骂公爹骂兄弟贪,坏。这要是瞅着是心疼兄弟了,骂人也得挑时机,得看眼色。
这刁氏也是生意人家出来的,也真不是傻子,因此也不闹了,只是哭着委屈道:“我真不是心疼一点肉,反正一年到头你这生意也不赖,能挣不少,便是天天供应,也不伤咱们筋骨,只是这做衣裳,公爹和五叔这样子,我便是有心要做,也忙不开啊,倒不是心疼布料,买些也不费个什么,只是我这还要照顾家里,照应孩子,管着帐本生意的,就怕他们要的急,做的不尽心,又讨骂,做不及时又挨骂,可怎么好?!”
关开华此时气也消了,本就郁闷,此时见媳妇儿也与自己一条心,心也软了,道:“家里有小丫头叫她们做便是,又不是非得你亲自做不可!”
刁氏眼珠一转,道:“我们家又不是大户人家,小丫头们每天也要做饭洗衣,还要给孩子做衣服啥的,哪有空?这毕竟是贴身之物,到底不好叫外人做的,我倒也不是舍不得几个针线钱,只是这个事吧,我瞅着,叫二弟妹,三弟妹和四弟妹分做一点,岂不是更好?!只叫你一人担了,他们以后形成定例,事事不管,可不妥。再说了,咱出钱买布料,又出肉的,她们出点力还不行?!”
“行吧,”关开华叹了一声,道:“你与她们说说便是,她们也该是出点力。都说长嫂如母呢,她们不听你的听谁的!”
刁氏笑,心中却恨恨的想,不把这三个折腾够呛,他就不是长房长媳!行啊!有种啊,拿长房长媳拿捏她是不是?!她就摆个长房长媳的款儿!没理由自家闹成这样,又是休,又是吵的,她们跟没事人似的,她也得去闹的她们家宅不宁,才公平,便是真出钱,也得出口恶气!
第40章 雷哥
“放心, 这女人家的事, 我还能办不好?!”她笑道。
关开华叹了一声, 道:“总之布料别克扣了, 别少了,别破了, 以后要买料子,也不能太差的, 不然吃力不讨好,爹且有的说呢。我瞅着爹是偏心小五偏心的厉害。你瞅瞅这料子,竹纹的, 上好的料子,这半匹,少说也要二三两银子。我这杀猪的,也没穿过这么贵的。也是,他是读书人嘛, 在爹眼里,也是不一样的人喽……”
这酸的。
刁氏也是心疼的直抽抽,该不会,以后他们买料子, 也要按这个成色,这个料子来买?!娘的,一年四季,父子二人的料子一买,一做, 还有被褥啥的,鞋子啥的……少说也要多出二十两去!而且读书人贼讲究,要长衫啥的,刁氏真的要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