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才来了,道:“等朝廷的文书下来就得赶路去了,最迟不能超过三个月就得上任……只怕有点赶路呢。”
张广才是要跟着他走的,也不是说去那定居,而是以后就是到处行走的意思,不会只拘在县里这一个地方了。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邓智林道。
“都差不多了,我带了些人手,到时候走在叔后头……”张广才笑道:“恐怕得准备车队才行,那边的确荒凉,买东西都不方便,恐怕要带不少东西去,不然去了啥都没有,才是真傻眼!总不能叫咱们的县老爷亲自修房子吧?!”
一时竟哈哈乐了。
邓智林一乐,道:“既是这样,就得分开走了,不然太张扬。”
张广才也是这个意思。走马上任的小官员,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一时商议定了,邓智林便将蔡氏的事告诉他了,这个事,是瞒不了张广才的。
如今邓智林也是极信任他。不然也不会带他走,也不会告诉他。以后就在一块,是真正的腹心,肯定是要说的。
张广才心里挺惊讶的,然后也是挺服气邓智林的,道:“叔是好人。”
“这个事就别泄密,”邓智林道:“她以后就是关家的女儿。”
“我总算知道为何叔要离开本县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张广才知道,凭着人脉,想谋一个邻省的不远的县里外放,也容易,或是去一些富庶的地方,也不难。
可是叔却愿意如此低调,他心里其实真的挺服气的。
家里这边的产业,交给了关开华来料理,然后就带着儿子们,亲戚们,亲家们,乡邻们送的东西,几个车上路了。
到了府城,关开兰准备了,胡家也都收拾了,然后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林知府前来送,胡奎挺不舍的,与他抱拳道:“保重了。”
“保重了。”林知府心里挺酸的。
西风萧瑟,渐渐的往西去。
天苍苍,云茫茫,风很大,人烟也越来越少。
可是一伙人心里却挺开阔。
武护院寻邓智林说话了,拳头捏了又紧,紧了又松。叫他说句话比杀了他还难似的。
邓智林看他这简直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邓智林道:“到了任上,小涵会给你放个良身,你这若能以武立些功劳,以后好歹能像个人样子,我没有不同意的意思。看你这性子,叫你做生意就算了,你也不是做生意的料……”
做黑店还差不多,动不动就打人,杀人的,那就算了。
“西边彪悍,你这身份,去了那边便是悍些,也无妨,给了你新身份,以前的自己就彻底忘了吧……”邓智林道:“你能做得到,我就成全你!开兰,对你也挺信任的,这样也挺好。她以前的事……想要找一个不嫌弃的,对她还好的人,是特别难。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哎,真是便宜你了。”
邓智林有点酸,不大舍得的样子。
武护院吸了一口气,噗嗵一声跪了下来,道:“我这条命,以后都是她的。不敢任性自断。我保证!”
“总算还像个男人!”邓智林乐了,道:“到了任上,组织些当地的人力,弄个民兵队吧,开涵这小身板,只怕去了还得被当地人给难为呢,就交给你收拾他们了……”
武护院应了。自家的小舅子,那是拼死也得护着的。
走了三百里了,雷哥追了过来,匆匆来的,一身尘嚣。
他带了二十余个好汉来,笑道:“叫他们护着你们去,我可打听了,那个县可不好惹,都是刺儿头,小涵去了,怕是得吃亏。有他们在,也好收拾当地的吏员,他们可不认文书,只服拳头……”
“那可多谢了。”邓智林是真感激。
“多的路我也不送了,这两车都是给小涵成亲准备的东西,叔带着去吧,小涵这大喜,一定要写信提前通知我,我一定来……”雷哥笑道。
“一定。”邓智林笑应了,又道:“你也一切都小心。有时候宁愿退一步,也切不可硬刚。这边舍了,自有那边得的。要惜命。民不与官斗,记住了!”
雷哥点点头,道:“我都记住了……”
他敬邓智林酒,道:“此去珍重……”
“珍重,”邓智林回敬酒,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同月之下,不忘友人!”
雷哥红了眼睛,道:“不忘友人!”
雷哥又送了三十里,这才止了步子,看着车队缓缓的往西边去了。
见车队不见了,雷哥这才往回走!
西边民风确实是悍气。
车队扎人眼,就算分开了走,还是大。
不少人以为是商队,竟还有想要埋伏打抢的,武护院可是个中高手,这一路也是多亏了他了,若不然中一次埋伏,那就没命到任上去了。
胡夫人看的都心惊肉跳的,道:“这个人是个有本事的人呐,多亏了他。看着话不多,这么厉害。”
关兴身边自是卧虎藏龙,那个张广才也不是啥孬的,包管到了任上,什么当地的事全能打听出来。方便治理。
胡奎笑道:“西边确实蛮荒,以前就听闻常常有落单的商队和商人被杀了的,失踪的更多……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尤其是山啊,水的,靠近这种地方的要道上的村子,真的要特别小心。
胡夫人心惊的很,心砰砰直跳。
胡玉莲却笑道:“以前这西北,多有杂胡之人聚居,又贫穷落后,又荒凉,这种事,也屡禁不绝,只能靠自个小心,所以这边镖局才多呢……然而,悍气的地方也有好处,这边的民风都特别厉害,在这边招进朝廷军队的兵马就是比在江南和中原的强些。只是野性略有些难驯。然而,战力极强。而且这边多马,马是真的出了名的很多宝马名驹……”
胡夫人道:“就是旱啊,这晒的慌。我这一路来看着,湖,河是越来越少了……”
“都吃井水。”胡奎笑道:“所以治理这样的地方,才需要更有才能的人……”因为资源匮乏,气候又恶劣,一年顶多一季。
西晒很大,夕阳高高挂在西边天空上,红红的红晕很美。
路很长,幽幽的古道,通往着西凉的方向……
而这一条路,与很多人逆着方向的路,如此与众不同的逆向着,将是关开涵真正成名后世开始的地方。
像个传奇!
第139章 番外
“阿娇, 阿娇……”
刘彻大汗淋漓的从睡梦中醒来,身边空无一人。而寝居以外的宫人已是默默的跪伏了一地。
这样的事情发生无数次了。
宫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遍。越近中年的刘彻, 越发的多疑, 越是喜怒无常。他如今在朝中再无掣肘, 权柄天下, 是堂堂的汉朝大帝。
可是,幽禁森森的未央宫里, 身边却是无尽的空寂。
因为, 陈阿娇的事让他无法释怀。
陈午去后, 陈阿娇伤心了一阵,很快就离开了,连封信都未留下。就这么凭空的消失了……
每当梦到这一个场景, 刘彻都要从睡梦中醒来, 不能自已!
又一次彻底的睡不着了。
他起了身, 这一次懒得再罚宫人, 只觉得一切都是令人那么的意兴阑珊,他出了未央宫, 信步在宫里走,他再不敢靠近长门宫, 那个他关着她的冷宫……
只是看着这幽森森的宫殿,忆起幼时的陈阿娇, 活的像个小太阳, 而他是个在冷宫里活的不如狗的卑微皇子。
他们相识, 在这宫里一起扑过蝴蝶, 骑过马,追过兔,追过狗,两小无猜,她是那么天真,不知深宫疾苦,那时他很开心,眼睛从来不舍从她身上移开,她总是明媚的,阳光的,骄纵的,令人目不转睛的……
后来,他开始厌憎她,她一开始的优点,变成他极度厌恶的缺点,天真变成愚蠢,骄纵变成不知敬畏,放肆无忌。开怀大笑变成大喊大叫,没有修养,吃醋捻酸变成了嫉妒丑恶……
他让他开始深深体会到深宫之疾苦。而他却是曾经许诺过会捧她一辈子的人……
她是馆陶公主和景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天之骄女,却以偏居冷宫而收场。那么绚烂的开头,会是这般收尾。她是失望的吧?
他以为她会求和,会思念自己,然而她却一声不吭,后来活的自得其乐。
他却越来越思念她。而帝王的头颅,怎么也低不下来。
陈午过逝以后,她得知了消息,就毫无犹豫的走了,连封信都没有留下。
他知道,她是追随着她那个对他完全不假辞色的师父走了……
是成仙了吗?!
还是追求大道去了呢!
她在哪儿,在仙境,还是在天上,他抬头看天,圆圆的一盘明月,像极了她的脸。
如今的他,像神话之中思念嫦蛾的后弈……
陛下这里有事,很快有信回禀到卫昭仪处,卫子夫并未再册立为皇后,而是册封为次皇后一级的昭仪。昭仪相当于后世的皇贵妃的级别。如今陈皇后不在,卫子夫自然也是隐形的皇后,基本是没有区别,自从他生下儿子刘据,又册封为太子以后,她更是过的战战兢兢,生恐行差踏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