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长一看,腾的站了起来,涌了上去。七嘴八舌的把看热闹的给挤到一边去了。
那书生还蒙着呢,看到大哭的家人,以及七嘴八舌问他话的同窗的家人,才道:“……大人就是问了问平时的授课,看了看平时的笔记,字迹之类的,然后就给放出来了……”
为啥事,他也不知道啊。众人见他一问三不知的,也只能作罢。
但家长们确实是松了一口气,寻思着,只怕真的是一个一个的放!
行吧,既然放,那就一个一个的等着便是。
那书生被家人接回家去了,一路往家走,一路避鬼似的,道:“……回家要去去邪晦气,哎,这背的……”
反正家长们都去盯着书院门口了,就望门似的等着下一个出来的是自家的孩子呢。也没人管张广才和冯安民了。
冯安民才抹了把汗,后怕的道:“幸亏没说错话。我的天!我也是脑子有毛病,想不开跑到这来看热闹!”
说罢一叹,往张广才肩上一搭,道:“兄弟!你是人才。这么多年看热闹还没粘到自个身上一身秽气,是真有本事的人!”
这话说的,到底是夸人还是损人呢?!
张广才斜他一眼,道:“热闹是能瞎看的?!”
冯安民一噎,想一想算了,眼前这人现在可是红人。也是他年纪大了,现在脾气收敛了,搁他年轻气盛那会儿,这样的人堵话回来,一个巴掌呼上去,打了也白打!
张广才道:“书院的事别瞎掺和,这可不是小事。真扯上了,是比肥皂的事更大。这是牵连九族的大罪。肥皂这点小事能相提并论吗?!”
冯安民骇了一跳,这是说,关兴肯定是知道点事了!
冯安民现在哪还敢看什么热闹,掉头就家去了。
张广才哭笑不得,这人啊,真是……以前觉得冯安民挺强悍一人,现在瞅一瞅,也许是真的老了吧。外强中干喽……
只是刚刚学生家长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紧紧的抓住了冯安民,那种感觉其实挺心酸的。
很多人家,说是豪富也不至于,能送进书院的,大多数都是因为供一个读书人,过的紧巴巴的,结果摊上这种事……这没事还好。若是有事,怕是有些书生人家是要破家了……
而此时韩长生在家里也是纳闷,他旁边坐着关开华,关开华转弯抹角了半天,说话颠三倒四,就是不进入正题,弄的韩里长真的一头蒙,搞不清他来是干啥的。只能请他喝茶,然后呢,也不能赶人家走啊,只能客气的叫坐着。
直到韩文,韩阳回家来吃午饭了,韩长生总算是明白了关开华的来意了。
他两个儿子在雷哥手下做事,他是来问雷哥一家哪去了。
这绕的!
关开华笑道:“阿文和阿阳没跟着雷哥去啊?!到底是藏到什么机密地方去了,深山老林不成,连个心腹人也不带?这里长这也不是外人啊,是不是?!”
得!不光为来打听,还是来下眼药的。
韩文笑着,道:“实不知雷哥去了哪儿,他也没交代!真不是瞒华哥。说实话,就今儿这事一出,多少人来问我们两兄弟了,但我们两兄弟只是给人打工的,哪里就知道这种机密事去?!不管是谁来问,我都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只能实话实说。”
韩阳也笑道:“是啊,打工就是打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有工钱,我们就听人吩咐,再没有做人家主的。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人家家事,华哥,你说是不是?!”
这客气中带着怼,关开华听出话音来了,便不吱声了。
看样子,他们也不会说。
估计可能他们也不知道。
关开华便悻悻的。
韩文还堵他呢,道:“若说关系远近,华哥与雷哥之间称兄道弟,比咱上下级的关系可亲近多了,连华哥都不知道的事,哪能叫我们知道?!”
“就是。我们还想问华哥呢,外面人也是弄错了,要问也得问这义兄弟才是……”韩阳道。
这嘲讽的!
关开华哪坐得住,起了身就要回去。
韩长生道:“开华留下吃午饭呗……”
他吃得下吗?!关开华摆手道:“不了,不了,摊上还有事,走了,下次再吃!”
人一走,韩长生才哭笑不得的道:“你们两个也不怕得罪了他!这不软不硬的话怼的!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得罪他怕啥?!他有杀伤力吗?!
韩文韩阳两个就凭着在雷哥手下做事,在本县也响当当的人物了,他关开华还真不算老几。若不是关兴的儿子,谁鸟他?!
韩文笑道:“我们兄弟也是一早上憋了一肚子火,不是他一个人问,一拨一拨的人来问,反正就是打听。在外面就硬不开口就完了,只说不知道,再多的话没有。可他关开华是关兴的儿子,在亲爹那问不出来,倒舍近求远的来问咱们,别说我们不知道了,就是知道,人家亲爹都不说,我们能说吗?!他也不想想!”
“就是个傻缺!”韩阳道。
家里也没外人在,韩长生也是哭笑不得,便也不说了,只道:“雷哥之前可有风声?!”
韩文小声的道:“有一点,当时也没当回事,雷娘子频频的叫娘家人来见面说话,然后就是收拾细软啥的,但是大件没动,谁能往这方面想去?!”
这就是早有预谋了。
“爹,关兴肯定知道,你与他这么熟,他就没透声儿?!”韩阳小声的道:“别看雷哥是有本事,的确是有担当,在道上他一个人吃得贼开,但我们兄弟在他手下做事久了,也知道,他是唯关兴的话是听的,这个事,关兴不可能不知道。也许还是他指点的呢……”
指点?!
韩长生心道,难道这书院里涉及到的事,关兴早预料到,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呢,这么一乱,雷家人就不见了。
父子三人越想越是这样!
关兴,反正韩长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他一面吃饭一面叹气,道:“不该问的别问!”
“那是,咱只做好咱的事就行了……”韩文笑道:“人家亲儿子都不知道的事,咱也不能知道!”
韩阳噗哧一乐。
兄弟俩还有心情说笑。也就是说,雷哥不是跑路,他是安排好事情才离开的。
不然这雷家的生意不得乱了套?!
哎!
沸沸扬扬的,折腾了三天,书院里总算是折腾清了,然后学生们都被问了,查了,然后放了,但是却搜出来一些不妥当的一些诗词笔记啥的,是有一个书生的。
这个书生,恰巧就是秋里中了秀才,今年刚进府城考试的其中一个!
那可真是哗然,整个县里都有点紧张。
然后把书院查封了,人也回府城复命去了。
邓智林一直在等着府城的消息,直到第五天,才有消息传回来,是雷哥的人传的消息。说是县太爷一进府城就被扣押了,然后审问啥的。
再然后就是证据紧跟着进了府城,这就倒打了知府他们一派系一耙。
知府那一派系所有人,一窝窝,一串串的全扣押在衙门里呢,朝廷的巡抚亲自审问,他这一推动,一直接告发,那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那可真是相互攻击,你死我活的。
然后就是暗中的推动,混乱……
整个府城都透着一股特别的劲头,处于相互攻击的阶段,何其混乱了得?!
山长也被扣押着单独审……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审的,铁证如山,知府第二天就被撸了帽子,一窝人全给撸了。
然后就是韩廷下了特赦,嘉奖县太爷不仅无罪,还有功,献给工部的水泥,实是惠国惠民之举!
在洪流冲下来的时候,县太爷不仅没有被撸帽子,还直接升任了府城知府!
这速度!
大约上面知道,这两派之间是分明的,都是一方要弄死一方。不如提拔这县太爷,不,应该说是新的知府大人了。
然后拉一派,打一派,叫新知府知根知底的去审问贬了的旧知府一党的事情。
也知道这干系重大,所以,这个事,上面也不怕新知府不死死的搜集旧知府一派一党的罪证和铁证。因他早熟知这一系的作风啥的,这样一升一降来弄这个事,很省力……最重要的是,反正两派已经你死我活,新知府来审,不会包庇,只会恨不得越早弄死对方越好,打残了以后再爬不起来,就没了后患。也可见上面的决心了。
然后就是例行公事了,由新知府协助巡抚来重审这个案子。
也就是县太爷不仅证了自个的清白,还升迁了。当然,是以水泥升迁的。
但同样递上去的,还有把柄,就是他早搜集罪证,却知情不早报的把柄,相当于是给上面要用他的一个手杖,一个辖制的意思,以方便以后再牵制他。
这却暗合新知府的心意,没有交换,是不可能逆着洪流而升迁的。这是代价!却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短短两日,整个府城的气氛都为之一变。局势全然的改了。
邓智林笑了一下,对关开涵道:“这就是县太爷的手腕啊,他是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