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多少的少了以往的一些东西。这种东西可能叫纯粹,可能叫真心,或者还有更复杂,更复杂的情绪……
关开富回了家就怔怔的,冯安民来看他,道:“见到你爹了吗?!”
关开富摇头,脸上的表情极度的复杂,道:“去雷哥家吃了饭,喝了酒,雷哥说以后不要再计较关金玉拿多少货的事情,不要刻薄太甚。并且说多少库存,他都包了。算在他的帐上。”
冯安民点点头,这本来就是说定的事。可是看这女婿这表情,便不忍心再说他,都这样怂了,还能再说你不要去闹你爹吗?!
雪上加霜啊这是。
看这脸,冯安民都有点想笑,心情也有点复杂。便坐了下来。
关开富道:“……雷哥还说了,爹刚从外面回来,累的慌,就不见客了。”
客?!
如今这雷哥才是爹的亲儿子似的,他们倒成了客了,可是关开富在外的四兄弟都没反驳。就是心里不是滋味,更错过了反驳的时机,想吵架也理屈,更丢不了这个脸,就成了这样了。
“他是想告诉你,你们这些亲儿子失了父亲的心,不是客也是客,这是敲打。”冯安民道:“你这傻子,还以为人家故意剜你心吗?!他没必要这样。故意说这个话是告诉你,不要再没事生事,烦着了你爹,还是他来解决事情,他也嫌烦。这是一次警告。这个人,如今就是特别会硬话软说!不这么说,难道还要威胁你们,拍桌子砸碗的吵着说?!他怎么说?只能这么说,那关金玉是你亲姑姑,倒叫他一个外人来包容,他能吵吗?!他没必要吵。吵的没个样子,别人还说他是管关家的内务。只说他真的,就是没必要这样解决……”
关开富一怔,经丈人一指点,这才明白过来。一时便叹气。
冯安民看他这德性,便有些好笑,道:“还闹不闹了?!心理不舒服也憋着,等你老子来削你,可不会这么客气了。”
“削我我还乐意,现在是连门也不叫进了……”关开富哼了一声,道:“就是,觉得我挺不中用的,水平与雷哥不在一个水平上。”
知道就好!不然你爹能不用亲儿子,用外人啊?!
就你那乍乍乎乎的德性,恐怕你爹发生了啥事都未必想得到,就这脑子!想不到就罢了。连说也不会说的,告诉了他,就他这大嘴巴,说话不过脑子的,包管嚷嚷出去。
关兴能信得过才怪。
俗话说的好,小人不能承重。说的就是这四个儿子似的小人,看着倒是堂堂男子汉似的。其实一点城府也没有。真是费劲!
就像这一次,非得撞上去知道疼了,才知道收敛,哄,次次都是这样。
“以后关金玉再来,你要看不惯就别看!”冯安民道:“以免堵心。你爹和雷哥都不管,你管啥?!做那坏人干啥?!”
关开富看丈人走了,更郁闷了。
冯氏道:“就你傻,上次你大哥激你,你就去了,这一次也是,明明也是他先炸的,结果你又跟着去了?!以为公爹是罚不责众还是怎的?!现在他烦了,眼不见心净了。以后你进公爹家里跟进宫似的,什么内总管,外总管,还有理事大臣,一层层的拦。明明是亲儿子,瞧你这出息!”
关开富哽着脖子道:“什么进宫?!老子是进自己家……”
哧,冯氏白了他一眼,进宫当太监还差不多!
她不好再说他,以免他怒了又干出不理智的事来,便道:“你那大哥,最阴……嘿……阴也没讨着好。公爹有雷哥用呢,哪用得着他?!他就是眼红,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眼看着雷家发达,门槛高升,踩的都踩的不进去,他也就做点小生意,这一辈子也就只是买卖人!”
这婆娘!骂大哥,不就是骂他自己。他自己难道就不是个小买卖人了?!
他能呕死!
心里贼不得劲。也懒得与婆娘呛呛,干脆歪到榻上躺着生闷气去了。冯氏也不哄他。这呆子,也不知道气亲爹和雷哥多,还是气他自个多。
估计是气自个多吧。这一对比,这心里能得劲吗?!与雷哥一比,显得他更加没用了。他要是还不纠结难受,那就真的是个呆子了。
只是纠结一下才好呢,才知道一定要接受现实。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只有接受了,才不会闹,而是以后适应了这个新的局面和对比,然后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不认清现实,以后还是要吃苦头的。
冯氏也是心里感慨的好,以后各家的门槛都不一样了啊。
关开华也是如此,纠结的不行。
刁氏却含酸,也不安抚他,只道:“你那姑倒是好命!哼……”反倒是自家亲亲的公爹,不向着亲儿子,倒是向着亲妹子的。
关开华气的瞪了她一眼。
关开贵和关开远也差不多的心情,那个复杂啊。
倒是冯安民去寻了刁老财探了探口风。然后才回了家,一直拧着眉头。
“刁老财没有意料,究竟是没意料到,还是疑心了也不说,看不出来,这只老狐狸啊……”冯安民是嗅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来。
这关兴不愿意见自个的亲儿子,也没什么,因为以前这四个,的确不省心,但是关兴回来就没露面,家里不叫人进,然后张广才寸步不离的守着,雷哥又进进出出的,县衙里也差不多……弄成这样。冯安民不得不多想。他以前是有这方面的类似经验啊,以前他端山匪的时候,多紧张动人心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看出异常。
他虽老了,经验却还在。
不敢与旁人说,但长子是有城府的,便与他商量。
冯老大道:“怕是有事,爹也别问,别说。爹啊,到底是门槛不同了……”
冯安民沉默,良久才道:“我这不是怕咱的生意黄了吗?!”
“黄不了,”冯老大道:“有雷哥在,就黄不了。”
“那可未必,要是关兴出事,雷哥还能记这份情多久,照顾关兴的儿子多久,都不好说……”冯安民道。
冯老大也默然了一回,道:“爹要是真想知道,就去张广才那打探打探。”
“他?!”冯安民摇头,道:“这货不知道多精,是外表糊涂,内心精明,而且有点不羁,却忠诚,有点外愚蠢,内有大智慧的人,问他能问的出来?将来,这张广才混的比咱们冯家怕是还要高。”
冯老大一时沉默了,“那爹就也装糊涂罢了,有些事,不是咱们能参与的了,也别问。说到底,终究是没有信任的根基,也难怪进不到那腹心去……”
冯安民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
本来嘛,若不是因为姻亲,这样的好事,他是想都不敢想,也凑不上去。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举着银子想走关兴的门路呢。可是他有女婿啊,但有这样的女婿,就有了妄想,偏女婿不顶用,这可真是,又觉得庆幸,又糟心极了……
冯安民纠结啊,但也没再多打探。但才过了两天,倒有关金玉来打破了县城里的一滩池水。
是的,关金玉又来提货了。一个月正月才过到二十二,结果她第五趟来提货了,恨不得要把四家的货给提空。四家都是一哽,虽说雷哥说包了,但看着关金玉这得意劲头,哪一个又能高兴得起来?!
但关金玉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以后镇上的货只能我来提,孙氏兄妹的货别再给他们……”关金玉得意的道:“镇上的生意只能我来做,他们孙氏兄妹不行。四位亲家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到时候给了,还讨不了好,可不是闹着玩的?!”
便是四人再有良好的修养,此时也笑不起来,只淡淡的道:“怎么就讨不了好了?!”
关金玉道:“这亲妹子永远是亲妹子,可是姨舅就未必一直是姨舅了……”
冯安民心里咯噔一声。
关金玉拿着帕子夸张的笑,道:“大过年的,不然你们以为我哥去府城干嘛呢?!你们都不知道吧,我哥他是去会女人去了,你们也不想想,他一个有钱的丧偶鳏夫,能委屈自个儿?!就他那条件,又没人管,我那嫂子早去了,侄子们还能管着他?!多的是黄花闺女要嫁给他呢……”
听听!这混仗话!
冯安民与刁老财,还有安泰和于德荣都是面面相觑。
关金玉说的太震惊了,都说坏事传千里。她说这话,周围店里都是人呢,一听,就传开了。
小小县城还能瞒得住人吗?!
就是四人想要阻止都没能阻止得了!
他们马上又头疼起来,这要是四个女婿听见了,又得闹腾……
但他们心里也犯嘀咕,要说真没有,他们哪敢肯定?!
因为这是世之常情,一个有钱老头,没了老妻,又没人能约束,这个事,就顺理成章 了。不然大过年的跑到府城去干什么?!
冯安民瞅了她一眼,道:“这事没人知道,怎么就你知道?!”
“要不怎么说我是亲妹子呢?!”关金玉眉飞色舞,道:“等新妻进门,那孙氏兄妹算个屁?!你们与他们做生意,也不怕新妻怨恨,都说一代天子一朝臣,这外戚也是一门兴起又没落一门,不是我说四位亲家,我那四个侄儿分出来了,可不比小五吧?!你们这要是得了新人的怨恨,到时候境况可未必比得过孙氏兄妹,所以才说,我这个亲妹子,永远也不变的,就是小五,将来新妻生了新儿子,呵,孙氏的几个儿子,不都得靠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