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钱寿康道:“当官差,也得适时的装聋作哑。这父子俩,不好惹。我就没见过这种不计自己名声和生死的人,跟这样的人歪缠,讨不了好……”
当官差的,也有几分识人的眼力,他们一般是不愿意与人结仇结怨的。真不是那种作威作福的人。虽不是君子吧,但也不是小人。就是特别的会做人,会看人。
而这父子俩,不是不能沾光的人,而是那种,尽量别死磕的那种人,看他们出手,是真的怪吓人的。
这是渔死网破的狠手啊。这一手,也是把二人给惊着了。
“这关开涵还是个童生,将来若是考上去,一路青云……那青天堆里也得出现只鲨鱼。”吴仁道:“难以想象这小子才十几岁……”
官爷堆里的人,性格各异,来历各处都有,但是这一种,是真的能别惹就别惹,能不惦记就不惦记。像别个的爱惜名声的,爱惜自身羽毛的,他们还真不放在眼里,顶多捧着哄着便是了。
但是这个事背后,不敢想,心里还有点发怵呢。
手腕何其了得!
二人各自回家去了,算是达成默契与共识,以后这两父子,甭管惹了多大的事来,能兜尽管兜着,不愁他们记恩,能不记仇就行。能给与方便就一定要给与方便。
不然谨慎了一辈子,真栽这二人身上,那才是真冤。宁得罪君子,别得罪小人啊!
因为他们素识人,有一种人,是千万不能得罪的,就是那种你帮他一百回他未必能记住,但是你不帮你一回,他就记你仇的人,千万不能惹。
这父子二人,此时在这两位的心里,是这样的存在,活阎王似的,也是阴差阳错。
而关兴呢,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名声不名声的早不在乎了,韩长生推着他出了院子门,他便笑眯眯的道:“我看你们就是瞎说,谁大舌头说五个儿子不是我生的?!谁敢乱说话,说儿子们给我下毒酒了?!我儿子们孝顺着呢,你们别瞎说!”
张广才在内的街坊们全无语了,在黑暗中,大骂关兴道:“你这老汉又生事,仔细狼来了的故事成真!好心没好报的!就你这张破嘴,尽耍人呢!”
韩长生笑道:“都是误会,我就说都是误会吧?!各位都散了吧,回家睡吧,要是有人再说,可别听,那可真是误会大了,哪有那么夸张的什么下毒不下毒的事,都听岔了吧?!”
第18章 过户
张广才呸了一声,道:“关老头,你缺了大德了,你这老鳖王八!把大家当猴耍呢?!”
众人义愤不已,却见关兴掏掏耳朵,是真不痛不痒的德性,“爷什么时候没把你们当猴耍?!就没那时候!”
左右街坊差点没被气死,一见这关兴又是德性了,嘴里没句实话,气的骂了一通,都各自回家去了!
真的,这老汉无耻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这个事闹的,真的不是东西啊。真是绝了他,缺了大德的玩意儿!损的真叫人没法说!
关开华四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又出了巷子向各家抱拳讨饶,道着误会,又说了些以后多照顾肉摊生意的话之类的,见街坊们都骂老汉,都不再误会了,这才头也不回的家去了,也没与关兴打声招呼。心里且有着怨气呢。
关兴也不在意他们真孝假孝,真装模作样的,他还恶心呢。因此也不在意,只是对韩长生道:“明天晚上我作东请客,放心,这件事我可不亏待你们。”
韩长生道:“别,请客可以,备礼就免了。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与你串通了重分家,这个名儿,我可担不起。叔啊,我以后能别折腾了吗?!我也三十多了,真折腾不起,俗话说的好,人到中年万事休,我这近四十,也是中年了,真经不起啊,叔,你身子好,我是高兴,真高兴,但求以后好好养老,可千万别折腾了,大家都有个清净,好歹你也得想想五儿不是?!”
关兴笑眯眯的道:“放心,放心,我定不折腾了!”
韩长生哪里信他?!叹了一口气,道:“明日一早,包管把这事给过了,都说送佛送到西,这个事,我既经手,肯定亲自盯着交割清楚,以免以后再扯皮,再来一次,我这,也是真歇了!”
他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叔歇着吧,我明日再来!”
韩长生先送了两位族里老人回家,这才急匆匆的回家去了。
关兴见巷子里没人了,这才关了院子门,道:“睡了。”
关开涵有一种不真实感,这个事,从点上灯,倒上开水待客到结束,不到一个时辰。
他那四个哥,没闹!
关兴回首看着关开涵一眼,道:“你现在有钱有铺子有田有产业了,可以去读书了,不高兴吗?!”
关开涵动了动嘴,好半晌,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话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关兴看着他亮亮的眼睛,这小子啊,其实苦的太久,一点点的甜,他就感动成了这个样子。
“你,只有祖宅和八十亩地,真的不多要了吗?!”关开涵道:“我有很多,我再分点给你……”
邓智林怔了一下,笑道:“行吧,反正一个屋檐下,不分彼此,钱借点给我用,再有,就是等到了租约以后,收回一个铺面,咱做个生意,不,主要是我做个生意,你呢,就好好读书!”
关开涵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这就对了!
不然,他总有一种受恩于人的感觉。现在能以利益交换,他整个人一下子就轻松了,不然真的有一种受恩如泰山的感觉。会压的透不过气来!他这种人,真的不能坦然的白白受人之恩,受一点点,都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缺爱的人,都是这样的性格。
哪怕这本应是他应分的家产,可是没邓智林,他也不会分得到。他心里明白这恩情,真的大着呢。
“行!”关开涵道:“别败光了就行。”穷怕了!
邓智林听了也是哭笑不得,道:“败不光。”
他打着哈欠正要回屋睡觉,却听见关开涵道:“为什么要认下来?!认了这个锅,以后街坊都要骂你了。”
“原来你在纠结这个?”邓智林笑了。
“你一开始就打算认下来?!”关开涵了然诧异道。
“小子,这世上的事,既不背锅,又得好处的事,是真没有!”邓智林笑道:“骂有什么?我关兴还怕被骂?!”
关键是这样子,人设也不崩啊,多被骂,他还乐意呢。做事情,一步步突破了些底线,但是呢,改变也就在这匪夷所思之中渐渐成立,到时候,街坊们就只记得骂他,而忽视了不少改变了,也不会再有人去注意了。
这也是另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吧。
关开涵显然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既要好处,还要脸,还不要被骂,又不肯背锅,唔,天王老子也得不着这样的事儿……”邓智林道:“睡了,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睡不着啊?!要不要来爹这睡啊?!”
关开涵胀红了脸,气的扭头就走。回屋去了。
“早点睡,明天一早,还要去衙门交接手续,现在他们可比咱们急!”邓智林对着他房门笑道。
关开涵无语的要死,往榻上一歪,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个人锅一背,骂名一上身,这个流言的事便不攻自破了,因为在愤怒之中,只记得骂人,将矛头对准了老汉,倒忘了四子之事,而这个事的锋芒,立即可解。
这般手腕,虽背负了骂名,然而在老汉不怎么好听的名声之中,这样的骂名,真的算不痛不痒。
这些年,关兴还真没什么烂名声!
果然第二天早上,院门口就有不少好事者,闲的没事站这边议论的,还有买菜经过的……那就要骂上关兴几句。
邓智林一打开院门,脸上还堆着笑,道:“哟,这么早啊?!”
“呸!”有人骂道:“老兴头,你这老贼越发的不算是个人了,为了分家财,连儿子不是亲生的都能编排出来,什么下毒的话也能信口胡说,枉我们昨日还担心你。”
“也是,现在想想他这四个儿子虽不是好东西,但也没这老兴头这么作,这么坏的,你这老头,差点败坏了四子的名声,还有他岳家,你这是差点让人家家破人亡啊,呸!”
邓智林背了这名,也懒得争辩,甚至无赖到底,笑眯眯的道:“我自己的儿子,不能编排?”
“你,你这老头,越来越不要脸了……”周围围着的人都惊了,一时呸了几声,这才骂骂咧咧,十分无语的各自散了。
果然闲言碎语也得为无赖让路!
关开涵道:“为何不与他们辩上一辩?!我可以说,你都是为了我。”
邓智林笑道:“人都是健忘的,不痛不痒的事与他们较什么真?!等他们骂累了,又有新的事,他们又会去说别的事了,哪会天天盯着我……”
关开涵还真有点替他委屈。
这样的无赖名声,关开涵这种要脸的人,是想象不到的一种烙印。
可他却能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甚至还能稍加利用。
“我虽无赖,可没坑他们,没吃他们家米。行了,过上几日也就淡了,谁会这么闲的淡疼天天盯咱爷俩过日子的?!”邓智林又笑了一下,道:“也难说,也许还真有像我这样的闲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