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众人大惊失色,嗡一声立马就乱起来了,七嘴八舌:“不是的,殿下!”
“请殿下明辨!”
“冤枉啊!”
……
堂下乱成一锅粥。
萧迟声势逼人,雷霆震慑过后,又怀柔,他略略放缓语调,“本王也知道,并非人人如此。”
“只是这个别的人犯的事,却要泗州上下来背着。”
“既如此,为了尽快还诸位一个清白,本王也不得不用些雷霆手段了。不过放心!清者自清。”
“二哥,你说是也不是?”
萧逸侧头微笑:“三弟所言甚至,愚兄深以为然。”
萧迟笑了笑,回头看回堂下,“既如此,诸位就先下去吧,本王会尽快换还位一个清白。”
他起身,直接离开。
裴月明立在葛贤等人侧边,转身跟着萧迟离开前,她看了萧逸一眼。
萧逸自从登岸以后,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
萧迟先声夺人,他也没抢功劳,就配合着一起行动,让萧迟当领头的。
领钦差在外办差,可是收拢党羽的上佳机会。看看黎州鄣州等五州就知道了,萧迟去了一趟,收拢了多少门人亲信?
这么不疾不徐,是早有主意吗?
打算让萧迟受挫后再上?正好一刚强一怀柔,他更好收拢人心?
裴月明挑了挑眉,招手叫冯慎来,吩咐务必盯仔细些。
冯慎领命去了。
一行人也回到充作钦差行辕的监察使衙门后宅,萧迟住左边,萧逸住右边,两人互不侵犯。
进屋后,萧迟就问裴月明:“你那边查得怎么样?”
监察使沈复和刺史樊越文,去年上任,是皇帝特地挑选出来的亲信,因此萧迟便私下召了这二人过来询问,了解一下这泗州的情况。
结果很出人意料,这二人羞惭加气愤,只道这泗州衙门上下,连同地方豪绅一起,沆瀣一气。
二人先后来了快一年了,还处于被架空状态,处处受掣肘,底下甚至出过人命,根本就没法施展,更甭提深入查探了。
这样吗?
萧迟肯定不会直接就信了的,他在明面雷霆行动,裴月明就私下开始打探。
打探出来的结果。
裴月明说:“这沈樊二人所说,很可能是真的。”
这种事情,往往瞒上不瞒下的,也没法瞒,到底层一打听,很多蛛丝马迹就出来了。
这么说来,这内鬼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了?
难怪,难怪皇帝换了监察使,刺史也换了,渠道也通了,工部验收遣了也不止一拨,这通济渠的毛病就是没法解决。
“哼。”
萧迟被气笑了,果然是块硬骨头啊。
行,俗语说强龙压不了地头蛇,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萧迟倒不觉他们能奈何了自己。
“既然如此,我们就按第一个计划行事吧。”
萧迟立即行动,声势惊人。
他打出还诸官吏清白的旗号,开始大肆按宗卷翻出各个覆船事故的经手人和经手部门,而后找出几个疑点,开始彻查泗州官场。
他站在明面上,吸引住了所有的视线。
而私底下,裴月明领着蒋弘冯慎等人,已经开始悄悄追查前一批失踪漕粮的去向。
别忘了,通济渠才刚沉了一大批漕粮。
萧迟等人来到的时候,船已经拖起来了,湿透的漕粮也扛回来一些,但大部分都不在。
说是通济渠水急,冲开麻袋系绳,粮食被冲散在江中。
但据萧迟带来人检查过,江底沉积的粮食并没多少,且水流是急,麻袋偶尔散口也不奇,但这么多,就绝对不可能了。
这结果也正常,毕竟弄出这么多事情了,肯定是有目的的。这目的,自然是利了,大批的漕粮。
距离前次事故发生过才不久,因为沈复樊越文咬实牙关要封了通济渠,这批被偷走的漕粮肯定还没法全部运走的,必然还在附近。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萧迟在明面大力寻找官员勾结盗取漕粮的证据,而裴月明悄悄行动,在加紧寻找这批漕粮的踪迹。
两人都全神贯注。
第五天,裴月明这边终于找到线索了。
而萧迟这边,也开始有收获。
但结果却让二人吃了一惊。
这盗取漕粮的背后,竟影影绰绰指向靖王。
作者有话要说: 小迟子对感情是执着而纯粹的,很浓很烈,而且他现在就一个月月的,一腔情感全部倾注在她身上,所以他很在意。
明天,月月和窦安短兵相接的对手戏!哈哈哈哈哈,今天也是肥肥的一章,宝宝们明天见啦!!(*^▽^*)
第110章
月亮隐在乌云之后, 天边孤悬着几颗黯淡的星子。
黑黢黢的。
裴月明伸手, 撩开眼前的茅草, 夜色中, 远处一排排陈旧的仓库。
这是泗水码头迁移到上游后留下来的, 已废弃多年了,外表极残破连栅栏门都坏掉一边, 人迹罕至。现在却出乎意料的人多,一水儿的黑色夜行衣,正推着小车飞快往后面去。
一个麻袋摞一个麻袋,不轻, 但这种独轮车却非常灵活, 不停有人修补道路, 小车滋溜一声就过去了。
“主子,算算时间,他们这粮已经转运得差不多了。”
裴月明点点头,转头往小车去的方向望去。
大约数里之外, 有一个小山丘,小山丘之后,是通济渠的一条小支流, 当地人叫王乡河。
这王乡河口子看着甚小,不是土著肯定就忽略过去了, 但内有乾坤,通过口子窄窄一段以后,里面越来越宽, 且很深,能走小号的运粮船。
最重要的是,这个王乡河能直通淮水。
一旦进了淮水,那就四通八达了。
裴月明起身,悄悄绕到小山包另一边,她撩开茅草往下望,只见夜色一辆辆小车有序奔至,停在河边,立即有人上前扛起粮袋,送了上船。
她们过去的时候,刚好一船满了,立即出发,后面又一条船立即补上位置。
裴月明发现,在这个黑黢黢的运粮船侧边,有几叶小舟,其中一叶最靠前,两个人站在船头。
一身黑衣,却是宽袖襕袍,头上戴着斗笠,看打扮看站位,明显是领头的,正在交谈。
“瞿先生,再装几船,就完事了。”
“五公子说的不错。”
这个五公子,一脸的意气风发,兄弟几个,只有他被委了这个重要的外差,顺利完成后,在父王眼里肯定又要更重了几分。
世子之位,已被他视为囊中之物。
若是顺利,他以后甚至不仅仅是一个世子。
不过虽然这样,他却对这个“瞿先生”十分客气尊敬,哪怕对方比他还年轻。
瞿炎七年前被举荐于靖王帐下,足智多谋,能文能武,逐渐成为靖王最倚重的股肱心腹,第一谋臣,地位比儿子都重。
他微笑应了五公子,环视一圈,“五公子,我们先行一步罢。”
头抬起,跳板上微弱的灯光映入斗笠下,一双熠熠的桃花目。
斯文又清隽,负手立在船头,他侧头望一眼守在岸上的心腹,双方不动声色交换一个眼神。
五公子道:“先生说的是。”
粮都装的差不多了,是该走了,五公子吩咐务必处理后收尾事宜,竹篙微微一推,小舟已飞快荡了出去。
“不能让他们走了!”
人赃并获,这既有人,又有赃,裴月明怎可能任对方离去?
她立马站起身,“追上去!!”
她已吩咐立即折返给萧迟传信了,冯慎马上一挥手,早已埋伏到位的人手瞬间奔出。
而他和裴月明,则马上冲至河边,指挥人急追而上。
登时混乱,“叮叮当当”兵刃交击的声音,而对方显然早预演过这场景,反应非常快速,立马把小车一丢,没来得及开走的粮船都不要了。
所有人毫不恋战,一边格挡一边迅速往河边冲去,从芦苇荡了嗖嗖冲出小舟,这些人跳上小舟,竹篙一撑,飞速往前荡去。
“夺舟!”
“岸上配合水中,追!”
两三下功夫,除了当场被杀死的,其余上舟的上舟,跳水的跳水,岸上一下子就静了。
裴月明立即下令急追。
迅速搜过倒地敌人的尸身,搜到岸边一具发号施令小头目的时候,在其腰带暗格之中,察觉异常,反复摸了一遍,带扣一卸,背面镶着一面三指宽的黄铜令牌。
裴月明借着微微的天光一照,“这是……”
“靖王!”
她来前做过不少功课,其中包括靖王府府徽。这枚卡在腰带扣之后另外虽没明写靖王之类的字眼,便边上一圈铸纹,非常眼熟。
众人大惊,这泗州借覆船窃取漕粮一案,背后竟是靖王操控吗?
这就很让人凛然了,靖王的手竟能伸这么长吗?二十一次覆船,漕粮占大部分,另外还有官盐,偶尔还有铁锭。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追!赶紧追!”
既然如此,更不能让前面的人跑了。
裴月明立即下令急追,她跳上空的运粮船,立即追着前方小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