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师弟确实聪慧,只是这话本子可是不入流的书籍,上不得台面的,还是让天赐不要过于沉迷的好。”吴子初一脸为了徐天赐好的神情对徐员外道。
徐员外听到这话拧了拧眉,“贤侄言重了,这话本子虽不入流,但天赐喜欢,自从他看了靳童生写的话本,整个人都开朗鲜活了。”
“让天赐开怀的法子有许多,可这话本子,呵呵,实在有伤大雅,我这个师弟必是家里太困难了,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来挣银子。”吴子初无奈叹道。
徐员外面色沉重。
吴子初这话表面上是为了儿子着想,实际上是在贬谪靳磊,吴子初和靳磊都是杨秀才的学生,算是同门师兄弟,靳家贫寒,吴子初不帮扶靳磊便罢了,何以在靳磊自食其力赚钱养家之时出言贬谪?
在他看来,什么入流不入流,伤不伤大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子能好好活着,所以他不会听吴子初的中断靳磊与儿子的交往。
再往深处想,若真如吴子初说让儿子开怀的法子很多,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没有拿出来,而是眼看着儿子日渐消沉?
徐员外是商人,家产颇多,比旁人疑心重,今日听了吴子初这几句话,从未对吴子初有过怀疑的他突然起了疑心。
加之将吴子初与靳磊一比较,更是立见高下。
吴子初每次来都是向他诉说吴家的不易,从而得到他的怜悯,馈赠银钱。
而比吴子初贫寒数倍的靳磊所得的都是他付出应得的报酬,除此之外绝不多拿一文钱,更是从未在他面前表露出可怜无助的神情。
一个花言巧语,装模作样,一个是光明磊落,坦诚相见,不用说也知道谁更值得结交。
“只要天赐喜欢,我不会干涉他,贤侄若无事就回去吧,你母亲还需要你照顾。”
徐员外说完借口有事处理离开了,留下吴子初一个人愣在当场。
他每次来徐家,徐员外都是热情留他用饭,这次竟然下了逐客令,前后如此大的变化一定是因为他刚刚那几句话惹了他不快。
徐员外浸淫商场大半生,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没见过,他平日过来都是格外小心,生怕让他察觉出什么,今日他是见靳磊得了徐家的看重,一时心急这才说错了话。
他暗暗后悔,但事情已经这样也没办法,只好先行离开,另寻机会过来消除徐员外对他的不满。
“天赐,你在写什么?”徐员外来到徐天天赐的屋子,见他正在桌前执笔书写,吃惊问。
徐天赐抬头朝父亲笑道:“我在帮靳磊改话本子,他今日带来的情节有一处不合理,他让我帮着改一改。”
“你帮他改?你、你会吗?”徐员外难掩激动之色,自儿子摔断腿后,就把文房四宝都锁了起来,再也不肯碰,如今儿子竟然将东西拿了出来,愿意写字了。
徐天赐道:“会一点,但靳磊说我能行,我就试试看,反正改不好就当是写着玩了。”
“对对,就当写着玩,不必当真。”徐员外赞同道。
他心中对靳磊又感激了一分,还是靳磊有法子,能让儿子重新拿起笔写字,同时也对吴子初多了一分不喜。
“呕——”熟睡中的杨兰芝突然坐了起来,捂着嘴一阵干呕。
靳磊大步走向前将放在床边的痰盂拿出来放在她面前,而后一手扶着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疼惜问:“是不是很难受?”
“还好。”杨兰芝吐了一场,胃里舒服多了,她朝丈夫摇摇头,不愿让他担忧。
靳磊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漱了口,又将痰盂拿出去倒掉,再去厨房端了江氏热在锅里的包子来,“还热呼着,吃一点再睡,免得胃里空着难受。”
“相公也吃。”杨兰芝见书桌前的烛火燃了大半截,显然相公还在写话本,相公白天要温书,晚上还要写话本赚钱,又得照顾她,她真的很心疼相公。
靳磊没有拂她的好意,拿了一个包子吃。
夫妻俩一人吃了一个包子就饱了,靳磊扶杨兰芝睡下,给她掖上被角,“安心睡吧。”
“相公,你也早点睡,天这么冷,可别受寒。”杨兰芝脸上满满的关怀。
靳磊点点头,“还有一点就结局了,我写完再睡。”
“反正我也不困了,要不我陪你吧。”杨兰芝作势就要起身。
虽然她帮不上什么忙,但有个人陪着总比一个人强。
靳磊将她按回去,“听话,你先睡,我马上就来。”他抬手轻轻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宝宝乖,别折腾你娘了。”
面对这般温柔体贴的丈夫,杨兰芝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乖乖躺好,但不忘叮嘱,“那相公你快些,我在床上等你。”
“好。”靳磊伏身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她眉眼生得极好,水润的大眼睛中布满对他的心疼和关怀,因这段时间调养得好,她脸色也红润不少,越发水灵动人,让靳磊忍不住想疼惜她。
杨兰芝抬手抚了抚额头上被丈夫亲吻过的地方,心里像吃了蜜糖一般甜。
第8章 寒门状元8
“天赐,没想到你修改得这么好,你的文笔比我都强上几分。”靳磊看过徐天赐改好的情节后,夸赞道。
徐天赐心中一喜,面上却十分谦虚,道:“我的文笔哪比得过你,我这是关门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罢了。”
“比得过,你文字功底比我强,词汇丰富,但又不过于华丽,你写的文章读起来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靳磊笑夸道。
徐天赐面上也露了喜色,但仍有些不自信,“真的?”
“我何时诓过你?”靳磊说着将写好的稿子拿出来递给他,“这是最后的内容了,这个话本完结了。”
徐天赐接过惊讶道:“这么快就完结了?我还没看够呢。”
“这只是十万字的短篇,你要看长的我下次就写长篇,收你一样多的银子。”靳磊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解释了一句。
徐天赐闻言笑出声来,“是银子的事儿吗?明明是你写得太好了,让我觉得看多长都不够。”
“哈哈……”靳磊也的笑了。
两个少年爽朗的笑声传出屋子,被正好过来的徐员外听见,徐员外老眼弯成了月牙,他在屋外停了片刻,朝管家道:“走吧。”
“老爷不进去看少爷了?”管家问。
徐员外道:“晚些再来,让他们年轻人多说说话,也吩咐下去,靳公子在的时候任何人不要来打扰少爷。”
“是,老爷。”
“靳磊,我这无事了,你且先回去忙吧,新话本的事情不急,你先温书要紧,等考完院试再写,我等你。”徐天赐朝靳磊道。
他要帮靳磊将话本印刷出来贩卖,到时候靳磊手头宽裕了就可以不用分用温书的时间来写话本赚钱养家了。
“不急,我再坐会儿。”靳磊端起空了的杯盏朝一旁侯立的两名下人道:“四书,麻烦帮我加盏茶,五经,我有些饿了,能拿些糕点来吗?”
叫四书的下人喜笑向前接过杯盏:“好的,靳公子。”
“我立即就去拿靳公子最爱吃的玫瑰酥来。”五经也笑应道。
他们本是徐天赐的书童,亲眼目睹自家少爷从一个优秀前景光明的儿郎变成颓败的废人,他们也很希望少爷能够振作起来,不说像以前一样,至少能开开心心的活着。三年了,少爷终于被靳磊带出阴霾,变得与正常人一般了,他们对靳磊也是感激不尽,因此对靳磊的话没有不听的。
见两人这般听靳磊的话,徐天赐酸溜溜道:“不知晓的还以为他们是你的人。”
“哈哈,那你得小心了,搞不好他们俩真会被我拐走。”靳磊听出他故意这样说,也玩笑道。
徐天赐开怀一笑,摆手,“带走带走,整日在我眼前晃,着实碍眼。”
去而复返的四书五经闻言对视一眼,将东西放下,扑到徐天赐脚边假哭了起来。
“少爷,您可不能不要我啊。”
“我舍不得您啊少爷。”
徐天赐被二人弄得哭笑不得,“起来起来,当着客人的面,像话么?”
“少爷答应不把我们送人我们就起来。”四书五经抬起头,眼里根本没有半丝眼泪。
徐天赐嫌弃他们演技差,拍了他们的头一下威胁,“再闹就真的将你们送人了。”
“我们不闹了。”两人立即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好,好似先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靳磊忍俊不禁,端起茶来慢悠悠的喝。
徐天赐见他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奇怪问:“你今日无事?”
靳磊哪次来不是急着回去,特别是得知他媳妇有孕后,他更是坐都不坐了,交完稿子就走,今日竟然不急了?
“你让我暂时不用写话本,我时间自然是宽松一些了。”靳磊道。
徐天赐哦了一声,始终觉得他今日与往日不同,但又不知他因何原因,遂不再管他,独自看起话本来。
“吴公子,我家少爷正在宴客,不方便见你。”
“宴客?宴的是何人?”吴子初不悦问。
他今日带了自己钓的鱼过来,准备亲自交给徐员外,好消除徐员外先前对他的不满,下人却说徐员外出门未归,他便想去见见徐天赐,哪知徐天赐在宴客,不愿见他,是什么样的客人比他这个救命恩人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