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长清最后一点血脉,朕也不好做恶人。”傅决倚在床榻上,疲惫合眼,心里却细细思量。
依着阿卿重感情的性子,他真怕哪天萧如诲来几句甜言蜜语,她又死情复燃,不肯远嫁北戎。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当一回好人,既替他那不成器的妹妹,唯一的血脉找个归宿,又彻底断了阿卿对萧如诲的感情。
傅决道:“于安,你去萧家传朕口喻,便说萧家夫人仰慕长清佛法高深,长清感念她心诚,便把弟子送去萧家为她讲佛。”
“奴才遵命。”于安下去办事了。
傅决平躺在床榻上,定定看绣了龙纹的纱帐,半晌才烦躁地闭上眼睛。
傅璎的女儿是她的掌中宝,但傅卿就合该被糟践吗?她对自己的亲侄女都如此下狠手,傅决想想都心寒。
他自认为对得起他母后了,往后,傅璎便不再是他皇妹。
*
走出寝殿,已至黄昏。
苏钦许刚得了皇帝的赏赐,他眼热地瞧着宫女托盘里的赏金,恨不得端着它们的是自己。
傅卿一见苏钦许表面上皎若明月,湛然出尘,眼神却飘忽的样子,她就知道堂堂逍遥谷神医,心神又被钱财吸引住了。
此前傅卿看原书中的描写,她还以为苏钦许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男二。但没想到,他非但食人间烟火,他还特别爱钱。
但自从苏钦许爱财如命的性子在傅卿面前暴露后,他就能为了一两银子就和她掰扯大半天。
因为苏钦许眼里想拿托盘的欲.望太强烈了,走至宫门口,傅卿实在忍不住从宫女手里接过装着赏金的托盘,一把塞进他的怀中。
“听说苏神医最近赚了许多大人的银子,按理说你是不缺钱的,怎么现在见了点赏金却走不动道了?”
一同随侍的宫女对这位名满天下的逍遥谷神医,也是很感兴趣的,她们只看容貌与气质,就先入为主的觉得苏钦许是那种风光霁月的男子。
一听傅卿的话,宫女们便忍不住抬头,惊讶地看向苏钦许。
不可能吧?这样风姿卓绝的神医,怎么会贪财呢?一定是公主弄错了吧?
苏钦许淡淡一笑,心道谁又会嫌钱多呢?他的梦想就是有一日家里全部堆满了成色极好的金子、银子以及大额银票。
最好那钱多到他连续不眠不休,数个个十天半月都数不清。
在出谷之前苏钦许还牢牢地记着他师父的叮嘱。
“小钦许啊,你在外面什么都不要做,也什么都不要说,你听师父的,凭着你的脸,你只要笑一笑,那些有钱人就会主动给你送钱了。”
所以出谷之后,每当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苏钦许时,只要他微微一笑,大家就会放过他了。
苏钦许从那一刻就觉得虽然他医术超过了师父,但是你师父永远都是你师父这句话,简直是真到不能再真的道理。
苏钦许想着便朝傅卿笑了笑,声音浅淡:“公主说笑了。”
夕阳的温柔的金色打在苏钦许身上,他笑容浅淡,一身朴素的白衣站在宫殿红墙之中,越发显得静逸出尘。
宫女被这样的风姿折服,便为自己刚刚轻信,公主说苏钦许为人贪财的话,而面颊泛红。
傅卿看着被苏钦许骗得三迷五道的宫女,直接冷漠地呵呵了两声。
他的这种微笑攻击,她开始还相信,次数多了之后,她就真的发现这是苏钦许的保护色。
不过爱财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苏钦许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也没什么不好。
“苏神医上回送来的金桂养发膏,既清香又不油腻,我觉得用了之后头发越发顺滑了,发尾微微毛躁也消失了。”
傅卿着迷地着如黑瀑的长发,随手撩了一缕递到苏钦许身前,眉开眼笑:“苏神医快帮我看看,我还应该用什么发膏?”
她白皙纤长的如削葱根一般,指间、手腕处青丝缠绕,黑色蜿蜒在雪白的皮肤上,莫名有种刺人眼球的旖旎之意。
苏钦许作为医者,他看过无数人的手,无数人的发,但傅卿绝对是其中最好看的一个。
她带笑的嗓音还软软的挠人心脏:“如果有合适我的发膏,我一定会花重金购下的~”
苏钦许目光正被那与青丝交缠的白皙勾住时,猛然听到“重金”二字,他敏锐回道:“公主与草民有恩,这价钱不是问题。”
但是公主嘛,就算是为了面子该给还是会给的。
重金之下,再好看的手腕在苏钦许眼中也失去了颜色。他十分敬业的撩起傅卿的发丝看了仔细看了起来。
夕阳已经落山,一身白衣的男子亲密地撩着女子的发丝,虽然看不到男子的脸,但是傅卿却是芙蓉面上带笑的。
夏末微风挟裹着细细碎碎的花瓣吹来,人美景美。
傅柏舟刚从宫外回来,路过这里,就看到这副场景。
他淡淡扫过那只正抚着傅卿发丝的手。
突然想到他和傅卿在岚山寺盥洗室后墙时,他只是碰了碰傅卿的头发,她就像是被逆着毛摸了的猫一样,气得不行。
他听人说,傅卿极爱惜自己的一头青丝。
但现在她却乖乖任由人碰着自己的头发,竟然还一脸笑意。
两相对比,反差之大,傅柏舟心里便有些不快。
“大庭广众之下,皇妹举止还须注意一些!” 淡淡的嗓音隐隐含着些压迫感传来。
这熟悉的声音让傅卿立即收了笑容,乖乖看向来人。
果然是傅柏舟那暴君回来了。
第20章
丝滑的发丝从手中滑落,让人抓都抓不住,就好似他永远也握不住的流沙一样。
苏钦许侧身,便瞧见一身黑色直缀,淡金色眼眸的少年正站在一旁,朝他们看来。
那双奇异的眼睛,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拥有。
苏钦许拱手道:“草民见过四皇子殿下。”
“苏神医无须多礼。”傅柏舟是知道苏钦许这个人的,上一世这人对瑶晚芯求而不得后,便独自行医天下。
直到傅柏舟自.焚,这人也痴情得没有娶妻。
如今苏钦许不去和瑶晚芯一处,怎么反倒同傅卿举止亲昵了?
傅柏舟轻描淡写地扫过苏钦许,又把目光放到傅卿身上,微微一笑,“看来,皇妹同苏神医的关系十分要好呢。”
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傅卿莫名的心里一紧,她下意识道:“我同苏神医只是朋友而已,苏神医刚刚在帮我看,我的头发还需要用什么发膏。”
“发膏?”傅卿头发丝滑乌黑,傅柏舟看了一眼,便轻而易举的想起柔软的发丝穿梭在指间的感觉。
夕阳已落,傅柏舟背光而战,他淡金色的眼瞳仿佛暗沉了些,他朝傅卿道:“你过来,我来瞧瞧。”
傅卿不知道傅柏舟要瞧什么,碍于内心的求生欲,她还是走到了傅柏舟身边。
然后从她头顶到发尾又被傅柏舟撸了一遍。
“皇妹头发顺滑茂密,又无分叉,无须什么发膏。”
傅卿感受这来自暴君的抚.弄,一边强制自己放松身体,一边迟疑的笑笑:“真,真的吗?”
啊!她好害怕傅柏舟再掐她的脖子,可是她又不敢动。
傅卿害怕的神情映入眼中,全然不似她刚刚和苏钦许在一块时的语笑嫣然。
“当然了。”傅柏舟笑着点头,然后他微眯着眼,冷淡地看向苏钦许,“苏神医觉得我皇妹需要发膏吗?”
“回殿下,如今暂时是不需要的。”苏钦许拱了拱手,眼神扫过傅卿青丝间揉弄的手时,心里浮现轻微的不适感,只是稍纵即逝。
他继续说:“公主的头发很好,用膏子来养是不错,但要是人身体康泰了,才能让头发更好。”
他敛袖而立:“草民回去后,会替公主做一食谱单子,公主身体调养到最佳状态时,乌发自然茂密柔顺。”
傅卿闻言,心里高兴得不行,脸上笑容明媚:“那就多谢苏神医了!”
苏钦许也笑了起来,越发显得风光霁月:“公主无须同草民如此客气。”
两人一来一往,倒是亲近。
傅柏舟面上笑意不变,“快到宫门下钥时分了苏神医,你再不出宫就来不及了。”
傅卿抬眼,的确远远地看到宫中禁卫的确要下钥了。
苏钦许朝傅卿道:“公主,四殿下,那草民便先行告退了。”
傅卿点头,苏钦许就往宫门处走去。天色开始擦黑了,傅卿看到他白色的衣袂,渐渐消失在了宫门处。
“还看呢?皇妹就这么不舍?”
脸颊被傅柏舟双手捧着往中间挤压,看到傅卿嘴唇微微嘟起,他似乎是玩上瘾了一样,还双手揉了揉她的脸颊。
傅卿轻轻挣扎,没有挣开。她疼是不疼,但是脸变形的样子一定很丑。
傅柏舟这神经病,狗暴君,怎么这么情绪化?明明脸上上一秒还有笑,下一秒下手却一点也不含糊。
算了算了,看在他之前在岚山寺救了她的份上,她不计较。
傅卿心里骂着傅柏舟,甚至想要踩他两脚,实际却不得不含糊不清道:“皇兄在说什么?我没,没有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