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翎片刻不语,随后微微一笑:“你刚才说是谁送来让我过眼的?”
“阎大人送过来的。”
唐翎面上又添了一点喜色:“阎渡川现在人在何处?”
秋岁摇摇头:“不知,大概是已经出宫了。”
唐翎唤来唐樾,给了他一块宫牌:“你出宫去阎府上打听打听,看看阎渡川是不是已经回府了。”
唐樾接过宫牌:“公主要是想见阎大人的话,阿樾通传便是。”
唐翎摇摇头:“不,不要召他进宫。你一路上也小心些,最好不要让人注意到你。”
唐樾什么也没问,应了下来。
等到他打听完消息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他告知唐翎,阎府的小厮说阎渡川去了不夜楼喝酒。
“不夜楼,什么地方?”
唐樾奇异地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道:“妓/馆。”
唐翎心中感慨这个阎渡川的夜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一边吩咐秋岁备了一辆马车,就要出宫。还不许秋岁唐樾跟着,只带了槲影一人以保自身周全。
趁着夜色,马车一路驶出皇宫,奔着不夜楼而去。
雍都繁华,热闹的景象更是唐翎平时在皇宫中见不着的。又因为快到了中秋节,穿城而过的河流之中已经有了不少河灯。街市旁糖葫芦、甜棵子、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叫卖声混成一团,叫人心驰神往。
唐翎眼中闪烁起了与平日不同的光彩。上辈子她在医院待惯了,这辈子一来就穿到了皇宫之中,倒叫她忘了这人生本就该是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
槲影把马车停在了不夜楼前,唐翎一下马车便看见了一高楼中挂着无数彩灯,隐约听见里头传来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
她抬脚刚要进去,就听见路旁传来了吆喝声:“上好的梳子、发簪、同心锁……应有尽有的小玩意儿,只有客观您没见过,没有我这里没有的!”
唐翎被这吆喝的声音吸引,改变了方向,往这小贩的摊上走过去。
小贩带着头巾,见有人过来,更是卖力:“姑娘您要什么,只管挑。马上就到中秋节了,这几日我这里的东西都是按照最便宜的来卖的,平时可是没有这样实惠的价格的。”
唐翎道:“只是随便瞧瞧。”
她低头挑了半晌,一开始还是高兴的,后来又嘟了嘴起来,似乎是有些不满意。槲影抱着剑在她身边陪了许久,才听见她开了口,似乎是有些发愁:“我想要这个木梳子,宫里……家里的梳子总是做的好看,梳头的时候却总扯着头发,中看不中用。这个梳子瞧着多好,摸起来质感也舒服。”
槲影道:“那小姐就买这个好了。”
唐翎又说:“可是这个九连环我也想要,虽说不知道能不能解得出,可看着就很有意思。”
槲影:“那便一同买下好了。”
唐翎摇着头继续道:“这个桂花油也好闻,想要。”
槲影:“……有想要的,小姐只管买是了。”
唐翎难得羞涩,踌躇了半晌才开了口:“我没带钱,平时买什么都是秋岁付账的。”
槲影:“……好巧,我也没带。”
小贩听着两人的对话,脸色由喜转怒,听到槲影说的最后一句话,刚要准别撵人,就见一只手放了一锭金在摊子上。
“小姐想要什么,只管选就是了。”
唐翎一抬头,看见了阎渡川没穿官服,只穿了一件青色的宽大的袍子,一只手拎着酒瓶,发髻有些散乱,没了在国子监时候的威严,看着就像是邻家普通的少年郎,冲着自己笑得很是好看。
唐翎觉得阎渡川不穿官服的时候瞧着竟然有些莫名的顺眼,尤其是他手中金子的光芒,黄澄澄的,最是顺眼。
她心里没来由的噗通了一下。
第17章 都城夜
阎渡川从不夜楼里出来的时候,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路边的摊前挑挑选选,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姐。整个人温和的不似在宫中的那般。街市旁的彩灯映照着她的面庞,她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嘟囔着嘴,更显娇憨。
他的酒愈发令人沉醉,于是不由得上前几步,就听得她说没带钱。他心中暗自好笑,手却不由自主地拿了锭金子出来替她解围。
唐翎看着那金子,心中噗通直跳。果然,自古以来还是金子最令人心动。
她内心天人交战着不确定要不要收下阎渡川这金子,就听见阎渡川对着小贩道:“什么有意思的都给她来一个,她年纪小,见着什么都稀奇。”
槲影默默地看见自家公主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嘴角翘上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似乎很是满意,心想这孩子未免也太过好糊弄,不过是几个寻常人家的东西而已就能讨得她这样欢心,以后自己还是看紧一点比较好。
听阎渡川这么一说,小贩自然觉得自家什么东西都是好的,大包小包地给她包了一大堆东西。唐翎接过这些大包小包,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她抬起头对着阎渡川很是真诚地道:“没承想祭酒大人待客如此大方,以后我定常来找祭酒大人玩。”
阎渡川:“哈哈。”然后喝了一口酒。
唐翎抱着东西同阎渡川沿着街道一直走:“听闻祭酒在不夜楼,我本想去不夜楼寻祭酒,没想到您已经出来了。本来我还想去见识见识那温香软玉一番,倒是没了机会。”
阎渡川大概是醉意很深了,竟敢伸手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那种地方,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该去的。”
唐翎道:“我从外面听着里头欢歌笑语的,倒是有意思的很。祭酒自己去得,我就去不得?”
阎渡川喝了口酒,笑道:“我又不是姑娘。”
“大雍民风开放,祭酒一双桃花眼生得比姑娘还要好看,还是要小心为妙、小心为好。若不小心被哪个姑娘小伙看上了,惹了一身风流债,也是一番头疼的事情。”
阎渡川目光再她脸上停留许久:“小姐今日活泼不少。”
“是么,”唐翎停下脚步,话题转向自己的来意:“只是景阳今日似乎发现,祭酒也不似之前我想得那般不近人情。”她顿了顿,在阎渡川的注视下道:“凤簪一事,还是多谢。”
阎渡川装不懂,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什么凤簪?”
唐翎快步跟上:“祭酒足智多谋,自然已是窥见了凤簪中的玄机才将凤簪送给景阳,让景阳早做应对之策。”
“什么玄机?小姐越说我越不懂了,”阎渡川还在装傻,他戏做得足,连平日精明的笑容中现在都透着一股傻气:“那金凤凰还能真飞上天了不成?”
“不管祭酒承不承认,我心中都是知晓的,祭酒是站在我这边的。至少在同柳妃之间,还是会偏帮我多一些。”
阎渡川方才有了一丝正经的反应,晃了晃酒瓶,摇了摇头,俯下身,声音压得很低,在唐翎耳畔道:“小公主未免太容易相信人了。你错了,我哪边都不站,无论是你,还是柳妃。”说完,直起身,又状似好心的劝了一句:“以后待人接物,擦亮眼睛,小心一些。”
唐翎本以为阎渡川把凤簪转手送到惠承宫里是在同她示好,结果现在看来,他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滴水不漏。
他们已然走到了街尾,不远处就是宫门。唐翎沉思了半晌,眼神里露出一点失落的神色,阎渡川目光闪烁,却什么也没说。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是景阳自作多情。”她看着他的眼睛:“今日之事还是多谢。”
在阎渡川开口之前,她面色冷淡地补充道:“我说的是祭酒送的这些小玩意。明日景阳会派人将金子送还。”
“不用。”
“用的,既然不是朋友,还是算得清楚一点比较好。”
阎渡川心里感到一丝好笑,这小公主对他还真是一点留恋也没有,见不能笼络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那可不一定。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唯一好一点的地方便是耳根子软。小姐若再说几句好听话,兴许便能让我改了主意。”
我信你个鬼,你看你这不着调的表情。
唐翎微微抬起下巴,小巧精致的鼻尖更显得整个人骄傲得很,她从鼻腔里轻轻发出“哼”的一声。
阎渡川笑意更深,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公主。”
唐翎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唐樾站在宫门口,似乎等了她许久。她快步走上前:“你怎么出来了?”
唐樾的目光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她身后的阎渡川,眼眸轻轻眯了眯,又在不易察觉之间恢复了常态。话却是对她说的:“公主先前把宫牌给了我,没有收回去。我见天色太晚,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您,因此来宫门口等您。”
他看见唐翎手中抱着的一堆东西,又瞧见她脸上带着点喜洋洋的红晕,虽然不大显露出来,可唐樾知道这证明了她现在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唐翎不疑有他,只教唐樾和自己一同坐马车回惠承宫。槲影驾着马车上前。唐樾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来让她扶着自己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