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歌舞尽了,舞女纷纷退下,大堂中人声逐渐噪杂起来。
“小姐,接下来的节目便是我昨日与你讲的拍卖会了,小姐…是要买回家一个吗。”
莘玥支着下颌,没有看向红鸢,说不清是不是听见了,清浅的一声嗯消散在空气中。
台上推上来一个巨大的笼子,被红布尽数遮住。
醉欢楼的掌事走上台,脸上带着半块异兽的面具,笑着说道,“早知今日来小楼的各位都是期待着接下来的花会。今日的拍物与往日不同,珍稀奇异,便是小人经营此楼二十余载,也是第一次看见。”
掌事语焉不详的说道,卖着关子。所谓的花会拍卖,卖出的都是一朵朵调.教好的靡艳之花。
台下的众人不屑掌事的话,这人每一次都是这一番说辞,将这醉欢楼内被拍卖的姑娘或男子身价抬高,便是带回家,也不好随意磋磨。
“拍品乃无价之宝,故不设起拍价,同往日的规矩一样,各位老爷夫人,公子小姐觉得这拍品值多少,便可拍多少。”
掌事的话音落下,坐于台下酒桌的莘玥便举起手,衣袖落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我出,一两银子。”
娇软的声音中带着两分戏耍的笑意,摆明了是在侮辱台上笼子中的人,瞧不上他,恶意羞辱于他。
笼子中的人似是听见了少女的声音,用力装了金笼的栏杆一下,竟让那笼子晃动了一下,仿佛其中关着的是什么野兽。
却是一个性子野的。
堂中众人视线落在莘玥身上,心思各异。少女容颜国色天香,整个醉欢楼的莺莺燕燕都不及她勾唇一笑。
有人真的想要继续拍卖那台上尤物,却也有人特立独行,想要引起莘玥注意。因此拍卖价水涨船高,最后竟然升到了千两白银,便是用这些钱买下一整个醉欢楼都是够了。
莘玥一直支着下颌,手指放在酒杯之上,并不饮。
直到一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将价格叫到一千五百两白银的时候,莘玥才微微抬起头,看过去,红唇微扬,微微翕动。
那男子还得意于美人被自己的财大气粗,一掷千金所震慑,被他吸引而缠缠绵绵注视向她。下一刻便听到少女声音漫不经心,“两千两,黄金。”
大堂中一时寂静下来,落针可闻。
台上掌事也一时哑然,看到莘玥时却无言,脸上堆起真心实意的笑容来,“这两千两黄金,恐怕就是本场花会的最高价了,不,这恐怕也是醉欢楼自建楼起花会所拍出的最高价。”
笼中之人花落谁家已经有了定论。
掌事一手拉下红布,那布后黄金笼内的真实模样便显露在众人眼前。
看起来未到及冠的少年发顶生着两只灰黄参杂的猫耳,毛绒绒的尾巴打在笼子上,便抽的沉重金笼在地面上蹭过留下一道刮痕。
妖异的人似兽形的少年竖眸直直盯住莘玥,张口,凶戾的“喵呜”了一声。
[叮,嵇聿恨意值55,黑化值45]
作者有话要说: 嵇聿:嵇小喵,专职暖床,副职卖萌,只要两千两黄金,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柏则:人在笼中,寻一负心女子的去向。
————
柏则:你是醉了,还是没醉。
柏则:你若醉了,我便显露出一分真心。你若没醉,我便继续装作冷漠。
第三十三章
“小姐…”
身旁的红鸢握着酒壶的手一颤, 声音喃喃, 美目看向莘玥。
莘玥将指尖的酒杯放在一旁,漫不经心的视线在红鸢身上一扫而过,“你在期待我吗,我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
红鸢静静看着少女离席, 迎上台手臂伸进金笼中,去接她那金贵的小宠。
酒壶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红鸢敛眸,那本来因自惭形秽而压制在心底的欲念却渐渐升腾, 愈演愈烈。
既然她并非是那月上的神女, 那笼中长着兽耳的小宠玩物都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金笼中的少年容颜没有嵇聿那样昳丽, 骨骼纤细, 乌黑发顶的猫耳轻轻颤动, 雌雄莫辩。
同嵇聿比起来,少年因眉眼间纯粹的兽性, 而显出几分不知事的天真。
莘玥手臂穿过细细的栏杆, 递到少年面前。
少年似是不会人言, 像是顽劣的猫,爪子挠在莘玥的手背上, 同主人耍着脾气。
莘玥低下头,少年的指尖剪的干干净净,在她的手背只留下浅浅的白印。
但莘玥并不想惯着这只猫,伸手捏上少年头顶的猫耳, 用力拧了拧,“知道乖了吗,再发春,就不是把你卖出来,而是直接把你下面阉掉。”
手指下的猫耳颤了颤,少年细密的乌睫小扇子一样轻轻煽动。
[叮,嵇聿恨意值60,黑化值40]
莘玥打开笼子,牵着少年的尾巴走出来,毛绒绒的尾巴尖缠住少女白皙的手腕,异样的活色生香,让人鼻尖发热。
-
红鸢快步走出醉欢楼寻莘玥时,少女背影单薄,孤身一人,身边的那兽耳小宠不见了踪影。
“小姐。”
红鸢轻声唤道,少女回过头,手臂上搭着一只花色丑陋的猫。
“下雨了,我来为小姐送把伞。”
烟雨朦胧,深青色的天幕中飘着绵绵细雨,莘玥目光落在红鸢手中那把红伞上,摇了摇头,“不必了。”
“淋了雨,会生寒气的,对女子不好。”,红鸢还欲劝说。
手臂间的猫顽皮的挣扎了一下,莘玥按着猫的后颈,将他的挣扎压下,“那伞还是留着送给别人吧。”
少女投过来的目光无一分情愫,红鸢抱紧了怀中的伞,看着少女的身影逐渐模糊在雨幕中。
却终究不甘心。
“小姐,你为何不愿接我的伞。”
细雨之下的景色成了一副褪色的画卷,天上的月色凄惨,皎洁白月染上渗人的血红。
莘玥察觉出不对,只来得及回头,手指下意识用力掐紧了猫的后颈。血红的衣裙包裹着红鸢,他怀中的红伞颜色那般浓烈,浓烈的化作了夜色中唯一的亮色。
血河自红鸢脚下蔓延,河流之中冤魂挣扎着爬上岸,血河之上画舫人影憧憧,嗓音凄厉如尖刀刮磨着喉咙,厉鬼唱着人间丑恶事。
画卷到此戛然而止。
莘玥睁开眼,怀中抱着一把琵琶,她十指纤纤,放在琴弦之上。
她抬头望上去,堆砌着珠宝玉石的王座之上,年轻俊美的王支着下颌,视线凉凉的看下来。
她是新送进来这宫中的美人,爱慕着王座之上的鬼王,使尽浑身解数讨好鬼王,只想赢得王的一点宠爱。
莘玥轻轻勾起唇,手指压在琴弦上,可她自觉并不会弹琴。她弄了这一出,恐怕是想要靠曲有误,周郎顾,来引起鬼王的注意。
[你醒醒,别给自己加戏了。]
莘玥已经想要装作柔若无骨的谢罪,婊里婊气的掉两滴金眼泪。听到脑海中响起的冰冷机械声音时,那些被一层纱遮住的记忆便全部浮现在了眼前。
虚假的设定破碎,莘玥按了按额角,怀疑自己在醉欢楼中假酒喝多了。
[我刚刚不是在醉欢楼外,要回客栈去。]
[你的身体现在确实是在醉欢楼里,这里是红鸢编织的结界。]
红鸢?
莘玥抬头看过去,那冷淡的容颜艶丽的王看上去,似是有两分红鸢的影子。
封印恶界的阵眼共有四处,凡尘界醉欢楼淮河底是其中一处。
魁星秘境的阵眼出问题,牵一发动全身,一缕凡人无法察觉到的邪祟恶欲从河底溢出。
修仙界发现之时,城中已经血肉成河,淮河之中飘满了腐烂的尸骨,化作了人间炼狱。
在原书中,那罪念邪欲最先种在了一位貌美男倌的心中。这男倌被拍卖回了王公贵族的家中,被那喜爱施虐的王爷折磨得不成人形。
邪祟会挑拨人心底最深的欲念,令这心中不甘的男倌沦为邪魔,拉着整座城的人陪他一同沦陷。
直到被来到凡间历练的女主发现,一剑穿心。
[我要如何破界?]
[人布下的结界,埋藏着人心底最深处的欲念,你若想破界,便满足他所有的欲念便是。]
莘玥想起刚刚自己糟糕的设定,又见红鸢将自己的身份设为高高在上的王,便隐隐猜到了一二。
红鸢想要的,是尊重,是恭顺,还是完完全全的爱慕呢。
[嵇聿在哪?]
莘玥还记得,她在进入结界之时手中可紧紧的掐着嵇聿。说实话,比起柏则来说,她确实在心里对嵇聿更残忍,更冷酷些。
所以虽然在嘴上侮辱着柏则,她最终还是把这一件过于羞辱的方式,用在了身为魔的嵇聿身上。
[他也在这里,结界中刷的仇恨值,也可以在现实中累加哦。]
殿内低眉敛目拨弄着琴弦的少女弹错了一声音调,指尖割在琴弦之上,娇嫩的肌肤破了一道口子,留下鲜艳的血来。
鬼王被吸引了注意,看下去,少女抬起头,露出娇艳的一张脸庞。
“你上来。”
鬼王声音冷淡,蹙眉唤道。
莘玥袅袅婷婷走上去,缠缠绵绵跪坐在王座前的脚踏上,“王,是臣妾不好,扰了王的兴致,臣妾太蠢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