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祐的话颠三倒四,嘤嘤唧唧,屈以臣不耐烦听,“说重点。”
螭祐声音一顿,目含凶光的向屈以臣看过去,暴虐的呲起牙。纵然是变小了,骨子里的凶恶却没变。
螭祐躁郁的在鼻间喷出两股热气,一副马上就要去拆家的样子,“他们要我的宝贝,那是你的,我不会给的。”
屈以臣微微一笑,手指搭在腮边,“便是如此,白若莲修行的是当年沐荷真人的功法。她金丹渡劫不当,落下祸患,使得功法中本应在元婴期之后才会出现的隐患提前显露。若要除此隐患,需要一味药,名天汲珠。”
屈以臣轻轻叹息,似乎含着淡淡的悲悯,“沐荷真人寻到天汲珠,却未等服用,就被仇家寻到,抱憾而终。我本以为沐荷留下来的这个可怜的孩子也会因此英年早逝,没想到…却在柏则带回的螭祐肚子里,发现了天汲珠的踪迹。”
“说起来,白若莲会渡劫不当,其中也有莘玥小友你的原因啊。”,屈以臣看向单薄脊背挺的笔直的少女,故意含笑说道。
“呵,怎么,你们玉宗家大业大,你堂堂一宗之主便要逼迫着我拿出我的宝物吗。我若是不给,你是不是还要将我抽筋拔骨,强抢才行。”
真是牙尖嘴利,屈以臣都被她气得想笑,微微摇头,依旧一副慈悲悯人的模样,“怎么会,莘玥小友是误会了,我玉宗不会做此等之事。”
“你想要这天汲珠,却也不是不行。”
出乎意料,上一刻还话间皆是尖锐讽刺的少女却松了口,眼波流转,望向站在一边青柏一般的柏则。
“只要柏师兄肯贴身教导我一个月剑法,我便将这天汲珠无条件奉出。柏师兄,怎么样,正道修士,天之骄子,为了救师妹性命,不会连这一点牺牲,都不肯吧。”
少女一字一顿,视线意味深长得看着柏则,笑意盈盈。
作者有话要说: 莘玥:既然做不到,何必问我。
柏则:你怎知我做不到。
————
心魔:你抱她的时候,心跳那么快,我知道。
子书期:我也知道。
第三十章
屈以臣听到莘玥的话, 视线不由暼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子书期。师弟一张出尘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屈以臣摸了摸鼻子,突然心虚。
“咳,我听说你不是看上了白若莲那把冰凌剑。魁星仙会你未能拿到那把剑,也是可惜。如今我这里有另一把剑, 虽模样没有那把冰凌剑那般好看,通体漆黑, 却是一把上品仙器。”
“你若是喜欢,我便用这件上品仙器同你交换你手中的天汲珠, 你可愿意。或者你还有别的要求, 也可一同提起。”
上品仙器世间罕见,普天之下遍寻尽, 恐怕也不过六七件。
不过是为了一个白若莲, 倒真是舍得。
“上品仙器啊, 当真是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 柏师兄可怎么与之相比呢。”
莘玥唇瓣勾起, 芙蓉面秾丽明艳, 剪水双眸一直落在柏则身上。
柏则双拳攥紧,压住手中的剑。
“偏同这些外物相比, 我还是更喜欢柏师兄,上品仙器在我眼中也不及师兄三分,柏师兄你可是欢喜?”
少女言笑晏晏,双眸似娇艳盛开的桃花, 捧着真挚的心意,不在乎任何事情。
屈以臣看着殿下的莘玥,心中突然想到了当初的郗光。
不愧是他教出的弟子,特立独行,恃才傲物,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将修仙看作玩物一般。
不知是该让人嫉恨,还是艳羡。
只是可惜了师弟一番心意。他抿着唇,眼底含着浅薄的笑意,目光移到柏则身上,“既然莘玥想要的只有这个,那么柏则,你是否愿意。你不同意也无碍,无人会强迫于你。”
柏则敛眸,不去看任何人,像是山间沉默的磐石。
“柏则愿为玉宗效命。”
“榆木疙瘩,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了。”
少女不喜他死板的样子,欢快的来拉他的衣袖,柏则不再同以往一般挣扎,任由她牵着向外走。
等两人的身影尽数消失在殿内时,屈以臣才看向旁侧不言不语的子书期,“亲自教导她修行是你求来的,剑也是你想送的,可她偏偏全都弃之如敝履,什么都不愿要。”
“师弟啊…”,屈以臣也不知道说什么,师弟爱才他倒是能理解,能光靠看一遍就能领略栾尘剑诀的弟子他也喜欢。
但这年轻小女修就是个不知道好赖的,人家就喜欢谈情说爱,这也没有办法啊。
子书期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大殿正中,“她不喜,便罢了。”
-
螭祐小短腿倒腾撒欢的跟在两个人身后一起出了大殿。
柏则低头看着纤弱白皙的指尖拉在他青色的衣袖上。
若非是她,他恐怕至今不知自己身上流着妖族的血脉。上古大妖如今血脉稀薄,几乎尽数断绝,唯余零星几只,避世不出。
柏则自被掌门带入玉宗,修行人族仙法,血脉力量被尽数压制。
螭祐的温泉对妖族有益,柏则修为禁锢,于温泉中数日,身体中的妖族血脉却渐渐苏醒。
胸膛划开的伤口血迹斑驳,血液中蕴含着大妖的威压和能量。螭祐畏惧他身上的气息,在本能之下畏缩的依他的命令咬开捆绑他的锁链,与他结契认主。
柏则离开螭祐的洞穴时是在夜里,未来得及上报宗门莘玥的放肆言行,第二日他便得知师妹性命垂危,匆匆来到殿内。
她却分明皆不知情,还敢如此肆无忌惮,似乎笃定柏则不会将她对他做的事情说出去。
柏则有些出神,拽在他衣袖上的手却措不及防的甩开。
远离大殿的无人角落,莘玥转过身,神情嘲讽的睥睨看向柏则。
“你不是真以为我喜欢你吧。”
少女声音冷冽,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玉宗如今已经将你卖给我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奴隶。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许反抗,我让你往东,你便不许往西,你若是敢跑,我便打断你的腿。”
“你亲亲师妹的命如今就掌握在我手里,你若乖些,我才会救她。听到了没有。”
少女得意洋洋,耀武扬威。
柏则一步步靠近莘玥,将少女笼罩在自己身下,伸出手,粗粝的手指强硬的分开莘玥的五指,与她十指交缠,嗓音沉郁嘶哑,“这便是你想要的?”
-
白若莲面无血色的靠在床沿上,“师尊…”
子书期掐了最后一个法诀,灵力在少女体内运转二十一个周天,帮白若莲梳理好了她体内暴躁凌乱的灵气。
师尊日夜衣不解带的这般辛苦照顾她,白若莲眼圈泛红,心里感动,手指怯怯的爬过去,想握住子书期的手,“师尊,我身体好难受,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子书期缩回手,敛目安慰道,“不要多想,你日夜修行我刚刚教你的心法,不会有事。”
白若莲没能碰到子书期,手指蜷紧,心中升起渺小的渴望。
她贪婪的抬着头,描绘男人的眉眼,心悦他,却又自惭形秽,又觉自己命不久矣,心如死灰。
“师尊,你不必骗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但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能够做师尊的徒弟,也好高兴师尊如此辛劳的只为救我的性命。”
“师尊,其实我…”
白若莲惨白的脸颊逐渐漫上些红晕,满腔酸涩又甜蜜的少女心事在胸口鼓噪。
她一直以来都很怯弱,如今终于鼓起了稀薄的勇气,想要在自己死之前,让师尊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
“我没有骗你,莘玥为你拿出了可救你性命的天汲珠。”,子书期打断白若莲的自怨自艾,温声解释道。
“你这段时日勤加修行,调养好身体。服用此珠时,才可另金丹稳固,修为或可凭借此珠一举跃进至金丹后期。”
白若莲听着子书期的话,脸颊上的血色一分分褪去,莘玥,救了她的性命?
子书期看过白若莲,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殿后的悬崖千百年如一日未曾有过变化,却因为曾经有过另一个少女留下热闹的音容笑貌,而在如今显出了两分寂寥冷清。
莘玥没有再来过,听说两人今晨便下山历练去了。
少年人耐不住寂寞,不喜苦修,也不喜这样的清寒之地。
子书期握着剑,日复一日的练着剑诀,可今日他手中的剑势,却分明与那日少女的形态渐渐融合。
心口处的邪物又在继续叫嚣,“你又在想着她,既然想要,为何不去抢。”
“你若是不敢,便换我来,不必再运什么清心诀,没有用,你杀不死我。我就是你的心,我就是你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欲念。”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叫什么,世间有七情六欲,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你这个,叫做嫉妒。”
-
凡间。
莘玥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从来没去过凡尘界。
她拽了柏则下山,御剑的速度很快,两人很快便来到了这片大陆最繁盛的一座城市。
城墙高耸,城内热热闹闹,红尘气息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