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凑过来问她，“老板，你感受到飞机的波动吗？”
“不要慌，这是正常的气流现象。”曲清然睁开眼，安抚晓晓。
晓晓点了点头，小声感慨，“今天的天气真的是太糟糕了。”
“你不要太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话音刚落，飞机开始剧烈地往下颠。
客舱里有人忍不住惊呼，一个二岁半的小男孩甚至被吓得嚎啕大哭。
即使母亲在努力安抚小男孩，可小男孩却停不下哭泣。
尖锐刺耳的嚎啕，传播力度够大，弄得人心惶惶，在旅客心中蒙上了一层挥不去的阴霾。
曲清然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努力直起身子。
她听见空姐用柔和的声音安抚道：“各位旅客，受到航路不稳定的气流影响，我们的飞机正在颠簸。请大家不要离开座位，系好安全带。在此期间，洗手间将暂时关闭，客舱服务也会停止，谢谢您的配合。”
“啊，这么严重吗？客舱服务都停止了。说实话，我有点害怕。我昨天做了个噩梦，梦见我掉进海里了。今天上飞机之前，我左眼皮一直在跳，所以我刚才那么紧张。我不想影响你的心情，就没跟老板你说。”
晓晓泫然欲泣，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想要汲取能量。
“别怕，只是小颠簸而已，梦总是相反的，做这个梦不能说明什么。”
失重感格外强烈，曲清然生理上不太舒适，心理上却淡定如斯。
毕竟，她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现在发生的一切，勉强在可控范围之内。
“可……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如果……真的发生了，怎么办？我都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不想……”
飞机持续颠簸，晓晓说话带着颤音，断断续续，已有点哭腔。
曲清然捏住晓晓的手，努力保持平衡，“不会的，别这么想。”
陡然间，飞机直直往低空坠落。
客舱里尖叫声四起，晓晓没来得及回应曲清然，差点儿哭出来。
空姐已经站不住了，扶着座椅，却抵抗不住地心引力，摔了一跤，却声嘶力竭地喊着，“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不要离开座位！”
处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失性命。
机组人员无意中碰到控制手柄，飞机的前缘缝翼被放下，飞机已然化身成冥顽不灵的恶魔，开始作恶。
后掠翼起到救援的作用，飞机又冲上云霄，开始抬头，引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不少旅客被吓哭了。
晓晓哽咽着，紧紧握着座位边缘，落下几滴清泪，已经说不出话。
面对这样的危险时刻，生理总是比心理先一步做出反应。
曲清然咬牙，保持着冷静，可紧紧蹙起的眉头却泄露了她此刻的紧张心情。
飞机的俯仰角已经达到了十度，紧急关头里，安全带发挥了救命的作用。
可另一个客舱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一名旅客没有系好安全带，从座位跌落，他一路滚，一路声嘶力竭。
“啊……啊……啊。”最后，他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座位，才得以幸免于难。
听着经济舱传来的声音，曲清然有些难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战栗起来。
机长开始急救，他断开自动驾驶仪，开始手动操控。
这番操作，导致飞机进入剧烈的震荡。
在十几秒内，飞机陡然往上飞，曲清然被迫往后仰，心跟着悬空，没有着落。
没过几秒，突然往下落，小而细的安全带维系着她，她整个身体的重量悬在安全带上。
她跟着飞机的角度，被迫低头，乌黑的秀发糊了她一脸。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供血不足的脑部开始眩晕。
全身上下的零件都不属于她自己，她似乎已经灵魂出窍。
一波接着一波的震荡，尖叫声和哭泣声快要刺破曲清然的耳膜。
飞机的俯仰角已经达到了二十度多度，这是令人窒息的角度。
那瞬间，曲清然觉得自己离死亡就差那么一点点。
若是离开这个世界，她会很遗憾。
她还没有拿下雅风科技，还没把自然传媒做成业内顶级的传媒公司。
她还没有见证弟弟实现梦想，得到幸福。
她还没……没和时朝在一起。
她脑里闪现过很多生动的画面。画面的最后，她想到了时朝。
她遗憾自己没能勇敢一点，没能往前再走一步。
明明，她和他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个答案了。
真的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吗？
那瞬间，曲清然红了眼眶，红通通的鼻头开始收缩，嘴唇不住地颤抖。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颠簸，曲清然已无心再想，她正被后悔的负面情绪给一点点吞噬。
一切，都在失控。
前几分钟的华城，在家谱曲的时朝接到了来自阿姚的电话。
时朝沉浸在创作中，他带着连接电脑的耳机，一开始没听见手机微小的铃声。
随后，他觉得有点渴，伸手拿马克杯时，视线扫过一旁的手机，发现了一通来自阿姚的未接电话。
他拨过去，没几秒，那头的阿姚接起了电话。
那头的声音十分焦虑，因为过于激动，阿姚吐字不够清晰，“哥，你看新闻了吗？清然姐坐的飞机，出现问题了！”
时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声线有点发颤，“具体什么情况？”
“就是……”阿姚咽了咽口水，“哎，我不知道怎么说。”
阿姚说话的同时，时朝已经快速打开了新闻网页，看完了相关消息。
他心底浮现一层惊慌，拿着鼠标的手心里冒出冷汗。
“哥……哥，你在听吗？”那头阿姚的声音飘渺虚幻。
“我在听。”时朝蓦然起身，准备将手机放在桌上，再去穿外套。
可他没注意手上的动作，哐当一下，手机从书桌上掉落下来，屏幕碎的四分五裂。
那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伸展开来的蜘蛛网，无法还原。
第97章
时朝捡起破碎的手机, 屏幕忽地亮了一下, 上面明显的裂痕像是层层枷锁, 此刻挣脱出了一束熹微的光。
推送的新闻发回最新的报道，事态被控制住，飞机恢复了正常航线。
前一秒的时朝沦陷在无能为力的负面情绪里。
看到这则消息, 他跟着破碎的心慢慢拼接起来, 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感。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 哪个先来。
原来的时朝根本不相信这句话, 他相信事在人为, 人定胜天。
可意外的发生，往往猝不及防。
幸好，为时不晚。
他一刻也不想等, 他想立即见到曲清然, 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她。
时朝调动私人飞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明城。
当飞机终于恢复正常，惊魂未定的晓晓一抽一抽地继续啜泣, “刚刚……刚刚真的吓死我了。”
“呸呸呸，我不能说死这个字。”晓晓后知后觉地扇了自己一嘴巴。
曲清然递给晓晓一打纸巾，“别哭了, 你妆都花了。今天的我们很幸运，明天的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晓晓瘪了瘪嘴，一脸沮丧，“老板，你真的好扫兴。我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 你却提醒我是个社畜的事实。”
“拿下这个Case，你就会得到巨额的奖金。这样讲，你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晓晓的眼眸亮了亮，一副小财迷的模样，破涕为笑道：“对，想到钱，我就有了无穷的动力。”
曲清然虽然在安慰晓晓，心思却早已神游天外。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像理不清的棉絮，一时涌出无数种情绪，其中一种情绪叫做迫不及待。
以前的她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能掌控一切。
她以为自己能掌握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情愫，结果不能。
她以为事情就是按照她想象的发展，过两天回到华城，她就能和时朝从朋友过渡到恋人。
可刚刚发生的一切，却告诉她，事情总有意外。
她迫不及待想告诉时朝，自己喜欢他。
人生很短，如果在这个世界里，不能拥抱喜欢的人，何其遗憾。
一下飞机，曲清然匆匆忙忙打开手机，她先是回复完手机里的消息，再给弟弟打了个电话，让弟弟不要担心她，专注拍戏。
她手机里的消息，没有一条是来自时朝的。
曲清然不免有些失落，她直接拨通了时朝的电话，可通话一直没有被接通。
不接她电话，曲清然在心底给时朝记了一笔。
此刻的时朝正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手机连着wifi，他看见了最新推送的新闻，显示客机已安全抵达。
他彻底松了口气，打开置顶对话框，噼里啪啦地敲下一行字。
【Austin：到明城了？】
刚给时朝记了一笔的曲清然，收到时朝的消息，她轻哼了声，装作冷淡地回复了一个字。
【曲曲：对】
【Austin：现在有没有不舒服？如果有不舒服，我帮你联系医生，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好吗？】
曲清然觉得时朝有点小题大做，但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笑得眉眼弯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