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陈小芳的出场,可以算的上是“万众瞩目”了。
她满意的环视一圈,跟简夏点点头,在看见简志成的时候,表情迅速转为厌恶,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人有多讨厌似的。
简志成眯起眼,细细打量着她的脸,看起来,跟小时候那个瘦瘦的丫头片子五官还是挺像的。
就是还是改不了毛病,跟从前一样那么爱管闲事!
简志成满脸郁气,目光渐渐森寒起来。
“简叔还记得我不?”陈小芳上台,笑眯眯道。
简志成别过脸,阴阳怪气道:“我不认识你,你是我闺女找来的假证人,你们是一伙的。”
“我是陈小芳,当年我们是邻居,虽然距离不算很近,但是我们可是后山那块唯一两户人家。”陈小芳笑了笑:“那时候您经常喝酒赌博打老婆打孩子,把林姨打到精神失常还不给她去看病,最后林姨才自杀的,您都忘啦?”
陈小芳一上来就放大招,现在表面上笑吟吟的,心里头有多恨这个王八蛋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时候林姨(简森妈妈)多好的一个人啊,硬生生被他给毁了一辈子,老婆死了又打孩子,简夏跟简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身上就没一天是好的。
一般的时候,两姐弟会忍耐着,可是简志成喝了酒之后会更加变本加厉,砸东西、打人,两人年龄尚小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于是简夏就带着简森往他们家里跑。
陈小芳的父母也心疼两个孩子,但是除了骂简志成两句也没别的办法。
也许是因为受家庭环境的影响,简夏从小就很敏感,她也很聪明,知道不能一直麻烦别人。再说,每次从陈小芳家回去的时候,就会被打的更厉害。
渐渐的,她就不去了。
再后来,陈小芳去了镇上上学,便没时间去找他俩了,再后来,搬了家、出了国留学……七八年的时间过去,再也没有过消息。
她只好像听人说,简夏跟简森跑了,但是却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一直到过年前的时候,在网上看见新闻,她才依稀从那几张简夏的照片上,看见一点童年玩伴的影子。
了解了事情之后,她马上就定了机票回国。不仅仅是为了简夏的事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奶奶一直在国内,医生说身体已经大不好,她准备好好陪陪奶奶,还有就是找到简夏和简森。
陈小芳把事情全部摆出来,说了这么多嗓子都有点冒烟了,她还是继续道:“简叔,我一回来就听人说你把你亲闺女给告上了法庭,还说什么他们从来不去看你,你自己有没有脸呢,你以为人都欠你的啊?要赡养费??你摸着良心好好想想!你——配、吗?!”
说到这个“配”字的时候,陈小芳声音大的唾沫星子都出来了!
甚至整个会场都回荡着回音。
“你配吗……”
“配吗……”
“吗……”
简志成颤抖着手指向陈小芳,大叫:“她在说谎!”
“说谎我是你养的!”陈小芳一叉腰,摆出泼妇骂街的姿态:“您哪来的脸啊您?林姨被你害死了不够,现在你还想霍霍自己孩子,您还是人吗?当年你拿着铁棍打他们的时候,有想过他们是你孩子,将来要给你养老送终的吗!?”
说完,陈小芳把简森扯到台上来,开始扒他的衣服(不是)。
半分钟后,□□着上半身的简森抱紧了自己,脸色涨红。
陈小芳把他转过去,用后背正对着人们:“这里!”她伸手指着简森右肩上一块不规则的、十分丑陋扭曲的伤疤,怒声道:“就是当年我去简家的时候,看见简志成拿断成半截的木棍子打的,木头的刺都扎进去了!”
棍子断成两截,他还在那里打,跟个疯子似的,给当时的陈小芳留下不小的阴影。
就连这次来,都是她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的准备,但是她一看见简志成的时候,心中的怒火顿时就把害怕给掩盖了。
陈小芳充分发挥出她在美国做媒体人时候的毒舌和牙尖嘴利:“大家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他很明显就是没钱了老了,这时候想起差点被他打死的孩子,让给他养老送终了!我告诉你,养老不必,送终我都可以给你送!你想什么时候送就什么时候送,一会我可以把我的电话给你,只要你一个电话打过来,殡仪馆的车马上到你家门口!……就你这样的人渣,还配有孩子,你配个几把!”
最后,还抑扬顿挫的来了一句:
“FUCK!”
在场所有人,包括简夏和脸蛋通红的简森、台下的章丽李文亮、还有陆总,都被她给镇住了!
陈小芳说完,这才发现刚才好像有单点发挥过头了。她重新摆回淑女的样子,面带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
台下,陆时予回过神,瞥了简夏一眼,伸出手。
“啪,啪,啪。”
其他人也:“啪,啪,啪。”
陈小芳:“…………”
简志成简直气的七窍生烟,话度说不利索了:“你放屁你!信不信老子打死你!”说完他就往这边冲,章丽的叮嘱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当然被拦住了。
但是这还没完。
一纸抑郁症诊断书和一本日记被当做证据呈上来,简志成瞪眼看着,很显然,现在整件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文化和知识范畴。
重度抑郁症诊断书,是简夏的。日记,也是她的。
简森在看见那本日记的时候,双眼就迅速变得通红起来,因为那本日记,他是看过的。
就在几个月前。
那也是为什么之后他做出转变的原因,天知道当他翻开那本日记的时候,心里有多绝望。
他们是姐弟,是亲人,他从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因为原生家庭,因为后来他的不驯不听话,她甚至想去死。
在日记本中的后来,最近的日期,几乎每一天,简森都能看到“解脱”“离开”类似的字眼。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简夏是故意让他看见这本日记的。
虽然名字相同,她毕竟不是她,在简夏来的时候,“简夏”就已经不堪压力,只不过一直在强撑罢了。
看似繁花似锦的躯壳里面,却是满目疮痍。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好多人甚至眼眶通红,抹起了泪水。
简夏静静看着这一切,现在才应该是故事的结束。“简夏”或许按照她向往的那样,真的解脱了吧。
法院外,门口。
一个衣着朴素,穿着大棉袄、手工棉鞋,脸蛋被冻的通红的乡下女人手里牵着个黑黝黝的小男孩,焦急的走向大门。
他们自然被拦住了。
这两人风尘仆仆,女人身上背着个布包,看起来沉甸甸的,这身打扮,一看便是外地人。
“我们有事情要进去,求求您叫我们进去吧!”
女人苦苦哀求,可是并没用。
“老师……”小男孩睁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的喊:“我饿了。”
女人摸摸他的头,从布包里摸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给他,小男孩马上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一点都不嫌弃。
女人继续求,可是现在已经开庭,闲杂人是不能进去的。
“我……我是证人,我真的有事情的!”女人说着一口方言味道浓重的不标准的普通话,双手合十不断鞠躬:“您就让我们进去吧……”
她的乞求没让门口的警卫把她放进去,反而吸引旁边的记者慢慢聚了过来。
“你说你是证人?你是谁的证人?”
……
法院内,气氛已经到了白热化。
反正已经被人掀了老底,简志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飞自我了。
他无视掉台下章丽和李文亮两张白的跟鬼一样的脸,叱骂道:“老子生你们养你们,你们两个小白眼狼,找人来搞你们老子是不是!你俩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给老子养老是天经地义的事,老子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
台下刚才还同情他的观众们被简志成一口一个“老子”给喊懵了。
这比谁!?
法官敲了一下法锤:“肃静!”
简志成把法官的发言也无视掉,眼睛通红的还是瞪着简夏:“老子告诉你们,你们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我是你们爹,是你们老子!”
法官的脸黑下来。
“砰。”
“肃静!”
简志成是个邪的,邪性上来谁都不管,他冷笑一声:“你又不是我们那里的官,你说叫我闭嘴我就闭嘴,你算个——”
最后四个字他最终是没说出来,因为在此时此刻,他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两道像针一样的视线朝他射过来。
简志成头一歪,眼睛一瞥,就看见台下头那一男一女用一种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的眼神看着他。
章丽慢慢的、咬牙切齿做出口型:闭、嘴。
但是实际上现在简志成闭不闭嘴的也没什么用了,已经完了。
不管是章丽还是简夏,都不在意这场起诉的最终结果,简夏要的很邪乎(没人知道),章丽要的就是让她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