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跟谢梦槐都说了些什么啊?”
“没什么,”林杳杳看了李卓洛一眼,“就问了问分别后的情况。”
“其实我不想叫你跟谢梦槐玩,并非全然是出于嫉妒,他这个人确实不简单。”
“我什么时候跟他玩了,你这个幼稚鬼!”
“什么?”
李卓洛皱了下眉,似乎没听懂。
“你上回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杳杳想到谢梦槐对她说的话,带着歉意看向李卓洛,“你是为了救我受的伤对不对?”
李卓洛方才还平静的脸色,突然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为我受了伤怎么不告诉我,一定很疼吧。”
林杳杳放下筷子坐到了他身边,本来想掀开他的衣裳看看伤势,又突然想起这不太好,她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他肩膀旁。
“现在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
他却握住她停在半空的手,手下用力将她娇小的身子扯进怀里,她猝然不及下就被他揽入怀中,他像抱小娃娃一样将她抱起来,放到他腿上,两人脸贴着脸,她能感到氤氲到她脸颊的热气。
“你...干嘛。”
讨厌,她怎么又脸红了!咱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小时候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一个记号,让你永永远远都记得我。”他暧昧地揉搓着她的肩膀,“现在...咱们扯平了。”
她立马便想到了肩膀上被他咬出来的疤痕,以前那几日他不叫她穿衣裳,自然将一切都瞧得清清楚楚,她大感窘迫,匆匆埋下脸不敢看他。
“我不会骑马没有骗你,上次你将我从街头抢走时,我真不会骑马,是后来才学会的。”
她红着脸小声说道,她虽然表面上不争不抢,活得很是懒散,其实背地里也挺争强好胜的,上次因为她不会骑马他那般欺负她,她就赌了一口气,非缠着玉奴教会了她骑马,好不在他面前落了下风,一直以来也忘了跟他解释,想必又叫他误会了。
“这样啊...”
他想起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也觉得不好意思,他是一个男人,不能跟小娘子一般见识,以后,他会让着她的。
他突然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她小巧的鼻尖。
“那,杳杳,咱们可不可以从现在起,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洛儿又表白了! (*^▽^*)
提前祝大家儿童节快乐!你们永远都是最可爱的小朋友!
☆、真心
林杳杳一愣, 这一刻还是来了,她看着他佯装镇定实则紧张的模样, 一颗心突然跟着快速跳动了起来。
窗外夜凉如水, 他的怀抱却炙热滚灼, 林杳杳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 她看着眼前俊美无俦的少年,看着他宛若鬼斧神工雕铸而成的相貌, 感觉心脏都快溢出了胸膛。
这个场景太令人心动,真想一时头脑发热就答应了他。
但理智还是将她从失控边缘拽了回来,她伸手将他的嘴唇挡隔在外, 看着他浅色琉璃般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
“为什么,”他方才还满含期待的眼眸顿时黯淡了下来, “我以为你, 也有些喜欢我...”
“但喜欢不能作为一切的凭据与依托,李卓洛,我...”林杳杳犹疑了一下, 咬了咬嘴唇, “这事关一辈子,我不能这么草率地答应下来。”
“没关系, 我给你时间考虑, ”李卓洛慌忙说道,“杳杳,不论多久都可以...”
“李卓洛,我今日跟玉奴说, 我要跟他出宫了。”
林杳杳飞快地打断他,像是生怕自己后悔一般快速出口。
“这是我早就设想好的生活,你知道的,我没什么大本事,天生爱财,以后想做做生意,腰包鼓鼓,富甲天下。你需要的是一个端庄贤淑的皇后,日后你还会有很多宫妃,你心里要装得下天下,就没办法那么随心所欲地爱我一人。”林杳杳低着头,“跟你在一起,说来容易,压力却是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林家早已举家获罪,我连一个清清白白陪在你身边的身份都没有,又何遑论其他。”
“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林杳杳望着他,“我本来就是打算逃出长安,做个普普通通小老百姓的,你也要选妃了吧,群臣劝谏你也不能不理,李卓洛,你要做个明君啊...”
“够了!”
他有些烦躁地拧起眉,她很久都没见过他发怒暴躁的状态了,他这段时间的温良乖巧,甚至都让她忘了他原本是一个怎样的人。她下意识地抖了抖,抬起一双颤抖着的清澈眸子看向他。
“你分明知道,只要你开口,这些都不成问题,为你抵御朝堂的压力又如何,为你六宫虚悬又如何,那是我在意的吗!”他的眸子里翻卷起浅浅的赤红,“你就是仗着我离不开你,即使再相互折磨也舍不得放开,若是别人,我不会允许她将我的心这样践踏一次又一次。”
林杳杳一时语塞,偏开脑袋说不出话来。
“我一向睚眦必报,儿时你那样折辱我,我早就想好了以后怎么折磨你,可当这一切真正来了之后统统成了虚谈,我舍不得伤你一毫,就连说了将你送去军营这种话,都能令我愧疚好久。”李卓洛眼睛里满是沉痛,“杳杳,我知道自己不能强迫你,我或许舍得强迫这天底下所有人,可唯独不舍得强迫你。”
“我从小什么都没有,唯一爱我不将我当成怪物的阿娘死于郑后之手,他们奚落我,嘲弄我,我自小心中只有仇恨,没有人肯真心待我。”
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她感觉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想要一个人的真心。只是我往前走再多步,你却始终不肯向我迈出那一步,这一切都,成了枉然。”
他说完便放开了她的手,轻轻将她放下来转身离去。
林杳杳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恍了神,方才两个人还和乐融融地吃着饭,转眼间又不欢而散。
这是她早晚都要面对的东西,她不能这么一直自欺欺人地和李卓洛相安无事下去。
可是她真的没法向李卓洛保证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喜欢李卓洛。
或许是有点喜欢的吧。
可这喜欢只是她众多喜欢中的一种,她无法像他那样将一个人,当做是她身心的全部。
林杳杳默默拿起碗筷,麻木地继续一口口往嘴里填东西,他等了她这么久,方才也没吃什么,一会儿会饿的吧。
月色从窗棂里静静洒照进来,映白了在桌前独坐的失神女子。
与此同时,十里之外长安城的一处小小院落里,一乌衣男子推门而入,看向在月色下怔然失神的白衣男子。
“家主,今日你进宫,李卓洛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谢梦槐转过身来,神情冷漠淡然,一点也不似平常的温雅随和。
“我并未见他。”
“谢郎君这是何苦,”乌衣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您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一点也不知道,还和您的仇人相处甚欢。”
“住嘴。”谢梦槐脸上表情更冷,“不该说的话就少说。还有,不要称我为家主,残破之身,不配做你们的家主。”
谢梦槐说完就拂袖进屋,月光拂过门前的一棵高大的青松投下翩跹倒影,也居高哀愁地见证了几处的伤心人。
...
在这一年春日刚来之时,大周天子李卓洛颁发圣令,罗列女帝郑姝的罪过,并举出罪证证明是郑姝杀了周昭帝,统治了大周长达十五年的郑后政权轰然倒塌。
不仅如此,李卓洛还公然表示郑姝长久以来蓄养面首,在先帝还在时就与男子来往不清,行止不检,如此行径根本不配为大周国母,因此夺去先前的皇后封号,贬为庶民,以罪臣乱党定处。
郑姝见大势已去,当晚自尽于牢中,也算是保全了自己最后一点颜面。这个女子,二十五岁登基为帝,四十一岁孤死于狱中,虽然上位的手段并不光彩,但其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确实在这个时代的女子中显得不同凡响。
李卓洛没有追究郑姝自尽之罪过,算是为她保全了最后一丝体面,但即日起他便开始绞杀郑姝一派的乱党余孽,一时天下惶惶,因罪被抓入狱中的人数数以万计,人人自危,生怕与郑姝扯上一点关系。
唯一奇怪的是,先前的女帝宠臣林效却丝毫无事,林效虽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可竟没被贬官降职,相反,一向冷面无情的帝王对他态度甚至可称得上...和蔼?
对此,大家众说纷坛,有人说林效也早就有了谋逆之心,这次李卓洛登基后他为了自保将兵权交还了李卓洛,因此保得了卫国公府的一条性命...还有人说,是圣人看上了林效郎君的妹妹,不敢得罪未来的大舅子...甚至还有传言道,是因为林效郎君生得美,不但迷惑了女帝,连冷血无情的新帝都把持不住了...
林杳杳嗑着瓜子听着这些传言,心想若是这些被李卓洛和阿兄听到了,两个人脸色得多精彩。
自从她上次和李卓洛不欢而散后,她在宫中的活动路线反而更自由了,她和李卓洛两个人也再没了什么亲近举动,他待她疏离客气,就像是借住在自己家的客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