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信然沉得住气,裴菲却不行。
她气愤质问:“你为什么要克隆我们?”
褚谨言耸耸肩:“克隆你,因为我恨你!但我尊重我老板……当初克隆你,只是想玩玩儿——别瞪啊,一开始没抓你,你不该感恩么?哼……至于你那个老板……因为她对我的至高赞扬毫无反应,表示她该被修理——可有什么办法?她某些能力还不错,我只能先修理修理她的克隆啰!”
裴菲:“……”无话可说,不愧是个变态。
湛信然却接茬问:“什么赞扬?”
褚谨言已经全面控制了他的前男神,但对他的态度却总是下意识地恭敬。
湛信然一问,他就换上恭谨的脸色,身体稍稍紧了紧,认真回答:“我称赞她‘忠诚’,她像没听见。”
他还特地停了停,小心观察湛信然的神色。
湛信然当然是没有什么露骨的表情的。
褚谨言很习惯这一点,放下心来。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都什么时候了,他干嘛还要在意他?!
褚谨言在心里骂自己“当惯了狗,不会做人”。他马上重振精神,扭过头,朝台上那两个男人抬了抬下巴。
随即,一只底板带轮子的透明箱笼,从台子侧边的入口推了上来。
笼子里关着一头巨大的狼。
裴菲立刻就注意到,它的两眼正中,有一道毛色斑驳的切口。
笼子运送到“舞台”的正后方。
忽然,整片圆台的边缘晃过一层薄薄的蓝光。
蓝光把整个房间的空间,分成表演台和观众席两个独立的区域,但它转瞬即逝。空气重新变得透明,台上台下似乎仍共享同一个空间,没有任何隔阂。
湛信然低低对裴菲解释:“隐形高压防护栏。”
裴菲猝不及防,半懂不懂:“嗯?哦!”
下一秒,一名克隆鱼启把怼着表演台边缘的笼门打开。那头狼颈后的一圈毛炸起,金色的眼睛朝观众席上的人们露出凶光。
裴菲从没跟一头野兽对视过,但原始的逃生本能刹那间被唤醒。她在一众克隆鱼启的禁锢中,全身猛地瑟缩了一下。
狼步态稳健踏出笼门,转动它硕大的头略略环视,接着,竟径直朝裴菲的方向走来。
裴菲:“……!!!”
湛信然好像在旁边说了句“别怕”,紧绷的她却没听懂。
台上野兽的步伐突然加快,不过几米长的台面,眼见它下压后腿,朝这边凌空一冲!
裴菲缩起身子,在众人按压下避无可避简直要灵魂出窍!
她一声惊叫。
然而,下一秒,视野被铺天盖地的金色火光占满——这间本来表演台最亮、观众席几乎全暗的屋子,凭空迸发出一大团火球。
伴随四溅的火星和野兽吃痛的嗥叫,裴菲禁不住狠狠闭上眼睛,等待一场厄运实打实地砸到她身上。
然而并没有。
她听到沉重的肉身,“嘭”地砸到台面上。近在咫尺,连带的空气震动,似乎都波及到她的脸。
裴菲睁开眼,火光正在消失的余辉里。
四周还有几片火星在飘散、烬灭。那头刚刚试图冲向她的狼,正惊叫着在台上翻滚。
它试图靠翻滚压灭身上的火苗,空气中都是毛皮烧焦的臭味。
斜对面的褚谨言哈哈大笑,看眼神,明摆着是嘲笑裴菲“没见识”。
裴菲这才明白“隐形高压防护栏”是什么东西。
台上的野兽不但冲不破那层看不见的防护网,还会被一股隐形的力量反弹,并被高压电爆出的火焰灼伤。
大狼打滚完毕,两只前爪和面门的毛秃了不少,鼻尖滴出血来,落到雪亮的台面上。
它呜咽着翻起身,受伤的爪子让它走不稳。
但它眼里的寒光更加幽深。
似乎要不是刚吃过苦头,它现在就会把台下离它最近的裴菲撕成碎片。
“我饿了它半个月,”褚谨言一脸满足地开口,笑盈盈望向湛信然,“不过,您认识它吗?”
湛信然眸光一闪,脸色不太好。
“认识”二字,让局外人的裴菲也感到,事情正变得更加糟糕。
她隐约记起,他们从那个两边关着野兽的坡道走下来时,湛信然说过,“有一些熟悉的眼神”。
怎么会“熟悉”?又怎么会“认识”???
但这时的湛信然比那时看起来淡定非常多,他什么都没说。
褚谨言习惯湛信然的沉默,自顾自笑道:“您会想起来的。”
新一轮杂沓的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一个赤着脚、身上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姑娘,被一个克隆鱼启抓着肩头,从表演台后方的侧门里推出来。
看到姑娘的模样,湛信然眼眶微微一睁。
他对褚谨言道:“你答应过我会放了她!”
褚谨言本来在得意地笑,蓦地听到湛信然用责难的口吻对他说话,他顿时抖了一下。
虽然他立刻掩饰过去,脸上的笑容却变得讪讪。
他“呵”了一声,说:“您认为可能吗?”
湛信然的目光变得冷利。
褚谨言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吃了那么多年亏,那么多人为您不计回报地付出,到头来,您还是会为这些叽叽歪歪的儿女情长所羁绊!这个女人接近您就不怀好意,您知道吗?!”
他这回说的不再是裴菲,而是台上的红衣女子——除了太阳穴同样有一道划痕外,裴菲还注意到,那个女孩对于那匹狼的态度:怕是怕,却又不那么怕,反而有些探究。
仿佛在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她的好奇心还能强压过恐惧似的。
湛信然冷冷看着褚谨言。
他明白,褚谨言是病入膏肓,跟他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没想到褚谨言挺委屈,苦笑了一下,说:“今天我就想向您证明,感情是多么可笑、脆弱的东西!”
说完,他朝按着女孩的那个克隆鱼启丢了个眼色。
那个男人按下手上的设备,仿佛是为女生打开了一扇进入表演场的门。然后他手下猛地一推,把女生推进表演台的同时,再按下了手上的设备。看来那确实就是“关门”了。
那女孩一个踉跄闯入狼的地盘,这才突然猛醒似的,惊叫了一声。
她差点跌倒,但险险稳住了。
这期间,那头本在舔舐自己爪子伤口的狼,虽然被她的惊叫吓得缩了缩,但紧接着,它金色的眼睛就锁到了女孩脸上。
裴菲呆了一下。
因为她也产生了非常诡异的直觉——台上,那头狼,似乎也跟那个姑娘“认识”。
按照褚谨言说的“儿女情长”来看,莫非这头狼是这姑娘豢养的?他饿了它半个月,是为了考验她和它之间的感情,是否能敌得过饥饿?
“还是‘认知转移’……”
褚谨言不甘冷场地开口。
他从面前的男孩背上端起一把热茶壶,倒茶进手里的杯子。就在裴菲和湛信然循声看向他时,他却把手里的杯子移开了。
这样,冒着热汽的滚烫茶水,淋到了男孩赤.裸的背上。
男孩后背那片皮肉当即就红了,几秒后冒出一片晶亮的大血泡。然而,他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根本不懂得疼痛。
裴菲:“……你够了吧!!!”
褚谨言笑盈盈把壶口对回手中的茶杯,倒满,把茶壶放回男孩的后背。
杯口凑近嘴边,他碰了碰,煞有介事地皱眉说:“哎呀,好烫!”
说着,手一歪,干脆让手里那杯滚烫的水连带茶杯,一起打翻到男孩背上。
新一片伤痕立刻出现。
褚谨言从胸口西装袋里抽出手绢,按上那片血泡,像擦桌子一般使劲抹了抹,再若无其事扶起那只打翻的茶杯。
整个过程,裴菲光是看,都觉得痛。
但那个男孩还是一动不动。
倚着褚谨言大腿的男孩也像司空见惯,仰起脸,对他露出崇拜的笑容。
裴菲:“……”好想打人!
湛信然看回她,低声宽慰道:“别劝。越劝他越得意。”
裴菲心里一沉。
的确。
这种场景里表露痛苦或怜悯,肯定早就被褚谨言那个变态预见过。劝他或气急败坏地骂他,说不定只会让他更来劲。
她得向湛信然学着点,不能让那个畜生找到机会就折磨人。
但当然,这一场,又是褚谨言赢。
他一脸美滋滋,接着前面那句话,笑道:“我说过,他相信自己是我随叫随到的桌子——桌子怎么会怕痛?您说对吧?”
没有人回应他。
但裴菲和湛信然眼中冷冷的光,已使他感到满足。
他回过头,朝舞台上正相互颤抖着打量对方的一人一狼,笑说:“‘认知转移’的技术,我们不但开发完备,还做了创新——我们能调节‘转移’的程度,您能想到吗?”
他有意停了停,再接道:“我的‘桌子’,是百分之百转移;而台上这两位,我们则采用了‘双脑并行’的模式。就是说,老昆的女儿,呵,这个试图用伤害你来吸引你注意的女人,和这匹母狼,她们双方的脑电波,各占百分之五十。换句话,她们俩,都有一半自己的认知,而另一半,是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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