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腕斩断。
断腕正在幽暗漆黑的地面上,畅快往外喷涌着滚烫血腥的液体,她的身下已淌开一大片。
伍强:“裴菲!”
她回过神,左手用力箍紧飙血的右腕。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能量和体温好像在从每个毛孔里溜走。
那扇门已经紧紧关上了,没有任何人出现。
就像之前那个喽啰头,花舌说的:解决她这么一只小蚂蚁,都轮不到劳烦一个正式的对手。
思维在变慢,裴菲无暇再想其他。任由伍强抱着她的肩把她扶起来。她努力平息自己怦怦狂跳的心,对伍强道:“帮我拿着它……我们先出去……”
天际酒吧所在大楼外的背街上,午后阳光正从天顶倾泻而下。明媚如斯,裴菲却觉得寒冷。
路上行人如织,很快就有人看到了他们的状况,有人甚至是通过嗅觉,循着血腥味转过身来的。
但没有人说什么。他们眼里有探究或恐惧或冷漠,却没有任何人问询。
伍强摇了摇裴菲逐渐陷入浑沌的意识:“裴菲!裴菲!我们出来了!然后呢?裴菲你醒醒……”
裴菲的头枕在他的肩上,像没有支撑力的椰子,重重地滚来滚去。直射她眼睛的阳光像火炭,让她虽然视野光亮,却反应更慢。
“然……然后……”她缓缓扭头,望向自己握住的右腕。
左手脱力,一放。
右腕血流像开了龙头的水,直接冲到地面,发出“哗啦”的声音。
骇人到不真实。
听不清伍强喊了什么,裴菲像一袋烂泥般,从他的怀里向外瘫倒。
似乎是瘫到了地上。
黑暗四降的最后一团光斑里,她隐约看到一双冲过来的沙黄色户外靴。
……
这个时候,湛信然正在全球联网的董事例会里,面朝另一座城市的湛氏负责人侃侃而谈的全息影像,认真聆听。
坐在邻座的褚谨言暗暗看了一眼他的侧脸,放下心来。
再过了一会儿,他脚下轻轻一点。办公椅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后退两尺,褚谨言起身离席。
没有惊动湛信然。
褚谨言松开胸口那股气,目不斜视,风度翩翩退出会议厅,径直走向这一层的洗手间。
为了保持在湛信然身边的谦卑定位,褚谨言坚持不雇私人保镖。不过,湛氏高管的公共保镖已替他清过场。
在他进入这间空气中散发清香的盥洗室后,洗手间门也由外面的保镖替他关上了。
但里面并非没有人。
在他进入的同时,就看到了大片镜子里那颗犹显光亮的脑袋。
褚谨言没有意外。
他走向洗手台,光头的主人立刻趋身向前,替他卷起衣袖。
感应水龙头里哗啦流出温度刚好的水,褚谨言拉着脸,让自己的双手在温水、清洁泡沫、再温水之间机械运作。然后,他的手从龙头下移开,立刻有一张宽厚柔软、吸水性极佳的干净毛巾裹住他的双手。
光头力度恰当地小心替他擦干水渍。在他的手感到干燥前,把护手霜适度乳化、温热,然后细致地把它们按摩进褚谨言的手部皮肤里。
这一套动作配合默契,看得褚谨言都禁不住动了动嘴角,以示赞赏。
“您今天心情不太好。”光头先开口。
光头的主人眉毛修长,五官深邃,非常英俊。
唯一遗憾是他眉眼中的气质,总有一股邪劲。
这股邪劲再配合上他在这家公司的身份——全球范围内,技术仅次于洛码的前黑客、湛氏的网络工程师——让他尤其没有人缘。
工作之外,人们都对他敬而远之。就算有人崇拜他,甚至深爱他,也都不敢到他面前来。
而他在褚谨言面前,却表现得像个信徒。
他叫卜谷。
听他问,褚谨言沉默了一秒,却把目光定向他的右耳。跟光秃秃的左耳不同,卜谷的右耳坠上戴着一枚幽蓝中泛着暗金的耳钉。
褚谨言朝他扬扬自己手上的猫眼石戒指,笑道:“跟我的很像啊。漂亮!”
卜谷笑了一下,笑容中颇有点不敢当的羞赧,轻声说:“我就是您的狗。”这话表示“当然唯您马首是瞻”,他顿了顿,又问了一遍,“您怎么了?”
褚谨言轻轻摩挲着自己已保养完备的手,沉吟着,坦率道:“昨天,他非要回来,就因为听员工说她‘又进去了’,以为他赶得上在她回家前见一面吧——没见着。今天早上也是,早早到公司,乔装打扮……但我没想到,董事例会前,他还专门进去了10分钟。10分钟!那就是两个小时!他什么时候在工作外的场合里,主动呆过两个小时?!”
他越说越气,声音都有几分发抖,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一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道:“最后还是我,把他强制唤醒的,不然天知道……”
卜谷察言观色,深思熟虑地开口:“我记得,您一直怕他过得不开心。现在是不是表示,他挺开心的?”
褚谨言沉默了一阵:“也是。”
卜谷:“您不放心,要不要我做点什么?”
褚谨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做什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叹出来,“你说得对,我就是瞎操心。他可能就这一阵新鲜吧……什么好的没见过,偏偏对一根野草……”
他欲言又止,最后转过视线,看着镜子里,规矩站在自己身边的卜谷,纠正道:“我们,都是湛总的狗。他开心最重要!”
卜谷的镜像侧着身,本人专注地看着他,淡淡坚持道:“我是您的。”
褚谨言转过身,面向他。反手一个耳光。
卜谷猝不及防,头一偏。他很快回过脸,却露出微笑。
褚谨言严厉地瞪视他,他却视线一落。跪下,在地板上俯下身,亲吻褚谨言的鞋尖。
这一刻,两人的视线是断开的状态。
只有褚谨言单方面的、居高临下的目光,沉默俯视着这位技术高手全面臣服的模样。
他眼中的幽暗消退大半。
从洗手间出去时,他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不自觉的笑容。
董事例会一如既往拖延了,直接拖过了午休时间,到下午2点才结束。
后半场,无论是现场的与会人员,还是隔着大洲大洋参与会议的全息影像,大部分人脸上都有点游移的神色。
湛信然却丝毫没有显露疲态,听得聚精会神。
褚谨言不知自己第几次默默欣赏过他的侧脸。看到他这样的表现,他心里犹如吞下一粒定心丸。从清晨开始蓄积的不安和焦虑,现在一点一点消退。
这还是他那个定海神针般的大老板。他强大的神。
他不该因为他对一个平民女孩的稍加关注,就感到天崩地裂——再说,那女孩连他真身是谁都不知道,按时间算,他们的相处还不到一天。这才哪到哪!
褚谨言缓缓长舒一口气。
例会结束后,会议室外的助理们赶紧把琳琅满目的餐车推进来,方便饿坏了的董事们先填饱肚子。
照惯例,除非特别安排,否则湛信然是不跟他们一起用餐的。
于是,他稍作致意后,便低调步出会议室。
褚谨言随即跟上。保镖团队训练有素,排出强大的阵势,护送他们上楼。
所有流程跟往常一样,但褚谨言刚才在会议期间放下的心,却因为现在场景的变换而重新悬起来。
他暗暗担心,湛信然会不会一回到他的专属楼层就直奔休息室,然后堕入永生大陆。
……还好!
他还是在外间停了下来,转到室外刚布置好的漂亮餐桌旁坐下。
褚谨言重新放下心,脸上扬起微笑。他正要告退,不料,湛信然却朝他投来奕奕的眼神:“阿言,一起吃点。”
褚谨言的笑容立刻从脸上蔓延进心里,他抬起手碰了碰自己胸口,说:“不胜荣幸!”
餐桌安排在总裁层的阳光花园里。湛氏的御用大厨侍立一边,笑眯眯听候两位老板可能临时起意的吩咐——要添菜或修改某样菜肴的味型。
其实他们一起用餐的次数真不算少。
但以前都是褚谨言自己坚持守在一边,亲自替湛信然布菜,倒饮品,劝说他什么菜色多吃点或少吃点。
湛信然总是听他的建议。可显然湛信然也并不高兴。
仿佛每粒米、每口汤,都是湛氏这位年轻的总裁在按着自己的头,向下属履行他的又一项职责。
当然,家业经营到这个份上,湛信然的任何举动都是履行职责。就像褚谨言每时每刻考虑的事,也都是围绕着向湛氏、湛信然效忠一样。
因此,今天这样的,由湛信然主动邀请,且两个人同时落座,一起用餐的时刻,好像自他们长大后就不太有了。
褚谨言适时打住自己继续遐想。他禁止自己没有意义地儿女情长。
他们的家庭,事业,早已注定他们如今的关系、未来的站位。多思无益。
他此生唯一重要的事,就是维护湛信然的首富地位。然后望着他在那个高位上,光耀宇宙,至尊至圣,成为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神。
如果湛氏还能稳固地压制住地球另一端的伯氏,一家独大,那他更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笑着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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