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羡——”荆希竭尽全力地呐喊被淹没在了刀刃碰撞声中。
眼睁睁又看到一把刀划开了赵钰的小腿,荆希拼尽力气坐了起来,“赵钰,时及,四儿,你们滚啊,带着所有人赶紧滚,我求求你们,别过来了,真的,别过来了!!!”
“安逸,愣着干嘛,你的人怎么回事,赶紧把他们拉开!”谷主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逮着旁边的人红着眼睛怒吼。
安逸拼命掩饰下喉咙中的哽咽,带着人加入了战局,为数不多的反抗者终于被拉开制服,他们被带到离祭台更远的地方。
看到他们离开,荆希终于放心一般,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闭上眼睛,慢慢地倒了下去。
不知何时,血液已经顺着纹路一点一点染红了整个祭台,一滴鲜血正要伴随着太阳最后的登峰滴入炉鼎。
皇帝,杏林谷谷主,药王谷谷主,他们都忍不住靠近,一旦滴下去,长生不老药可能就真的完成了!
血滴欲坠不坠,挂在最后的通路,后面一丝丝的血液慢慢地增加着它的重量,它越来越摇摇欲坠,阳光也越来越强盛,大悲咒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终于,血滴落下!
“砰”的一声突然炸响,紧接着,祭台附近接二连三的响起爆炸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胜愣愣地看着不远处冲天的火光和烟尘,声音被掩饰在了接二连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这是希姐安排的。”安逸呆呆地看着硝烟四起的祭台,“以她自身为饵,引来所有杏林谷人,彻底毁掉杏林谷。一切……都结束了。”
这是她早在五年前就准备好的□□,费尽心思埋在了这里,当年想的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
终究,这个万不得已还是到了,她选择启用这些炸弹。
荆希,最终死了。
“荆希!——”
赵钰突然发出一声声嘶力竭地嘶吼,竟然是要冲入那硝烟中去。
“王爷,王爷不要去啊!”刘胜死死拉住了赵钰,“荆姑娘费尽心思让您活下来,您怎么忍心,让她的苦心白白浪费!”
“本王,不需她的苦心!荆希——你……”你果然是天生残忍的人!
话没说完,身旁的人却都愣住了,一滴泪水从赵钰的下巴滑落,像是打开了阀门,一滴一滴泪水接二连三的,从他的脸上滑落,落入草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
荆希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赵钰痛到骨子里的呐喊。
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但是,又有点儿高兴,竟然有幸能见证你情绪失控的模样,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离别之痛,思念之苦,哪一样不是最残忍的折磨?但我仍旧希望你活下去,用我不足一月的生命,换取这里你还有时及,还有小四儿,还有安逸……更多的人的命,我觉得很值得。
我曾惧怕死亡,但遇见你后,我便有了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勇气。
因为,喜欢是索取,爱是付出,我对你——是爱!
“砰!”一声,伴随着身体的腾飞,荆希想,为我庆幸吧,还好我不疼。不然我那么怕疼一个人,你一想到我会疼,就要更加心疼我了。
*
谁也没能想到,等硝烟散去,赵忧竟然活着出来了。
他被人扶着,龙袍已经破破烂烂,满目漆黑,浑身鲜血,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疯狂。
他癫狂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竟然流泪了的赵钰:“我告诉你,赵钰,皇位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剩下的残兵对着赵钰他们亮出了武器。
赵钰却没了反应,本来就是要一同离开,若是如此跟随你而去,倒也不是我的失约,也未曾浪费你的苦心。
赵钰闭上了眼睛。
赵忧癫狂的笑了起来,拔出了随手拔出旁边侍从的佩剑,即将送入赵钰心脏的前一刻,一根羽箭带着凌厉的气势打落了那把剑。
邵启挺拔地身影出现在山头,他的身后,是数万军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小可爱们今天我也更新了。
话说,我要是告诉你们我想就把这个定为结局章,你们会不会打我?
☆、无痛无汗证(完)
开春了, 新皇在连续拒绝士大夫们几个月的请求后终于答应了从北方铄城返回京城登基。
天下百姓都称赞赵忧二人情同手足,兄弟情深,从先皇赵忧因过度劳累心悸病发而死后, 赵钰缅怀兄长,迟迟不肯接受先皇遗诏让他继位的决定, 反而是留在铄城悼念兄长中可见一般。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在众多士大夫的轮番劝谏下, 赵钰总算是应了下来。
接新皇的车架已经停在驿站门口很久, 邵大元帅的队伍也早就准备就绪,却迟迟无人出来, 接人的宦官急得直擦额头上的汗。
“哎,刘将军。”方公公抓住经过的刘胜。
“公公有什么事吗?”北方军营的大老爷们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宫廷里的宦官,不是因为他们身体怎么样,他们就是受不了宦官们那斤斤计较的劲儿。因此被叫住的刘胜脸色并不怎么好。
“唉,什么事, 这不是等王,啊呸, 皇上出来吗?他去哪儿了?”
“王爷吗?”刘胜脸色缓和了点儿, “他啊,在那里吧。”
刘胜指的是远处的一大片山林, 春天了,树上大多萌发出了绿色的新芽,虽说看起来还是光秃秃的,但多少也多了许多生机。
而最有春天气息的还是杏林谷里那一大片的杏林了, 白色的杏花开满了整个山谷,风一吹,一连串的花瓣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在这漫天的白色中,一抹黑色在里面就显得格外的扎眼了。
赵钰在杏林中缓缓走过,离开之前,他想再看看,荆希曾经生活过这么多年的地方。
这几个月,他把杏林谷深谷所有的妇人都救了出去,召集了众多医者集中救治,随后记得家在哪儿的就送回了家,记不得的,也被暂时收容。
那些被骗进来的男人们也各回各家,安逸更是在过年前就已经回了敖溪镇。
水牢里的尸体都被解救了下来,遗憾的是,他的几位兄弟还是都死在了那里,其中两人,都是因为换心之术而死。
赵钰去时,那个和他长的几分相像的先皇贵妃的儿子,名为赵贤,他是换心之术下活下来的人,也难怪,赵钰敢冒这样的风险做这个手术了。
只是赵贤本已经是强弩之末,满足了他最后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后,他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荆希亲手写下的杏林手札被拿出来了,被赵钰交给药王谷季老代为保存,以传播发扬中医理论。
一阵风又吹了起来,卷起漫天的乱花,又被随意抛洒至各处。
穿过这满山的杏花,赵钰走到了几个月前混战的地方。
这里,埋下了他的挚爱之人的尸骨。是他无能,竟是连给她立一个衣冠冢都无从下手。
荆希来的太轻巧,什么也没带便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走的也就潇洒,什么也没留下,只让他白白念想。
高台早已经被炸的支离破碎,尸骨被掩入厚厚的泥土,新长出的花草在风中颤抖着瘦弱的身体……谁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受过的疮痍。
你果真是最不负责任,也最残忍的人,赵钰将手上的杏花撒下,独留一人记得这伤痛,却自己一走了之,概不负责。
“王爷。”时及走到他身后,“你的人叫你回去了。”
赵钰沉默。
“我也准备走了,和小四儿一起。她的梦想是当个江湖郎中,既然她做不到了,我们就替她做下去。”
“嗯……多谢。”
“不必你说谢,荆希,她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姐姐。”
完成她的梦想吗?
赵钰转身朝谷外走去。
新皇登基三个月,六月二十五日那天,颁布了关于医者新的评判标准,设国医大师官职,正一品:行医五十年,治愈率达十之八九,医德高尚者可获其荣誉。
如此,天下人竞相学医,医者地位几乎等同士子。
*
杏林谷周围的一个小村子里,有一户人家的庭院里,一个女子正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走路,看那模样,比牙牙学语刚学走路的孩子都不如。
院外的孩子们见此大声嘲笑了起来:“笨女子,笨女子!走路都不会,算什么大人哦。”
“滚蛋。”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形貌姣好的女人不会走路也就罢了,怎么连声音都是沙哑难听的,孩子们笑得更加放肆了。
“哎,你们这些瓜娃子。笑什么笑,还不赶紧滚蛋!”一个老年妇人的声音在孩子们背后突兀的响起,瓜娃子们立刻哄笑着作鸟兽状散了。
“婶婶你回来了。”
“小希怎么起来了,走路走不了就别走了呀。”
老妇人赶紧过去要扶她。
“那可不行,我这叫复健,为了尽快恢复,我必须得动起来。”
这位小希就是荆希了。
她其实也没能想到,老天竟然对她这么不薄,让她重生活一次也就算了,没想到,还让她重生了第二次。
不过这一次,她是穿回了自己的身体。